《一个人住第七年》安喜悦

18、第五章 反思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一直往前走，到无路可走5

　　刺耳的救护车声音终于把我惊醒了。我猛得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军用帐篷里，手被某人温暖的手拉着，他伏在我的床边。我动了动身体，那人便迅速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嘴里哇啦啦说了一大堆话。
　　“说中文！韩语不是我的母语，我现在反应不过来！”我的力气好像恢复了一些，胳膊上扎着吊针，身上有大棉被，暖和啊！
　　“讨厌！”韩尚俊居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再也没说话，就看着我，傻傻的发呆，眼眶还红红的。
　　“我要喝热水！”我冲他笑了笑。
　　“这里那有热水啊！”他瞪着眼睛看着我，拿起他脚下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给我，“这还是一人一瓶呢。”
　　我在他的帮助下稍微坐起身，看了看四周的情况：这就是简易的救灾帐篷，有三张行军床，有一些医疗用品。另外一张床上躺着金正炫，有两个医生模样的人正在给他换吊瓶，查看体温。
　　“其他人呢？”我趁喝水的机会脱离开他的手，“你怎么来了？”
　　“他们在另外的帐篷里，现在道路不好走，预计晚上才能走大车。我们等一等再走。”韩尚俊见没拉着我的手，就帮我整理了一下被角。“我是着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公司也要来人看看吧。”
　　“哦，感谢公司！”我还是直直的看着他，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其他人没事吧？”
　　“他们都还好，有好几个感冒了，但没有你们严重。你还算好，说打过点滴后就能缓过来。但是金正炫恐怕也转成肺炎，医生刚才说，想让他坐救护车先走，转院到成都住几天。”
　　“恩，我没事，就是昨天晚上冻着了……”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苏成贤、朴经纪人、丁丁、崔宇成和王队掀开帐篷的门帘，陆续走了进来，苏成贤看到我已经半坐起来了，兴奋地大声说：“嘟娜，你没事啦！吓死我了！都怪我昨天晚上没有好好抱住你睡……”
　　“咳咳咳……”这小子明显是来捣乱的，我瞬间就已经看到韩尚俊和崔宇成的表情有异。“热水！”崔宇成居然拿出一个保温杯，里面都是让我热泪盈眶的热水。我二话没说，先喝下去再说。
　　他们几个人坐在我的床边，丁丁问两个医生金正炫的情况，医生说还是尽快把他转移到成都医院才好。简单商量了一下，只要一会有车，就让丁丁和另外会中文的一个化妆师先陪着过去。我其实只是短暂昏迷了两个小时，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注意保暖，按时吊针，吃点消炎药之类的就没事了。其他人也都吃了感冒药，现在都很好。
　　“我们的车要到晚上才走，TXO的人就先在帐篷里，别随意走动。如果遇到粉丝聚集，或者采访什么的就不好控制了。”王队建议道。
　　“上午很多志愿者都送出去了，咱们有人跟着呢。到了成都，也有安排，暂时没大事。”崔宇成说道。
　　“有人受伤吗？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我问。
　　“还好，地震的时候，好多人还都没有睡，都跑了出来。有两个人被天花板掉下的板子砸到了，但你知道这里的板子都不是厚的，就是蹭破了点皮。大家都有点吓到了，在外面的空地上呆了几个小时，之后救援人员就到了。”崔宇成见我喝完水，又给了一个面包。那一瞬间，我觉得他就是我生命中的天使！“地震后，我和救援队的人到咱们之间的那个石桥看了，当时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天稍微亮了点，我们就冲你们那边喊，也能听到你们那边有声音，判断应该也没出什么大事。后来，他们就商量救援方案，把我们也转移到县城中心小学操场上。咱们现在就在这里，临时搭的帐篷。据说，震级大，房屋倒了不少。”
