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相公》云沄

26、第十章（下）互打照面

　　夏离卿却是几个起落之后，肃立在山下一块草坡上。银发飞扬，一身浑然天成的气势丝毫不因不合身的衣袍而有所减弱，他背手而立，目光扫了一眼某处，淡淡道：“出来吧。”

　　一个身影宛如老鹰扑食直向夏离卿而来，然而到了几乎近前一尺的地方又猛地收势，轻飘飘似羽毛一般落在夏离卿身旁，站定。来人一袭玄黑束腰长袍，黑发上金簪明黄晃眼，俊美的面容冷厉非常，一双凤眼邪魅惑人。

　　“焰日见过舅舅。舅舅的武功真可称是我炽月第一人了，恐怕天下无人可做敌手，焰日钦佩。”原来这人竟是独孤焰日，炽月的皇帝。

　　夏离卿至始至终纹丝未动，他望着远山，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逼它苏醒，是你的主意吧？”说着，他清冽的目光对上独孤焰日。

　　独孤焰日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毫无愧疚：“不愧是玹家的人，舅舅真是明察秋毫。但焰日此举实在也是迫不得已，还望舅舅原谅。”

　　夏离卿静静看着他。而独孤焰日依然以笑相迎。两人对峙，一时间天地沉寂。

　　良久，独孤焰日微眯凤眸：“看来舅舅是不愿原谅焰日了？”

　　夏离卿嘴角似也有了一线笑意：“我倒是愿意能原谅你。”或许以前的他可能会恨独孤焰日，但现在的他想起那些随他浴血阵亡的战友，那些前赴后继的炽月同胞，已不再悲愤不已，他心中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感觉，而被压抑的深处倒是沸腾不止，叫嚣欢腾。他清楚那种躁动是对热血的渴望，是自己体内它的钟爱。

　　“焰日，你可曾想过，即使你成功逼醒战神，他也可能是不会为你所用的。”无论如何，他会竭力阻止这事的发生，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舅舅多虑了，他是我炽月的战神，自然会护卫我炽月。”

　　“是吗？”夏离卿深深看了眼前信心十足的人一眼，转过身面朝神殿，“或许你说的对，不过，事情也可能并不一定如此。”

　　独孤焰日看着他的侧影，诡笑出声：“若当真不如焰日所料，我炽月亦能傲立于世，舅舅且放心。”

　　夏离卿沉默，目光看向刚才曾隐身的树林。又有何人接近那里？那丫头还在那里吗？

　　“看来苍穹的龙行云到了，”独孤焰日所看的却是另一方向，脸上笑意变深，眸底却是一片寒冷，“我去给他领领路。舅舅，你这苍穹的将军要不要一起去？”他偏头问。

　　夏离卿也不理他，再看一眼树林后，就飞身朝龙行云的来处赶去。独孤焰日又大笑：“朕的舅舅还真是忠心啊！”夏离卿身影没后，他的笑声很快收住，神情冰寒，薄唇紧抿。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龙行云那里，而是仍站在原地。

　　“皇上，公主请您回神殿。”一个同样一身黑的女官悄无声息地出现，躬身向他行礼。孤独焰日略一点头。两人同往云路走去。

　　而万书馨之前到了神殿前，没看到夏离卿，却见两位素衣侍女在门外迎候。“馨公主，我们公主有请。”

　　万书馨不免惊讶：“你们公主——怀锦公主？”她怎么知道她现在要来？

　　其中一位素衣侍女低颌，伸手示意：“馨公主，这边请。”

　　“哦，好。”万书馨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随着她们穿过神殿侧廊，又经过两道石门。三人走了长长一段路，来到神殿后厢一排木制平房。素衣侍女推开左侧一间房门，然后躬身退到了房外一旁。

　　万书馨皱了皱眉头，走了进去。独孤怀锦倒也有点怪，不住山下两国各自的行营，怎么会先在这里？这应该神殿守护者的住处吧？

　　“馨公主，你好。”站在窗边的独孤怀锦转身笑意盈盈迎接她。

　　“你就是炽月的怀锦公主？”衣着朴素的样子，不太像公主，倒是挺像——嗯，挺像不在宫里时的她。万书馨不由对怀锦充满了好感，看她特别顺眼。她笑了：“呀，我觉得我们以后会相处得很好耶！怀锦你好，我是万书馨，你直接叫我书馨就好了。”

