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戮 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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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商汤灭夏桀，商朝强盛的国势渐趋衰微。至于商纣，已成不可挽回之势。
时，周为商朝边陲小国。
文王姬昌在位50年，休养生息，强兵壮马，承天意，秉人欲，征讨商纣，逝世时天下三分已得其二。
武王姬发继位后，自称太子发，对内任人唯贤，以姜尚为军师，其弟公旦为太宰，重用召公、毕公、康叔、丹季，一时间，人才济济，一片鼎盛：对外尽力联合诸侯国，孤立商王朝，壮大自己力量。
几年后，武王遵照文王“时至而勿疑”的遗嘱，果断决定发兵伐商，通告各诸侯国向朝歌进军。出发前，太史卜卦得不吉之兆，百官大惊失色。
然武王决心已定，毅然率兵车300乘、近卫武士3000人、甲士4.5万人向朝歌进发。大军到达朝歌郊外70里处的牧野(今河南汲县南)，各诸侯率兵车4000乘会合。纣王不甘，率精兵并俘虏、囚犯共17万(一说70万)奋起迎战。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牧野之战。
武王在战前向全军起誓，历数商纣之暴行，鼓舞士气。决战开始后，周军士气高涨，奋勇冲杀。商纣的军队一触即溃，被迫参战的奴隶、囚徒不愿为纣王卖命，反把武王看作救星，倒转矛头引导周军杀入朝歌。
纣王见大势已去，登上鹿台，自焚身死。商朝由此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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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流水潺潺。祁连湖畔，一紫衣少年酣眠正香。
此时，正值初夏。一蜻蜓翩然落于少年眉梢。梦中的少年似乎有所觉察，右手微抬，轻轻拂了拂额发，蜻蜓受了惊，张翅消失了。少年又陷入梦境，右手腕上，北斗七星状的印记闪耀着耀眼的紫光。
他的梦境似乎不太美好，剑眉微拧。梦中是一片广阔的原野，两支强大的军队。四周弥漫着硝烟与血腥，一场大战一促即发。一名雄赳赳的少年仰天长哮，直奔敌阵而去。那边，一壮年面目狰狞，充满恐惧，眼睛却是直愣愣望着天空。此时，一道闪电自天劈下，直逼壮年。那少年一心只在敌人身上，未注意到自己正面临着巨大的危险。果不其然，那闪电不偏不倚正击中少年，他惨叫一声，万丈紫光崩出，天地黯然失色，日月瞬时无光。大家正惊诧之时，少年自光中映现，未见受伤，却是越发英气逼人，豪气贯天，高擎着剑的右手腕上还神奇般地出现了一道北斗七星状的印记。壮年大惊，溃逃而去。一老人缓缓自天出现，哀叹道：“商纣逆行犯天威，太子骁勇惹孽缘。这难道是天意？”便化作一屡灰烟散去。
他惊醒了，手腕的印记荧荧。
他不知道梦中的一切代表着什么。是他的过去，亦或是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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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山坳的首领，传说中周武王姬发的嫡系后代，姬洛。
他骁勇善战，英武挺拔，待人又温和宽厚，族人们对他很是敬爱。唯一令大家不解的是，首领对自己的嫡长子严厉凶暴，不仅不让他参与任何事务，对他的一言一行也是严加控制：除了重大聚会，不让他接触年龄相仿的女子，更加不允许他单独外出。
有好奇的族人前来询问这其中的原因，首领便会怒发冲冠，与平时的形象大不相同。渐渐的，族人都不再淌这滩浑水。照大家说的，毕竟是人家自己的孩子，外人还是少管为妙。
嫡长子一天天长大了，姬洛一天天老了。德高望重的族人长老们纷纷劝说首领多给孩子锻炼的机会，以保证祁连坳继续繁荣。姬洛默默点头。