　　“是不是已经有记者进来了？”我继续问。
　　“我看到央视和当地电视台的人都到了。其他的媒体还没看到。我特别要求李队他们的60名队员都守在TXO的帐篷边，就怕乱了。不过吧，还是有粉丝偷偷过去看和拍照。估计要是时间再晚一点，更多的媒体进来，TXO就要曝光了。”
　　“恩，回成都的粉丝也会说的。他们要是发了微博微信之类的，说不准会有更多人涌过来，那时候反而给救援造成困难。”丁丁的表情有点严肃，韩尚俊也不说话了，大家都有点担心后面的局面不可控，因为粉丝是最大的变数。
　　我吃完了面包，眼巴巴地看着崔宇成，他摊了摊手表示啥都没有了。韩尚俊看了我一眼，从西服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我，我才发现他西服上全是泥点子，裤脚破了，鞋都脏得没办法看了。“你掉沟里了？”我接过巧克力赶紧放到嘴里。他白了我一眼，和朴经纪人开起了小会。像他这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就算现在是灾区，他也没理由这么脏吧？
　　丁丁冲我摇了摇头，用唇语跟我说：“一会跟你说！”我眨眨眼睛表示收到信息。“李队，你派两个人跟我先去成都吧，我们把朴正炫安排好之后，也落实一下TXO的酒店保安情况。我估计现在成都那边也很乱，各种人想来救援，也有想采访的。”
　　“车坐得下吗？”李队含糊了一下。
　　“应该可以，好像是能坐六个人。不过，一会我们看看情况。我是怕现在在成都的同事人手不够，今天财团的人也到了，都没有落实情况呢。”丁丁拿起了手机，又放了下来。
　　“还没信号？”我也想起来，还没给家里打电话呢，估计他们都吓疯了。
　　“信号有，我手机没电了。”
　　“哦哦，我包里有充电宝，你先充。”我摸了摸放在里兜的手机，赶紧掏出来开机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她还算镇定，说看了新闻报道，知道有人上山救了我们，就是没看到画面，心里觉得不踏实。现在听到我的声音，就放心多了。
　　嗯，我也放心多了！
　　刚挂了电话，忽然门帘打开，灯光和摄像机就冲了进来。崔宇成和王队立刻站起来去阻拦，苏成贤反应也很快，立刻扑倒在我的床上，我也赶紧用被单把我们两都遮挡起来。
　　“我们是央视的，我们来采访！TXO的成员是不是在这里？”来人大声喊着，很牛气的样子。
　　“出去出去！这里是临时医疗点，不接受采访！”门口的两个医生也站起来哄人。一时间，有点乱。
　　“嘟娜，血！”苏成贤吼了一声，迅速把被子掀开。我看到我胳膊上吊针的位置出了好多血，可能是刚才着急掀被单，忘记自己还吊针了！韩尚俊一步就冲了过来，捧着我的胳膊看，先动手拔针头，然后用桌子上已经打开的消毒棉球按压在我的出血点上。苏成贤也赶紧用手压在上面，韩尚俊跑到另外一张床上翻出了酒精和纱布。他的动作很快，但手很轻柔。仔细检查过没有针头折在血管里，才把我的胳膊包扎了起来。
　　我连疼都没来得及喊出声，他已经完成了上述所有动作。苏成贤也傻乎乎地看着他，“哥，你太棒了！”李队把记者赶了出去，医生们和崔宇成才凑过来看看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情。等丁丁讲述了一遍之后，他们都没有关心我一下，都对韩尚俊的应急反应表示了高度赞赏。
　　我心里其实也很赞赏他的表现，但我好歹也是病人，都没人问候我一下，我只好感叹自己人品出现了问题。
　　“看来央视的人已经得到消息TXO的人在这里了。”崔宇成看了看我，“咱们躲起来肯定不成，只能让李队加强保安了。”韩尚俊和朴经纪人也点点头。苏成贤一脸沮丧的样子，坐在我身边，不说话。
　　“我出个主意……”我清了清嗓子，让刚才忽略我的人都回到身边。“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你越躲藏人家越要把你找出来，这是媒体和粉丝的通病。我建议哈，倒不如让TXO出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比如搬砖头，发放食物和饮用水之类的，他们人多，也能干活。让记者们拍到了，也都是他们不怕脏不怕累，在灾区救援的样子。其实吧，这个是非常正面的新闻点。”
