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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长安貌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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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明湖畔的小秦楼,在长安城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秦楼里有三大招牌:桂花酒、玉兔药、秦楼月。高朋满座只为一睹美人,二解烦忧,三品佳酿。秦楼月为美人,桂花酒为佳酿,玉兔药为解忧灵药。
小浮正是为这解忧的招牌慕名而去的。却无意间听人提起了小秦楼有一大规矩:老板娘秦楼月自个是个美人,眼里见不得长相不标致的男女,是个极品‘颜控’。无论男女,若想进去小秦楼,必得相貌上过了关。
而余小浮那日进小秦楼时的排场可就大了去了,秦楼月亲自来接,迎出了老远,请菩萨似的把她请进了小秦楼。小浮刚进去不久,酒还没喝几杯,秦楼月便又忙着去迎接客人了:“今儿老天爷可是开了天眼了,专把名副其实的美人往奴家这里送!”
若是旁人得了秦楼月如此称赞、此般盛情还不得乐开了花,可萧晗偏不。他面寒如冰,将秦楼月丢在一旁,进去了便挨个屋子里找寻,拎着买醉的余小浮跟拎只小油鸡似的:“余小浮你可真出息,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是谁,竟来此等风尘之地鬼混!”
小浮尝了几杯桂花酒,刚品出那酒酿的别致香甜,却被萧晗一把抢了过去,她甚是恼怒:“太过清高不是什么好事,早晚会有人将你的清高踩到脚底下,狠劲儿地碾……萧晗,我能做到入俗,你怎么就做不到?”
小浮平常也说不出一句半句的正经话,如今趁着酒劲说了这两句,倒使一向毒舌的萧晗无语了。
小浮趁着萧晗怔忪之际抢过了酒杯,望着杯中之酒道:“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会把你弄得面目全非,终有一日连你自己都不认得你自己是谁了。”
秦楼月这时候款步上了楼,笑得温婉和煦:“这位公子想必对奴家这小秦楼有些误会。小秦楼里只卖桂花酿、玉兔药,广交天下美人为友,不做旁的营生。余姑娘在奴家这里,公子大可放心。”
“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萧晗正别扭着,翻脸时候的模样倒叫秦楼月惊为了天人:“人说大李有三美,一是那武林盟主轩辕,二是那闲云王爷李十三,三是这寒门少主萧公子。而这三大美男又恰恰是知心友人,三人齐聚,风姿尽揽。奴家今日方有幸亲睹其一,只恨奴家这小秦楼寒微,请不动真神,无缘得见那另外两尊神仙呐!”
余小浮喝得微醺,眼波流转着醉态,别有一番憨态。她连连摆手道:“不过尔尔,不过尔尔!”她忽地凑近了去看萧晗的脸,左瞧瞧右看看,煞是仔细,全然不顾萧晗涨红了的面庞。她如此轻薄于他,萧晗简直无法容忍。然而却听见小浮说:“十三爷长什么样我给忘了。不过长安他……确实比萧晗耐看些许。”
萧晗红透的脸立时白得彻底,重重一哼,拍桌而起,暴走。
小浮拎着酒壶在后边追,一路追出了小秦楼:“你这脾气,委实太暴躁,该吃些疏肝降火之药。”
萧晗毫不理睬,愈走愈快。萧晗素来傲娇,如何能忍受她对自己的相貌指手画脚?可谁知,醉了酒的余小浮却是个极不懂看人脸色的:“你非但不若长安貌美,性子也不若长安温和。你这人性子太过冷清,长安不大爱生气,我也从未见过他与旁人生气,虽则只与我一人生气……”
萧晗终于忍无可忍:“左一句长安右一句长安,原先从不曾听你唤过他的名字,怎生如今这般亲热了起来?长安貌美,长安性子温和,你自己念着他的好处便罢,因何非要与我相比较?”
萧晗不给小浮机会辩解,提起气,使出轻功跑远了。
小浮追着萧晗走后,秦楼月理了理缕金黄花裙子,摆正了头上的蝴蝶金簪、彩燕步摇,转身进了隔壁的包厢之中。
红纱帐之后有一年轻男子之声传来,慵懒而魅惑:“小蹄子,谁告诉你大李只有三美的?轩辕排第一,李十三排第二,萧晗排第三,那贺某就只能排第四喽?”
秦楼月腰肢款摆,隔着纱帐,身姿窈窕绰约,将贺江南的眼球粘死了。“冤家,既然听到了有故人来访,何不出去一见?”
“不急。我只等着英雄大会之上,再与长安三人一聚。小蹄子,还不快快过来!”贺江南指缝扫过,纱帐缓缓飘落,秦楼月被罩在了纱帐之中,恍惚间已被贺江南卷着纱帐搂进了怀里。
秦楼月娇羞而笑:“我看你这冤家是又在打余华山庄的主意了罢?”不待贺江南回答,她忽而笑得落寞:“我也本是打算着,要在今年的比美大赛上走一遭的。”
“哦?如今呢?”