不久，族人们发现，姬洛处理一切事务都会带上一个孩子。但那个孩子，不是嫡长子。他是嫡次子，姬翎。族人们很奇怪，这实在不符合祖上的传统，却没有族人敢上前劝阻。
又过了些时候，五年一度的祭祖大会来临了。在那个分外隆重与庄严的时刻，姬洛宣布：姬翎为下任首领。
嫡长子没有参加那场大会，他还在匆匆赶回祁连坳的路上。
三个月前，首领让木长老带他前往长白山。说是给他一次磨砺的机会，也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嫡长子欣喜万分，他以为首领决定重用自己了。拜见了长白山掌门人——掌管云荒宿命的祭神——北玄氏，正准备回来复命的他却收到好友姬墨的飞鸽传书：首领有可能在祭祖大会上立姬翎。嫡长子非常着急，连夜快马狂奔，却终是赶不上那如梭流逝的时间。
嫡长子，姬祚，第一次体会到被骗的滋味。
姬祚是个英雄少年，这是族人们公认的。他有勇有谋，又温文亲和，族人们都很看好他。现在这个结果，大家是始料未及的。
五大长老在首领的屋前静坐，默默地表示抗议。族人们也都跟从着长老，沉默，还是沉默。
整个山坳陷入一片死寂。终于，首领走出屋，说：“长老们，你们跟我来吧！”便径自走向西方。西的尽头，是族人们供奉祖先的祠堂。
首领的表情煞是凝重，长老们默默地跟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天渐渐地黑了，闪耀的星星一颗颗蹦了出来，不时有高原的苍额鹰飞过，呼啦呼啦，翅膀震出让人心里发毛的声音。
突然，首领停下了脚步，叹了一口气，说：“你们真的，一定要知道我不立他的原因吗？”长老们互相看了看，彼此点点头，无比认真地回答：“是的。”
首领倏地回过头，浑身爆发出阵阵杀气，他的眼神凄厉凛冽，即使在这昏暗的傍晚也能感受到那寒光。长老们心里一紧，十指不自觉的紧绷。
首领渐渐回复了平和，淡淡地开了口：“我们现在要去的可是龙潭虎穴之地，一旦进去，别说你们不是我姬家嫡系血脉，就连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呀！”长老们听了，面露犹疑之色，彼此用眼神交流着。
“我知道你们不信，那个地方，藏着我们姬族最隐晦的秘密，只有两任首领交接才可以进入，需要两人的血液融合才能避免一路上被妖魔侵扰，在最里层的暗室，上任首领将把族里的所有秘密传达给新一任首领，然后静静地死去，化为冥灵守护他的族人。”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首领停了口。
四周变的格外安静，静得有些诡异。西方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那是负责看守祠堂的族巫在吟唱保佑族人的乐曲。“而且，”首领顿了顿，接着说：“族巫们是不会允许外人进入那里的。”
长老们沉默着，眼里流露出惊异与畏惧的光。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首座金长老开了口：“我们听从您的吩咐，定当竭尽全力辅佐新任首领！”
首领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问：“不去了？”“是的。”金长老回答，坚定的，“族规不可犯！”
“可是，今天我要破例带你们进去。”似乎感觉到一股压迫神经的力量，首领猛地铿锵有力地说。长老们懵了，不知道首领这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
“上路吧！”首领吩咐道，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长老们面面相觑，金长老叹了口气，说：“走吧！”忙急急跟了过去。
眼前的路越来越崎岖，分明不是通向祠堂。长老们不敢上前询问，只有紧紧跟着。两边的树越来越密，有的邪媚，有的狰狞，长长的枝条交错着，似乎想阻挡他们的去路。魑魅、貔貅和魍魉时隐时现，露出可怖的头角。