　　独孤怀锦走到她面前，伸出双手握住了书馨的手，眉眼间的温柔笑意更是浓了几分：“那怀锦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书馨姐姐。”

　　一声“书馨姐姐”就把万书馨给收服了。她笑得眯起了眼睛：“呵呵怀锦，我就说我们能相处得很好嘛！要是以后行云做错事惹你生气了，我一定站你这边哦。”她喜欢这个公主——她的弟媳。

　　“对了，怀锦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有事吗？”难不成是想早点知道未来夫君模样？

　　独孤怀锦拉她在茶几旁坐下，笑道：“早听说书馨姐姐是很特别的人儿，所以怀锦按耐不住好奇，知道姐姐上山就让人接姐姐过来聚聚。怀锦冒昧了，姐姐别怪罪啊。”

　　“啊？呵呵，不会啦！”万书馨有些不好意思，但心底还是疑惑：自己的名声传得那么远吗？她扭头看窗外。天已蒙蒙亮，使得屋里的灯火显得暗淡了些。

　　独孤怀锦随着她的目光也望着那里。“书馨姐姐……”她沉默了片刻，像有话要说，但又收了回去。

　　“嗯？”万书馨等着她的下文，久久没听到，于是把自己的心事问了出来，“那个，怀锦，我来之前，有没有别的人进来啊？”也不知夏离卿跑哪里去了，真让人不放心。

　　独孤怀锦静静盯着书馨的脸庞，神情中明显有了犹豫之色，眉头微锁，看得万书馨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不会是他出意外了吧？！”

　　“书馨姐姐，你看我——是不是和谁有些相像，我指容貌？”独孤怀锦莫名吐出如此一句。

　　万书馨双眸眨了眨，愣愣地看她。她像谁？这是什么问题？为何这么问？

　　“书馨姐姐，你想想，你是来找谁的？”独孤怀锦又说了一句，此刻她神色已略带忧伤。语气顿了顿，她又看向窗外：“你一定要找到他的，对吗？”

　　“你？……”万书馨还真是越看越觉得她像某个人。相似的脸形，相似的眼眸，还有额头那点红痣，这两人还真是神似了五六分！啊！对了，她想起行云说过某人和独孤怀锦还是远亲呢。没想到只是远亲就这么像，简直太厉害了！

　　“怀锦，你和夏离卿什么亲戚关系呀？你们好像！我正找他呢，你看着他了吗？”她激动地抓住了怀锦靠在茶几上的左臂。

　　独孤怀锦微微一笑：“不瞒书馨姐姐，你口中的夏离卿正是怀锦失散已久的舅舅玹璘。舅舅在苍穹多蒙姐姐照顾，怀锦真的很感谢。”

　　万书馨眉头皱了皱：“怀锦，你跟你舅还真像，说话都这么客气……”再说，她照顾夏离卿那笨蛋，一来是碰巧，二来嘛谁叫自己那么容易动心，已经非他莫嫁了呢。

　　独孤怀锦笑着回握住书馨的手：“不是客气，是怀锦真的很感激！”虽然有些话不能对万书馨说，但她确实是真心诚意想表达感谢。

　　万书馨脸红了一阵，才问：“那你舅舅呢？我才把他弄醒，他又给我不见了。”

　　“姐姐放心，舅舅他没事。我想他现在是和你弟弟在一起呢。”

　　“你是说和行云？他们都到了？”万书馨兴奋得声调立刻高了，“我去找他们！”

　　独孤怀锦笑着点了点头：“那书馨姐姐你去吧，我们稍晚再好好聊。”

　　万书馨也不住点头：“好的！等你和行云成婚后我们再谈。我先走了！”她刚猛想到秦涛先前对她的叮咛，不由有些着急，怕他和爹爹担忧。

　　先前领万书馨上来的侍女又将她带了出来。万书馨一出了神殿，忙飞奔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