“不去了。有余姑娘在,风头落不到旁人身上。”她干脆道。“你才是那风流鬼里头最有眼无珠的一个。你只管痴迷那如镜花水月的杀人魔罂粟花儿,只管与那天香郡主牡丹花牵扯不清,竟不知,自己究竟是错过了这世间何等的美人儿。”
贺江南浑然不在乎她说的那些,只知眼下美人在怀,再没有的销魂快意。
若说起来,贺江南与余华山庄的渊源本也不浅。他出身大李的富商世家——江南贺家。贺家别的没有,金山银山倒是有的是。当年余重华筹资建造余华山庄,贺江南的父亲贺居正出手甚是阔绰,一借就是黄金五千两,并不急着要余重华偿还,千金散尽只为交得益友。余重华深感贺居正义薄云天,感动不已,许下承诺,只要是贺兄有用得到的地方,余重华绝不说一个不字。
贺居正擎着余重华的这个承诺许多年,却什么事都没找过余重华。他不讨债,倒叫余重华心里难安,整日苦思如何还贺居正这份人情。后来贺居正终于开口了。原是那时陶浮漪刚刚怀有身孕,恰好贺居正之妻同时也怀有身孕,贺居正便道:若弟妹腹中婴孩为女,内子怀中婴孩为男,愿将黄金五千作为聘礼;若弟妹腹中婴孩为男,内子怀女,愿将黄金五千为嫁妆,贺余两家永结秦晋之好。
余重华最终应下了。只是担忧着,若是同时为男或同时为女可如何是好?所幸他所担忧之事没有发生,陶浮漪与贺夫人居然在同一年的同一日分别诞下男女婴孩。余重华本后悔自己不该武断决定孩子婚事,谁知两个孩子居然有如此天定之缘,同年同月同日生,连老天爷都成全,他有什么理由不成全?
对此,余小浮直到十四岁都没有说过什么。没说想嫁,也没说不想嫁。反正她与这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从来没见过面,根本没考虑过这事。可是谁承想,连老天爷都成全的天作之合,却遭到了贺江南的叛逆。
贺江南在金窝蜜罐子里头长大,被宠上了天,又自持天资聪颖,长相不凡,从小就染上了富家公子的纨绔痞气,三岁看八十,从小就风流,长大了更没治。
那一年贺江南与余小浮同为十四岁,贺居正开始张罗着两人的婚事。好巧不巧的,无间冥宫的剑使红绫,去贺家盗宝。贺江南年少轻狂,与红绫缠斗了百十回合,最终差点被红绫一剑给结果了。
红绫那一剑抵住了贺江南心窝,没插|进去,倒把他的心给勾走了。贺江南情窦初开,一眼定情,自那之后浑浑噩噩疯疯傻傻,竟迷恋上了红绫。贺居正这边张罗婚事张罗得正欢呢,他那边背起剑,独自一人上了昆仑山,誓要进入无间冥宫见红绫一面。
红绫本是杀手出身,后又被廖长绝收入无间冥宫做了他座下第一剑使,江湖人谁不知晓红绫迷恋的是廖长绝?当贺居正得知他孤身犯险去闯无间冥宫之时怒不可遏,带领百名高手齐赴昆仑,打定了主意,实在不行就来硬的,宁可得罪廖长绝也非要把儿子救回来不可!
可是等贺居正带着人到达昆仑山时,贺江南早已奄奄一息,被扔在山下等着喂狼了。若不是贺居正及时赶到,只怕他真的就要喂狼了。或者喂了野狗。
等贺江南养好了伤,贺居正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可无论怎样揍他,他居然都不躲避,不辩驳,不忤逆,出奇的孝顺。只是旁人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在无间冥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谁把他扔下山的。
打那过后,贺江南成长了不少,有了上进心,一门心思练武,也不那么顽劣了。唯独一件,风流更甚。十四五岁的年纪就惹出了一大堆的桃花债。更有一件是贺居正不能忍的,贺江南居然抵死不娶余小浮!不娶天下第一美人余小浮!
直到余华山庄遭难,余重华夫妇都死了,贺居正与儿子的关系才算冰释。索性也不管他了,任他去吧。贺居正多少也猜得到,当年在无间冥宫,红绫必是一点情面没给贺江南留,以至于他如今如此痴迷武艺,滥情不专。
只是这些陈年往事,贺江南不爱记得,余小浮却是根本不记得。两人从来没见过面,贺江南也根本不想跟她见面。方才他就在小浮包厢的隔壁,与她一墙之隔,她所言种种全都落进了他的耳朵里,只觉得有些好笑罢了。
到底是没缘分。
贺江南只知珍惜当前的片刻温存,这世上再没有比秦楼月更知心解意的解忧良药了。也不知她一介小小女子哪来的本领,个人自有个人的忧,而她却总有法子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