“呵呵呵，——”“嘻，——”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树林里响起，越逼越进。长老们神经紧绷起来，纷纷从怀里掏出银杖。“别怕，这些声音都是幻音，是用来迷惑擅闯者的。”“嘘--”长老们放下心来，继续向前走着。
月亮闪着妖异的血光，一点点爬上祁连山的那端。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密密的树林里却是凉意逼人。偶尔会有叶子簌簌翩落，或是树枝沙沙相触的声音。
四周静得怕人，除了不时从各个方向击来的尖利的笑刺破这片浓得让人浑身发毛的绿色。
长老们念着清心咒，成纵行紧紧跟在首领后头。大家表情凝重却又分外坚定，仿佛下定决心要走上这条充满艰险的路。
木长老走在最后头，她缓缓挪动着，眼里透出恐惧的光。她的身子似乎在瑟瑟发抖，周身慢慢浮现出比这密绿的树林更深重的绿光。
似乎感觉到有些异常，走在她前头的火长老施展无声咒，询问她是否有情况。很久，没有回应。
“你怎么了？”火长老纳闷了，回头问道。“啊！”他惊呼。“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前头的人赶紧停下脚步，返回来。
他们眼里看到的是木长老闭着眼，默默伫立在那里。她周身燃烧着诡异的浓绿火焰，那火焰热烈地舔着她每一寸肌肤。
周围的树似乎兴奋起来，它们甚至在舞动，发出低低得呼声。
长老们害怕了，探询的目光纷纷投向一直一言不发的首领。
首领摇摇头，他的眼中爆出无比惊异的光，可见他心中的疑虑丝毫不亚于其他人。
长老们焦急又无奈地围着火焰中安详的木长老，试图施展离火咒。可是没有用，他们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法术在这团火焰前居然无法施展。
一阵轻柔的音乐缓缓传来，愈来愈近。大家都听的出这不是族巫们平日吟唱的乐章。
大家纷纷念起防身咒，却毫无用处。甚至首领都拔不出他平日佩带的雪血剑。五个人不自觉地靠拢，警惕恐惧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南方的尽头隐隐亮了起来，伴着音乐渐渐移向这一群人。
如雾似幻的柔光中，一位宛若天仙的年轻女子笑吟吟地飘来。她身着浓绿色的翼装，一头绿发无风自扬，翡翠般的眼睛明亮动人。
她亭亭止在这群人前头，轻启朱唇：“姬洛，我亲爱的孩子。金木水火土，我亲爱的后人。你们终于来了。”
大家惊异万分，愣愣地盯着女子皎洁的面庞。
“我是绿惘。”女子笑着，一双媚眼望向姬洛。
“是您？”姬洛诧异，既而惊喜。
绿惘微微颔首，转而面向正被熊熊燃烧的绿火炙烤的木长老，轻轻合上眼，口中念念有词。
姬洛和金水火土四大长老敬畏地看着她,大气也不敢出,怕惊扰了这位上古神女。
仿佛过了很久，绿惘抬起眼眸，与此同时，木长老渐渐睁开眼，静静地望着眼前自己的神使。
绿惘微微笑了，她的身体渐渐幻化成丝缕，被风一点点吹散。
柔美的声音忽远忽近：“姬洛，我的孩子。金木水火土，我的后人。永别了！我的未尽的使命就交给绿寥了！绿寥，不离不弃，守护周的王！”
大家愣着，久久地望着绿惘的身体残片飘散的方向——极北之地。
身后“扑通”一声，大家回过神，向后一看，木长老跪伏于地面，她周身的火焰消失了，浴火重生的身体晶莹剔透，绿色的血液在体内的脉络缓缓流动。
姬洛担心地问：“木长老，你还好吧？”
木长老略抬起身，绿莹莹的眼睛像翡翠一般美丽。她慢慢地，却又是坚定地说：“周王，姬的首领，绿寥将尽一切力量，守护您！”
姬洛与金水火土四位长老愣了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姬洛开了口：“木长老，不，绿寥，我不明白。你——”
绿寥轻轻开口：“王，绿寥已经继承了绿惘全部的力量与全部的使命。”顿了顿，她站起身，说：“王，我们继续往里走吧！自上古太子姬发成就天下霸业，云荒大地又将迎来新的强盛，周的强盛！”
姬洛眼中迸发出激动，他的声音颤抖着：“真的吗？绿寥？”
“是的，王。”绿寥微低头，“这条路，我们走对了。接着走吧！不要害怕前方的鬼神，这一切，都是宿命。”
“好吧！”姬洛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大手一挥，向更幽黑的地方走去。
