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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世间难真情 ...

  •   湖绿从厅殿外袅袅而来,身子略为笨重,终日的憔悴却还是让她显得消瘦至极,眼眸稍有些恍惚和浑浊,不复当初的清婉。霍长君的死,也让这个女人丢了半条命,抓着她另外半条命的,或许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她进来之后,看到小池子上的雪美人,一碧芳翠映在她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终于,她看见容杳,心中涌上的恨意和无力交加,全然化成一片难耐的酸涩。

      “公子杳是个极出色的人物,他是我的知己。”这是霍长君唯一一次跟她提起容杳。霍长君不愿她去接触他的公务,亦不愿让她去涉足政权纷争。

      庄如琴虽然不懂,但她也明白,当公宣王将容杳手中的兵权分给霍长君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不再是朋友。但能让霍长君称为“知己”的人,为何就因那一点儿权力反目?若不是因这一点,霍长君不会不同意容杳和霍长夙的婚事,亦不会有后来的事。

      对容杳,庄如琴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她以为心死便已无畏,但凤泽王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到了这个世界上,她还有很多人放不下,很多事没有做。

      凤泽王府来的信中夹带了信件,那是霍长君手中握着的南肖北明王的把柄,无论长君有没有做那些事,但通敌叛国的罪名,凤泽王让他坐实了。
      庄如琴知道这对霍府意味着什么,虽然王上对霍府网开一面,但霍家就会永无出头之日。

      容杳的口吻一贯的飘忽不定,带有稍许嘲弄,道:“早知霍府诰命夫人是个聪明人,现下的选择算得上明智。”

      庄如琴强硬不起来,她今日来是求凤泽王的。她敛了眸,扯出一丝笑:“并非臣妇聪明,凤泽王只给了臣妇一个选择。”

      容杳说:“今日夫人可以不来,孤可没有让人请你来。”

      庄如琴知道他的嘲讽,她的唇抿成一道坚毅的线,拖着笨重的身子跪在容杳面前,说:“臣妇明白永原王的前车之鉴,臣妇不求荣华一生,但鸣儿空有一身好武艺却无施展之地,望凤泽王能相助。”

      “哦?”容杳笑得更加深沉,“夫人觉得你还有什么筹码能让孤出手相助吗?”

      庄如琴顿了顿,手指渐渐握成拳头,深缓了一口气,挺起上身,眼睛变得冷,“凤泽王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长夙么,凤泽王想娶她,臣妇便将长夙给您。”

      容杳黯了眸,半晌,他说:“长夙愿意么?孤听闻她与殷家长公子来往甚密。”

      庄如琴说:“古来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夙父母早故,又称长君一声哥哥,虽然长君去了,但长嫂如母,长夙不会不答应。至于殷承言,他是谁的人,凤泽王怎会不清楚?他接近长夙不过是为了陷我霍家于不义,长夙怎能跟这种人在一起?”

      容杳失笑:“那夫人觉得长夙能跟孤在一起么?”他派人透露是制霍长君于死地是凤泽王,通敌叛国的罪名是凤泽王塞给霍长君的,而殷承言只是凤泽王的帮凶。

      即使这样,庄如琴还能为了霍云鸣来求他,手中拿着的是长夙的终身幸福。

      庄如琴如芒在背,那种燥热感从背脊往上冲,容杳淡淡含着讽刺和笑意的眼睛仿佛在提醒她的龌龊在这厅堂之内无所遁形。

      她的肚子在一阵一阵地抽疼,汗水从额头和后背渗出,她勉强地撑着身子,对容杳说:“嫁入凤泽王府,长夙不就是您的人了?望事成之后,凤泽王能遵守诺言。”

      得到最终的答案,容杳心满意足地从座椅上起身,理了理袍子,眼睛并没有看她,说:“霍长君的棺木约在后天便能运至平阳,等他下葬之后,孤便派人到霍府提亲。虽要顾忌霍长君的丧礼,但孤纳妃之事不可马虎,有什么失礼之处就请夫人多多担待了。”

      不等庄如琴回答,容杳走向内厅,对守在门外的下人说:“送夫人回府。”

      从门外进来一个小奴婢扶着庄如琴就走出去了。出了门,庄如琴抬首就见一方澄蓝的天空,一点一点压下来,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秋日的阳光不烈不冷,因她微微眯起而照不到她的眼底。

      霍长夙是压死霍府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是她欠霍府的。庄如琴定了定眸,温婉的脸上浮上不容动摇的坚忍和狠绝。她不能倒,她还有霍云鸣和肚子里的孩子。

      内厅,容杳掀珠帘而入,方才生和霍长夙两人坐在茶桌一旁。长夙背对而坐,看不见神情,倒是方才生眉头紧锁,看着长夙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脸上有忿恨也有不忍,叹息了好几声也没说出话。

      容杳挑了长夙旁边的位置坐下,单手撑着下巴,唇角勾着醉心的笑,看着长夙的眼睛有星一样的亮,他说:“夙夙可都听到了?”

