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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寂寞意难消 ...
长夙伤及肩头,不好让大夫亲自查看,只得让尽欢跟着大夫的指示上药包扎。看着长夙肩上一寸长的伤口,尽欢怕得直出泪的。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伤到了呢?”
长夙咬着唇,极力忍耐着。她想起了六年前在茯苓山被擒的那次,要比这次疼上千倍万倍,那样的痛她都忍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殷承言和霍云鸣守在门外,霍云鸣一脸懊丧,殷承言则久久出神。
霍云鸣叹道:“真摸不透女人的心思!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我爹一走,姑姑的性情就变了。”
殷承言轻轻应了一声,又怔愣了好久。
霍云鸣见他有些心不在焉,想着可能他也惊于长夙的行径,劝道:“可能姑姑昨夜喝了酒,身子不舒服,心情烦躁了些,殷哥不要放在心上。”
殷承言顿了一下才回答道:“怎么会呢?长夙怎的喝起酒来了?”
霍云鸣说:“不知道。别谈这些了,殷哥和姑姑的亲事可有了进展?”
殷承言手抖了抖,有些惊恐之色。霍云鸣心中疑惑,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殷承言说,“等霍将军回来再计议吧。”
霍云鸣有些恼,“殷哥要是对我姑姑无意,直说好了。想要来霍府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若不是爹爹对你甚是满意,拒绝了一桩又一桩,哪里还用这样拖下去!”
“长夙是个好女子…”殷承言低头,“是我配不上她。”
“殷哥?”霍云鸣惊疑,“你这是什么意思?”
尽欢恰好跟着长夙出来,听见殷承言这样说,气冲冲地道:“什么意思还不清楚么?不就是看不上姑娘了?”
长夙肩上的疼减轻了些,尚能忍受。殷承言始终微微低着头,不敢看长夙面上的表情。
长夙不似尽欢那般激动,这一切都是意料中事,点点头说:“那么,殷公子便请回吧。”
“那,承言先告辞了。”
他转身走得极快,双手握着,仿佛在极力忍耐些什么。
霍云鸣喊了几声,想要跟上去问个究竟的时候却被长夙出口拦住。
殷承言走得不算远,自是听到了她出口阻拦,心凉了半截。
他知道,霍长夙太过决绝,对谁都是这样。若她用情,定会让你感受到她潜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温柔;若她无情,她连呼吸里都带着对你的抗拒。
自她刚刚躲开了他的手,他就明显感觉到她的抗拒。
明志见殷承言失魂落魄地从霍府出来,赶紧迎上去,问:“少爷这是怎么了?”
殷承言不答,问:“老爷现在在哪儿?”
明志想了想说:“老爷啊…今日双金馆的严老板登台,老爷去听了。”
“去双金馆。”
殷承言上了马车,明志在后头跟着,急忙喊道:“少爷,你今日不是和杨家的二少约好去画舫听曲儿吗?这都到了时辰了。”
殷承言倚坐,闭目不回,明志只得叫了车夫赶去双金馆。
从前他与知友品茶论酒、赏诗鉴画,偶尔相约下棋听曲儿,日日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可自从他认识了霍长夙,这些事便只想同她一起做。
若不是她曾出现过,他不会这样寂寞。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马车便停在了双金馆的门口,门庭若市,进出的人络绎不绝。还没走进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铮铮的琵琶声,隐隐有男子的声音细腻见长。
进去便见一女子端坐台子,半抱琵琶,手指在弦上极其灵动地跳跃,琵琶声因如珠落盘,韵律潺潺如流水。
在其前不远处有一个长衫男子,手中拿着一纸折扇,似说似唱,声音柔缓而独特。恰好讲到精彩之处,一边说着“白发书生,梦里持长缨,抚四海定边城,恍然惊坐醒”,一边提脚走上前,展扇亮相,琵琶声亦渐渐隐去。
“寒霜凝冷!”
琵琶声又起,急急如奔涌的江海,荡气回肠。
座下之人纷纷拍手叫好。
比起一楼的嘈杂,二楼更加清净一些。殷梅石坐在二楼置于门廊的雅座之上,正对着台子,恰能将整个台子收纳眼底。
明志找了一周,才同殷承言指了指殷梅石的位置。
殷承言脚步生风似的走上了二楼。
“爹!”
殷梅石看见殷承言就皱了眉,“我不是教过你吗,毋急毋动,这毛毛躁躁地成什么样子?”
殷承言理了理衣衫,撩袍子就跪在了殷梅石的身前,双唇都抿成了一条线。殷梅石喝道:“起来!”
殷承言不起,对着他磕了几个头,“孩儿有要事要同爹商谈。”
殷梅石再喝:“起来!”
殷承言说:“孩儿要入朝为官。”
殷梅石怒不可遏伸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殷承言偏了头。
众人愕然,纷纷望过来。
这一巴掌吓得明志赶紧跪下来求情:“公子是糊涂了,糊涂了,老爷恕罪,老爷恕罪。”
殷承言抬头直视殷梅石,眼底全是执着,道:“孩儿要入朝为官。”
“混账,还不滚进来!”殷梅石甩袖走向雅室。
门将众人的视线全部掩在外面,殷承言再一次跪在殷梅石的面前。
殷梅石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说:“爹怎么教你的?韬光养晦广交结友,怎么,遇见一个霍长夙你就耐不住了?霍长君通敌叛国,霍家此生再无翻身之日,霍长夙以后的路会好到哪里去?为奴?为娼?”