身后，四大长老和绿寥紧紧跟着。
六人各怀揣着不同的心事，却有着同样的梦想与责任。
他们谁也不会想到，未来的路是那么血腥，那么无奈……
东的尽头，云层泛出灰冷的白色，隐约衬着些金黄，似乎想要冲破茫茫的黑暗，刺透万丈阴霾。
族巫们的吟唱渐渐低下去，静了，只剩下空洞的肃穆。
六个人的队伍急急地向着西的尽头奔走，脚步快而不乱。
姬洛偶尔会回过头，一面是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一面也是为了等待——他有一种预感，金水火土四位长老迟早也是要升级为神使的，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木长老会在金长老之前遇到神女绿惘。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就在晨曦渐渐清明可见之际，奇异的现象开始在长老身上出现。这次，是两位长老——水火。
水长老的身体正被一股靛色的清流浸润，由头之脚，感觉就像是——在浩淼的海洋里畅游的人鱼，甚至，衣袂翩翩。她的表情分外宁静，唇边漾着神秘的微笑。
火长老的身体则正遭受着赤色火炎的炙烤。然而与木长老不同，燃烧着火长老的火苗是在他的体内熊熊舞蹈，五脏六腑、七经八络腾腾跃动，仿佛要跃出躯壳。而火长老的体外，冷凉如冰。
水与火就这样在水长老与火长老的身体交织肆虐，很久很久，仍没有减弱的迹象。
而神使们也没有出现的迹象。
姬洛有些奇怪，忙看向绿寥——这位最先成为神使的长老，面带微笑，从容不迫，仿佛洞察一切。
绿寥觉察到姬洛正看着自己，立即侧身正对姬洛，谦卑地俯身，说：“王，您是在奇怪水火神使为何还未现身吗？他们早就来了。”
见姬洛和金、土两位长老茫然地向四周张望，绿寥浅浅地笑了，修长的手指指向自己的右侧——水火长老。
此时，水流得更汹涌，火烧得更旺盛，两尊人形正分别从水长老与火长老的头顶升起。
“靛姱神使！赤隽神使！”姬洛惊讶地叫出声。
两位神使徐徐升起，浮于半空，他们面带笑容，向着北的尽头——极北之地飘去。
空气里传来飘渺虚无的声音：“姬洛，我的孩子。金木水火土，我的后人。一切就交给你们了！是时候回去了！”渐渐变成零落的树枝交错的沙沙声。
姬洛凝神半晌，回过头去——水火两位长老已仆伏在自己面前。
他们的体内，靛色与赤色的血液正静静地流淌。
水长老抬起头，她的眼睛呈现着迷茫的靛，嘴唇微开：“周王，姬的首领，靛洌将尽一切力量，守护您！”
话音刚落，火长老抬起头，睁开赤色的眸子，缓缓说道：“周王，姬的首领，赤漫将尽一切力量，守护您！”
姬洛的脸颊泛出酒红色，兴奋地说：“太好了，有了您们，周的强盛指日可待！”
靛洌、赤漫同时与绿寥对望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过了一会儿，三人同时跪伏，呼着：“我们将尽一切力量，守护周王！”
金长老与土长老忙跪伏于地，颇有些尴尬地说：“我们将尽一切力量，守护周王！”
姬洛放肆地笑着……
他看不到，绿寥、靛洌和赤漫的眼中有那么浓的悲哀！
金灿灿的朝阳破开墨色浓重的天穹，仿佛盲人迷离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光芒。
六个人的队伍继续前行，他们步调一致，表情却参差不一，若刚经历过完全不同的惊天动地。
姬洛兴奋而自得，金长老与土长老表情凝重，显然参不透什么事，绿寥、靛洌和赤漫则是悲哀地沉默着，与姬洛形成那么强烈的对比，有些讽刺的意谓。
平时在树林里猖獗的魑魅、貔貅和魍魉不见了踪影，只有苍额鹰偶尔掠过，带着这片土地的味道。
树枝也不似夜间那般狰狞可怖，甚至柔和地抚过每一位过客的脸颊。
穿过阳光密密的缝隙向上望，一对灰黑色的赑屓冷冷地蹲在路的尽头，眼神威而不怒。
它们的身后，树枝藤蔓纠缠交错，隐隐约约透出一道同样是灰黑色的斑驳的门棱。
姬洛兴冲冲地侃道：“瞧吧，那便是祭庙的所在。”顿了顿，带着点自嘲地说道：“本以为这次上山凶多吉少，孰料竟有五位神使庇佑，看来冥冥中真有天神在佑我周姬啊！”又“哈哈”笑了两声。
说话间，六人已到了那赑屓之前。