　　苏成贤的眼睛亮了亮，“嘟娜，我喜欢！”不过，韩尚俊他们几个明显不同意。我只好继续说，“从你们的角度出发，可能觉得现在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有损形象，其实这个问题我们之前下山的时候也一直在讨论。但是吧，我后来又想，如果他们干干净净地出现在灾区，恐怕更说不过去了。放心啦，他们都这么帅，就算脏一点也不影响全貌了。”
　　朴经纪人和崔宇成都在点头，只有韩尚俊还是皱着眉头。“这里环境这么复杂，万一出现意外怎么办？我不同意这么做！”
　　现在这个局面，他是我们中职位最高的，的确应该听他的。丁丁冲我摇了摇头，意思是你就听韩尚俊的吧，人家是领导。
　　“要是把他们都集中在一个帐篷里，万一有人冲进来怎么办？再说了，你想等报道出来说：TXO一群思密达胆小鬼，被中国的大地震吓坏了，都躲起来哭呢。这不是抹黑他们嘛！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出来！你知道央视的受众群有14亿！你知道这个影响力有多大！比李敏镐上春晚都厉害！”我拉着苏成贤的手，“你要不要去？还是躲在帐篷里等车来？”
　　“还有余震，他们会有危险！”韩尚俊还是不肯松口。
　　“欧巴，余震最大5点多吧，我们现在又是在操场上，都是空地，没有什么危险了。何不赌一把呢？”我看着韩尚俊。其他人都表示附和我的意见，苏成贤最积极，“我去问问其他队员的意见，不过也不用问，他们也都想参与救援呢。在帐篷里太无聊了！”
　　“韩尚俊，我知道你的担心！我同样也很担心！但是，这次是一个非常好的宣传机会，说不准是千载难逢，全世界只此一次！我们要不要赌一把，将TXO推向全世界的闪光灯下？”我和韩尚俊面对面，似乎从来没这么近过。
　　“赌什么？”
　　“赌一个月保姆！如果这次的影响造出去了，48小时内上了热搜榜第一名，你就到我家洗衣做饭一个月。如果没有，我就去你家洗衣做饭一个月。”
　　“成交！”韩尚俊这次很干脆，把我的手从苏成贤手里拉了出来，轻轻击了一下掌。然后，又拉了朴经纪人在帐篷门口开了个小会。崔宇成看了我一眼，和李队先护送苏成贤出去了。我也准备下地找鞋，参与战斗。丁丁按住了我，说道：“我的祖奶奶，您就别捣乱了。一会谁照顾你啊！咱两就在这里呆着。”然后，她也冲了出去。
　　韩尚俊的行动很快，他们出了帐篷后没过十分钟，我就感觉帐篷外的闪光灯亮了起来，人群也开始骚动。帐篷里有个医生一直在看护着朴正炫，有个医生拿了新的针头又给重新打起了吊针。然后他看了看刚才韩尚俊包扎的胳膊，表情很满意地说道：“你男朋友真厉害，也是医生吧？”
　　啊？
　　“他对你多好啊，你还跟他生气干嘛？”医生继续说道。看来他刚才没听懂我们用韩语开会的内容，只是觉得我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表情都很严肃。
　　“没生气没生气，我们就是在说一些事情。”我解释着。
　　“TXO这个唱歌的韩国明星什么的我不懂，但这个韩国人真的对你很好，我看比韩国电视剧里的人还好，比都叫兽好，长得都比都叫兽帅！他是不是也是演员？”
　　“哈哈，不是不是，他是我公司的领导。”
　　“啧啧，年纪轻轻就是领导了，真不错！小丫头，你的命真好！”另一个医生也凑过来说道。“你都不知道你刚才昏过去的时候，他吓得脸都白了，一直喊你的名字。我给你打上吊针后，说病人需要安静。其他人都走了，只有他拉着你的手一步都没有离开。”
　　“我听说他昨天半夜就从成都赶过来了，刚才成都二院过来的医生还说呢，这个韩国小伙子半夜从机场往灾区赶，没车了就徒步走，或者就搭救灾的车，路上有一段塌方了，他非要自己爬过去。同行的救援队都说很危险，他却坚持要前进。后来是救援队的人硬生生给他按在车里，等到天亮安全了，才让他跟着大部队一起进来的。”
　　“小姑娘，这样的男人不多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啊！”另外一个医生语重心长地教育我。我的脑子里有点混乱。
　　韩尚俊，我爱不起你，因为你有未婚妻了，你的家庭也是我高不可攀的。我们之间的差距恐怕是我追赶不上的，而你也不可能为我做出什么。我现在情愿相信你是为了TXO而来的灾区，并不是因为我。虽然我有一点小小的开心，但我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心情很不好，躺在床上闭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