      相对于方才生的忧虑,长夙的神情颇为冷静,冷得像秋日的白霜,冷得像夜晚的沙漠。她好像轻轻抿了一下唇,看向容杳时无波无澜,问:“你知道我会嫁给你,就算没有庄如琴,我也会嫁给你。”

      “孤知道。”容杳点点头说。
      “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容杳,你是故意让我听见的?你邀我前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往前倾了倾身,仔细打量她的神情,问:“夙夙,你在生气么?”

      长夙冷如冰,连声音都有些阴沉:“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凤泽王只是请我来看戏,既然已经结束了,我便告辞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方才生率先开口拦道:“采薇,凤泽王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容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使得力气很大,不容她再离开一步。

      容杳轻轻皱着眉,说:“你在同孤生气?可是夙夙,你也看到了,没有一个人不是自私的。你为庄如琴和霍云鸣求得还不够么?你生气,是因为你不想知道这些,但这是事实。孤想让你明白,在这个世界上,”

      长夙亦皱起了眉,几番想要挣脱他的手都没有成功,最后叹了口气说:“你放开。”
      “孤不放!”容杳眉头皱得更深了,“霍府落难,孤就是给他一个机会,庄如琴就迫不及待地把你送上来。这不是孤的错,你这样太不公平了。”

      方才生赞同道:“采薇,凤泽王说得没错,他只是不想让你再愧疚,庄如琴亲手将你送到凤泽王府,以前她待你的好,也算两清了,彼此之间两不相欠。”

      长夙看着容杳抓着她的手,道:“松开,疼。”

      容杳骤然松了手,又怕她会离开,赶忙起来,一副随时准备追出去的样子。长夙觉得真得是输给他了,极其无奈地看着容杳,说:“凤泽王,在你这里,真让我一遍又一遍地感觉到传言到底是多么不可信。”

      方才生撇撇嘴,暗自拼命点头赞同。不过容易却一脸疑惑:“什么传言?”
      长夙说:“盛传凤泽王容杳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最懂女人的心思。那凤泽王可知,今日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贵府的?”

      “啊?”方才生愣了。当然,愣得不止他一个。

      方才生见她红衫白裙,胭脂粉黛,确是精心妆容过,她难道是怀着情思来这王府的?方才生又赶紧摇摇头,甩去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若是换了其他女子,方才生都能相信,只是霍长夙...
      着实不可能。

      容杳有些迟钝,说话慌乱,“夙夙在意这个?可是孤...这件事只是顺手为之,今天,孤的确是想跟夙夙幽会来着。”
      长夙合了合眼,咬着牙重复了一遍,说:“幽会。”

      方才生真心悟过来了,看长夙时就像看一头怪物,那种眼神用震惊已无法形容。感情她刚才那般生气,就是为了这点小事?难道不应该是庄如琴的事么?

      “不是幽会,孤不是这个意思...”容杳越说越乱,“孤只是...孤以为你在乎庄如琴和霍云鸣,孤觉得...”
      “容杳。”长夙淡淡接过他的话,反握住容杳有些发凉的手,容杳一阵惊愕。长夙说:“我没有什么好愧疚。”
      容杳不信:“你又在嘴硬。”在荷塘因为愧疚而哭的不是她?故意被霍云鸣所伤的不是她?听到霍府没落消息后伤神的不是她?

      长夙说:“没有。”她的声音就像夜里轻盈不自持的云雪盏,高贵清冷,却好像能在下一刻化成如静夜的水,“我不否认,起初的确如此,但我必须这样做也该这样做。后来我渐渐地明白,霍云鸣和庄如琴承受的这一切,与我无关。而且...”

      她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比起他们,你更重要。你本就为了向公宣王证明自己的忠心才去了结这桩事,如果贸贸然扶持霍云鸣,只会惹得王上怀疑。”这样做,公宣王很容易怀疑霍长君是以死全义,只求凤泽王能保全霍家。

      “夙夙...”
      她再一次让他感受到她真切的心意,她原来竟是这样想的么?

      若是平常,方才生定会打趣两句,但在此刻,他却说不出笑言。

      容杳为了长夙而甘心冒着被怀疑的风险也要去要挟庄如琴,只为了消却长夙的愧疚之心;而长夙却更看重她和容杳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到了这个时刻,还在担心着容杳是否会被公宣王怀疑。

      孰不知,世间红尘,能拥有这样的真情是何等之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世间难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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