原来那栩栩如生的赑屓竟是两尊龟状的石座，正是护门神，看守着身后森冷高耸的祭庙。
那祭庙宽约五丈，高竟不见顶端，直峭峭向九霄之外生长。从底向上仰望，只见云雾缭绕，蒙蒙一片。
炼钢铸的门坚冷无比，虽说祁连一带，从来都是寒气撩人，此门透出的寒意居然驱入骨髓，让姬洛与金长老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样雄伟的门斑驳，却没有一丝缝隙，也没有任何花纹雕饰，只有空茫的灰黑，让人凭空地敬畏。
金长老看了半晌，颇有些疑惑地问：“首领，这门怎么没有入口啊？”
姬洛怔怔地开口：“我上次来，见老首领割破自己和我的手掌，将汩汩而泄的血喂给看门的赑屓，赑屓便活过来，直接带老首领和我穿透这门呢！”
“啊？”金长老甚为惊惧，“竟有这等怪事？那这回——”
未等他说完，绿寥轻轻开了口：“不用着急，我自有办法。”
话毕，绿寥径自走向自己身侧的赑屓，俯身，伸出修长润泽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赑屓的头，面带笑意。
一下、两下、三下，那赑屓眼眸一转，竟扭了扭短胖的脖子，似乎有些艰难地回头望了望正对自己微笑的女子，“砰砰”地移动起来。
金长老和土长老看傻了眼，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外瞪，活像见了鬼。
赑屓缓缓地移动，笨拙地可爱，绿寥直起身子，对着姬洛说：“王，请——”
姬洛满意地点点头，率先跟着赑屓走向门边，愈走愈近，没有一丝迟疑地消失在门的那端。
绿寥浅笑着对金长老点点头，金长老颇为犹豫地提起手指触向门，手指就像被吸住一般直往里钻，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便活活吸了进去。
绿寥回头冲土长老说：“穆麟，你先走！”
土长老茫然地向靛洌和赤漫看看，见他俩只是微笑着，便回转头，问：“你是说我吗？我叫穆麟？”
绿寥颔首：“是的，现在到你了，去吧！”
土长老似乎明白了，点点头，挺直身子向门内走去。
绿寥脸上的笑容凝固，语调悲凉地说：“快了吧！穆麟一成为神使，就该是弥岚了。”
靛洌和赤漫无语。
绿寥努力地扯了一下嘴角，说：“我们进去吧！”便一脚踏入了里面的未知。
其实对他们三人来说，里面的一切，甚至未来的一切，都不算是未知吧！
门内没有一扇窗，一扇门，甚至没有一丝缝隙与外界相连，却是亮如白昼，温暖如春，不时有五彩的光芒飘射——那是属于极北之地的——极光。
金长老显然吃了一惊，眼中放射着赞叹与惊羡。
仿佛置身于白的世界，连头顶看不见尽头的壁都是白色。
只有墙壁冰冷的触感才真实地告诉金长老，他们不是在云端。
忽地，金长老目光一烈，惊呼：“土长老！”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带领大家进入祭庙的赑屓竟然在啃噬土长老的小腿，而土长老面容祥和，没有一丝惊惧。
金长老心急如焚，脚足轻点，正欲掠过去，却发觉自己动弹不得，身后传来绿寥镇静的声音：“别去，该轮到土长老了！”
金长老恍然大悟，忙收束心神，自嘲地撇撇嘴，静静地看着土长老，看着那只有些臃肿的神物贪婪地撕咬着默默伫立的土长老。
仿佛捕捉到什么，绿寥平静地说：“弥岚啊！你别急，快了，快了……”
金长老拧着眉，回头去看绿寥，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赑屓，似乎刚才她什么也没有说。
金长老也不好问什么，回转头，眼角却瞥到靛洌和赤漫面容肃穆，有肃杀的味道。
金长老不自然地摆摆头，觉着这些人都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怪在哪儿。
正当他出神之际，姬洛“哎哟”惊呼，金长老忙凝聚心神，看到赑屓咬过的地方皮肤溃烂，但那血肉淋漓的筋骨里分明有新生的血肉在蓬勃生长。
大家默不做声，任时光荏苒。
渐渐地，土长老全身布满了剥零的血肉，赑屓心满意足地呆在他身边，身影迷离起来。