“如果不是我,霍家不会落到这般地步,是我害了他们。”
“你害了他们?没有你,霍家迟早都会败落。若不是凤泽王敏锐,早早起了疑心,我还不知道朝中刚封的高义候实则是背信弃义之人!”
“这些都与长夙无关!长夙她…”
“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殷梅石冷冷打断他,“你若有凤泽王一半的杀伐决断,我早就让你为朝效力了。”
“凤泽王!凤泽王!倒不知凤泽王有哪点儿好,让您如此看得上眼?”
殷梅石锁眉,“言儿,你的容人之怀呢?天下之大,能人者何其多?胜你者何其多?知人用人信人,这可是你当年亲口告诉我的。”
殷承言沉默。他可以容下任何人,唯独容不下凤泽王;亦能容忍任何人比他强,唯独凤泽王不行。
“郎芳王嚣张跋扈那么多年,如果没有凤泽王,那些旧臣说不定兴出什么浪来!莫不是你也信了那些市井流言,以为凤泽王是痴缠儿女情长之人?”
“爹爹能看出来,他的手段不见得有多高明!”
“若非得他信任,就连我,都要被他糊弄了去。”殷梅石说。
若不是见凤泽王列举霍长君的疑点滴水不漏,眼睛里有比大漠的鹰还敏锐的光芒,殷梅石险些认为这个曾经名扬天下的凤泽王当真是江郎才尽后放浪形骸的不堪之人。
那日他与容杳会面,他便问其为何不直接将霍长君一事告知公宣王。
他见容杳神色哀伤不似平常,一声无奈的叹息后,容杳道:“孤若亲手调查,必会引来王兄的疑心。我本无夺权之心,这微薄的兄弟之情,万万不能再生了嫌隙。还请殷大人着手此事,为我容阳绝了后患。”
凤泽王还是同以前一样,重情重义,心系社稷。
殷梅石说:“言儿,何必执着于此?拿得起放得下,这天下又怎会只有霍长夙一个女子?”
“天下间,只有一个霍长夙!”殷承言起身。
冥冥中他就能感觉到,倘若他抓不住这次机会,他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
月朦胧,渐渐人声绝。清风穿堂过,紫罗香满庭。
长夙本沉在睡梦中,忽听见耳边有窸窸窣窣之声,还没来得及拿过枕头下藏着的匕首,便被人扼住了手腕,就连嘴巴也被紧紧捂住。
“是孤。”他身上独特的泷泽兰的气息,语调漫不经心,仿佛像这种夜闯女子闺房的事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容杳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在看到她眼底的惊怒,他的手抚上她的眉,描画出笑意的轮廓,轻声说:“你都亲过孤了,用得着这么害怕么?”
长夙无力地闭了闭眼,他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上次若是有陆无归在场,那日哪能让他如此放肆?
“你先起来。”长夙推了推他,他的手肘方才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膀,现下实在疼得厉害。
“怎么了?”容杳似乎并不打算起来,一手撑着,一手握住了她的肩头,正好是她受伤的地方。
长夙终于皱了眉:“放开。”
“疼么?”容杳懒洋洋地开口,那只手已经从她的肩头游移到领口,幽邃的眼睛看向了长夙眼睛深处。
长夙只觉得肩头微冷,那被白布紧紧缠绕的伤口便已经显露出来。
长夙知道他布在霍府的暗桩,对他的明知故问有些恼,道:“你知道还问!”
容杳微怒:“你第一次感觉到疼的时候就该跟孤说,你疼,疼得快要死掉了,而不是在孤面前逞强。”
“我疼,疼得快要死掉了!”长夙不顾肩上的伤,两只手并用狠狠地把容杳推开,坐起来拉上了衣服。
容杳实在拿她无可奈何,“探子说,你是同霍云鸣比武时被伤的?”
“是。”
“因为愧疚?”
“不是。”长夙否认,转而问,“你半夜来这里便是同我说这些的?”
容杳说:“王上给孤下了密诏,让孤亲手了结了霍长君。我同王上说,新封的高义候被查出通敌叛国,容易引起朝政混乱,经查实,庄如琴和霍云鸣二人皆不知晓此事,明面上他会以战死为名厚葬霍长君,他们二人不会受到牵连。”
“王上答应了?你这样维护霍家,王上不会对你起疑心么?”
“倒没有,他知道孤心系于你。”容杳在看到长夙又起了怒气,补道,“更何况,高义候是他亲手提拔册封的人,如若将此事公开,未免也显得他太不圣明。厚待遗孀孤儿,又能显得他仁慈贤德,何乐而不为?”
长夙点点头,应了一声。
容杳又起了玩笑的心思,“今日一别,便是数月不见,夙夙可会想孤?”
长夙倾身抱住了他,沉静的眸子好似黑暗中盛开的夜莲,吐纳的气息是莲开的幽香。
容杳全身都僵硬了,“夙夙?”
她轻轻的嗓音仿佛包含了这世间所有的温柔,“我等你回来。”
这是容杳听过的最好听的话。
本打算写完殷承言和殷梅石就收手的,结果还是补上了一段容氏夫妇偷情的片段。
殷承言说: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后才后悔莫及。
实际上...实际上...你只有后半句是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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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寂寞意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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