就在赑屓即将消失的刹那，土长老浑身血肉开始一点点掉落，恍若一件精美的雕琢品，正在慢慢抖落身上沉积已久的尘渍。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全身晶莹通透的美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其鲜亮堪比极光。
美少年的身体里静静流淌着黄色的血液，宁静却蕴藏无限生机。
土长老“扑腾”跪地，俯身，阖上黄色的眼眸，谦卑地说：“周王，姬的首领，黄穆麟将尽一切力量，守护您！”
姬洛似乎还未从震惊中醒悟，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姬洛，我的孩子。金木水火土，我的后人。你们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声音渐渐混沌不清，终于消失在白茫茫中。
“王，我们该向里走了。”绿寥温和而有力得说。
姬洛忽然感到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只得讷讷地点头，木然地向更深处走去。
其余五人紧紧相随，穆麟用一种悲凉的目光匆匆扫了金长老一眼，默默地退到最后。
越向里走，暖意越重，白气越淡，等到雾散景明，六人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间密室。
密室四面仍是白气浓重，只是中间生生地露着一块平整的方地，好像有一种神秘的禁止力让白气止步。
方地正中央连着地基立着一根圆柱，似乎是由翡翠、猫眼石、珍珠混杂而成，透出迷乱的光，伸手去摸，才发现原来那并非实物，而是五彩的极光凝聚交错。
圆柱周体有五幅画像若隐若现：
两位美丽的女子，年轻貌美，温文尔雅，却又雍容威严，旁边写着：
神女绿寥 神女靛洌
三位风流倜傥的男子，两位年轻的眉宇间偷着稚气，却又坚定神勇，一位年长的严肃内敛，颇有王者风范，旁边注着：
神使弥璟 神使赤漫 神使黄穆麟
金长老表情明显尴尬，只好自嘲地耸耸肩。
圆柱表层有很多文字图示，明显是两章互成体系却又相互呼应的梵文。
姬洛表情凝重地向右边那章文字一指，说：“就是那里了，你们自己看吧！这就是我不让姬祚继位的原因啊！”
五人凑上去，只见两章文字均模糊不清，残缺不全，有的地方，甚至空着一片，只有姬洛所指的位置有一句完整的话：
姬氏祚者，族女七冢。
金长老倒抽一口冷气，绿寥、靛洌、赤漫和穆麟则微微冷笑。
姬洛有些诧异，对着四位神使说：“怎么？你们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穆麟轻轻俯身，说：“王，宿命不可违！”
姬洛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他强自镇定，说：“什么意思？”
穆麟抬起头，眼神悲哀：“王，能够使周重新强盛起来的人，不是您！”
姬洛有些惊异：“什么？为什么？”
穆麟无语。
蓦地，四位神使全体仆伏在地，齐声说：“王呐，请接受命运吧！”
姬洛踉伧倒退，惊愕地看着四位冷漠坚定的神使，嘴唇翕动。
金长老恼怒了，责问：“你们想干什么？逼宫吗？”
绿寥慢慢抬头，眼里有蒙蒙的水气：“弥岚，王不卒，五行不齐，周不盛！”
金长老眼睛大瞪：“什么？”
绿寥转向姬洛：“我们必须遵循命运！”
话音刚落，四位神使表情冷冽起来，嘴里念念有词，眼里燃烧起熊熊火焰，四顾巨大的气流踏着绿、靛、赤、黄色直接逼上姬洛，气流滚动，有尖锐的撞击声！
等一切恢复清明，金长老发觉自己失去意志，有一个幽幽的声音带着威严而来：“弥岚，我是弥璟。从此刻开始，你便接替我的位置，成为金使。千年前，……”
四位神使宁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早有预料。
眼见着姬洛的真体渐渐消散殆尽，灵魄带着微笑飘向那一片茫茫的白色，他懂得了一切，懂得了命运的安排。
圆柱上弥璟的画像逐渐被一个熟悉的身形替代——那是弥岚。画像旁的注释也有神使弥璟变为神使弥岚。
四位神使嘴角漾起欣慰的微笑。
终于，金长老的身体慢慢呈现出耀眼的金色，逼开弥漫在祭庙里的白色，刺透向无尽的地方。那是金色的血液流淌在脉络中。他睁开眼睛，金色的眼眸鬼魅一般，透出让人迷离的诱惑。
金长老缓缓开口：“弥岚，将和你们一起，守护周，守护姬王。”
五位神使相视一笑，手臂齐齐向前摊开，拼成一道圆弧，金、绿、靛、赤、黄五种颜色的光芒从神使体内源源不断地放射，向圆弧的中心缠绕纠结，合成一股强盛的白色光柱，击向祭庙的顶端。
一时，白色的巨光冲破苍穹，直直地射向北的尽头——极北之地——紫微宫。
天地为之黯然失色，漆黑的天幕显得苍白无力，原本闪耀的群星也收敛了光芒。
大熊星座七星座斗转星移，开始以眼睛可见的速度移动。
祁连坳的姬氏后人们愣愣地望着这不可思议的光柱，久久地，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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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遥远的长白山，典雅尊贵的掌门人惊诧地望着西方天空那与地相连的耀眼的光柱。
“娘，你怎么啦？”一位十七岁左右，面庞素净纯洁的少女长发飘飞，她的眼睛美若灿星，闪着灵动的光芒。
“潇潇，你看，西方，那道光柱，力量强盛，势不可挡，仿佛要把天地间所有的力量凝聚，太奇怪了！”掌门人震惊地回答，又极速转身，说：“跟我来！”
话毕，掌门人径自向门外走去，走向长白山巅——祭坛的所在。
此时此刻，祭坛上七彩的光流离，映衬得纯金刚石锻造的祭台愈发神秘。
山巅凉风习习，柔密的树枝沾染着点点白雪，掌门人表情严肃。
她端坐在祭台之上，双眸紧闭，静静地向天地求告。
半晌，掌门人睁开眼，双手冷冽地向上挥舞，一十八封银签飞舞。
待十八封银签寂然落于祭台之上，掌门人周身转动，细细地查验每一封银签。
末了，她阖上眼睛，缓缓开口：
“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惊蛰之后又逢险。
大有，光明普照，气象万千。
革，去故迎新，实时更新向前。
旅，光辉已去，接下来的是不安定的运气。
蛊，先甲三日，后甲三日，君子以振民育德。风在山下，无法宣泄，混杂不堪。
蒙，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视线不清，浓雾重重，行动一定要格外小心。”
庄重地念完卦文，掌门人轻轻叹息：“天下即将大乱，确又会立即大治，而后又是混乱不堪！”
潇潇一直静静地看着掌门人，直到此时，她才急不可耐地问：“娘，是姬祚吗？”
掌门人苦笑，说：“看那白柱，娘的修为甚至及不上他的千万分之一。”
潇潇沉默了，担心的表情写在脸上。
掌门人看着女儿阴晴不定的表情，暗暗好笑，说：“好了好了，别再想着姬祚了。那孩子的面相我看过，大富大贵，虽然……”
“虽然什么？”不等掌门人说完，潇潇便急急地问。
掌门人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向山下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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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位神使停止了运功，脸上都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
弥岚威严地说：“我们看看吧！这文字已然全了！”
五人齐齐上前凑在圆柱周围，只见表层文字清晰可见：
周 国运
昌起事，中道崩殂。
发奋余烈，逆紫微，
定六合。
且千秋，衰；
递十世，至于祚，
兴。
后事未知。
姬 世家
发，举纣逆紫微，
以咒曰：
十世一兴，
兴极则衰，
姬氏祚者，
族人七冢，
血慰紫微。
五行既出，紫微归位。
戮孽始命，玄武复轨。
旁边还有两幅图示：
云荒大地
紫微宫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戮 Chapter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