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是场意外》雨文晴

12、第十二章-帮忙

　　我认真地觉得很古怪。现在待在我病房里聊天的几位医生。秦医生,我的主治医生、宋医生，一个挺漂亮还对我彼有敌意的一个女医生、陈医生，略年长的一个男医生。至于萧何，随意地靠在窗台上，拿着片子正在看，他们的确在很认真地讨论着手术方案。
　　……但是为什么是在我的病房里？
　　“嗯，这次病患绝对不适合手术……”萧何娓娓说道。
　　我从来没见过萧何这个样子，比起他那时内疚难过的样子，现在的他就像是满血复活的人一样。我是不是形容得有点血腥？
　　他目光定在片子上，心无旁骛地投入着，微微沉思的样子，仿佛除了眼前的病例，再没有其他重要的东西。无论是陈述时流露出的专注和自信，还是交谈时眉宇间跳动的神采，都让我觉得他应该抛开过去，重新当医生。再说，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当医生。他们谈得那么投入，我这个无所事事的人看着他们，仿佛就是多余。为什么要在我病房里面谈？病人需要休息不懂吗？亏你们还是医生呢！我撇了撇嘴，萧何本正在说着什么重点，却忽然一顿，朝我看了过来，连同那几个医生也一起朝我看来。我一窘，朝他们尴尬地笑了一下，默默地扭回了头。
　　……萧何，你是有顺风耳？我心里面在骂你们，你都听得见？
　　萧何站直了身体，“差不多了，我们就这样散了吧！免得妨碍她休息。”秦医生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哎哟，最近接到的任务可真多。”他笑眯眯地站起来，走到我病床前，“那你好好休息啦，我们先走。”
　　……我怎么觉得这群医生都这么神奇呢？你们真的能听见我心里的咒骂？你觉得这科学吗？
　　我不敢再心里咒骂他了，赶紧拉起被子盖着头装睡。
　　“潇墨，你在内疚什么？”萧何的声音在我旁边想起。汗！他不是走了吗？不是说让我休息？什么鬼道理？我嘟起嘴巴，躲在被窝装死不理他。
　　“还在装睡？”萧何语气带着嘲笑的成分。
　　我气不过，一骨碌起身，对着他大喊：“我哪有内疚？！”
　　萧何眼底满是笑意，“你不是睡着了吗？”
　　我撇撇嘴，“还说自己是医生，病人需要休息懂不懂？”
　　只见他毫无歉意，摆摆手说，“我不从医很久了。”我看着他，他却没有难过的样子。我忍不住抓住他的手，“不要再想过去了好吗？做回医生如何？”
　　他大概没想过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脸色黯然地说：“你不懂。”
　　我差点忘记，这是他的伤疤，可是等我醒觉，他已经离开了。
　　他生气了吗？
　　谁叫我多管闲事呢真是！我暗自把自己咒骂了好几遍。后来手机突然响起，我才停止内疚。
　　“小墨子，今天如何呃？”原来是不靠谱的苏苳。
　　“死不了。”
　　“呸呸呸，干嘛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喂！我拨电话问候你，你是怎么对我的？”
　　“还不是因为害怕我再骂你像个不回家的丈夫，所以才肯打来。”我嫌弃地说。
　　“嘿嘿……那我也是在乎你才害怕被你骂呃，老婆。”苏苳讨好的说。
　　我突然想起伤心离开的萧何，忍不住问：“苏苳，我想问你……唉……”
　　苏苳听见我的语气不对劲，“喂！干嘛？发生什么事？”
　　“我有一个朋友，他以前是当医生的，后来不知发生什么意外，他从此不再当医生……”我顿了顿，“可惜，他不做医生真的很可惜！你知道吗？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重新收拾自信，当回医生。”
　　“原来萧何有着这么悲惨的过去……”苏苳可惜地说。
　　我听了点点头，惊觉后又摇摇头，“搞什么？我什么时候说是他了？”
　　“你在上海还会有什么朋友呃？还是当医生的。”苏苳嫌弃地说。
　　我吐了吐舌头，“好啦好啦！你聪明。”
　　“小墨子，别人的过去你无法评论，可是我只懂一句话，系铃还是解铃人。”
　　我隔着手机，细嚼苏苳的话，突然灵光一想，“谢谢你苏苳，我挂啦！”
　　挂了手机，我立刻下病床去找秦医生。系铃还是解铃人，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秦医生是萧何的老朋友，萧何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他应该知情一些。既然萧何不肯说，我就自己去查！我拿定主意，奔向秦医生的办公室。因为我鲁莽地闯进秦医生的办公室，秦医生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怎么回事呃？”他疑惑地问。
　　我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吓着，双手举起，“大人饶命，伸冤呃！”
　　我噗一声笑出来，“别闹了，认真的。”
　　他放下手上的文件，“怎么了？你男人呢？”
　　我头一歪，“什么男人？”
　　“萧何啊！难道你藏着其他男人？”他吃吃地笑起来，“潇墨你坏坏哟！”
　　我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原来他一直误会了，本想解释，后来一想还是别解释好，问起事情好办事，“呵呵！你和萧何是很久的交情吧？”
　　“当然了！还用说吗？”他用不可置否的语气说。
　　“你知道萧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他突然不当医生？”我单刀直入地问。
　　他愣了一下，迟疑地说：“那个……还是不好说吧……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是过去，可是你不觉得很可惜？他不当医生了耶？到底发生什么意外了？”
　　“是很可惜……”
　　“他是你的好朋友！难道你袖手旁观？”
　　“我没有！”
　　“那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恳求地问。
　　“呃……其实是几年前的事情了……”秦医生认真地说，“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可是据我所知，萧何那天给一个七岁的孩子做心脏手术，手术过程中，他不小心误伤了心脏壁，大量的鲜血顿时喷涌出来。他立刻慌了手脚，采取了错误的处理措施，试图用止血钳钳夹止血，结果反而扩大了心脏的破口。上级医生急忙上台抢救，但患儿依然不幸死亡。”秦医生感概地说，“其实也不能怪萧何，在病人的角度可能难以接受，但是，一个医生的危急情况下的镇静自若的心态，是在无数的实践中历练出来的，更何况萧何那时候才当医生不久。碰到这种情况出现短暂的慌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而这种危重情况下，几秒钟的慌乱足以造成患者死亡。”
　　我听了蒙了一下，“就是因为这样，他被取消当医生的资格吗？”
　　秦医生摇摇头，“主任那时候原谅了他，因为到的这种情况，我们无法苛责。因为这样的错误无关责任心无关职业操守，因为这种短暂的慌乱完全是人之常情。任何人都不能保证比他做的更好，任何人都不能保证不犯这样的错误。”
　　“那为什么？为什么萧何不当医生了？”我激动地问。秦医生见我这么激动，连忙说：“萧何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是害死那个小男孩，再加上那小男孩的妈妈很激动地骂他……他心里很内疚，所以他引咎辞职……”秦医生感概地说：“我还记得主任那时候很不舍得萧何，觉得医院少了一个人才……”
　　我沉默了起来。如果是我，我也会很内疚……可是秦医生也说了，这不能完全怪萧何呃……医生是一个特殊的行业，每天和重症打交道的医生和科室，更是天天和生死打交道。对很多专业来说，一刀成人一刀毁人不是夸张，随便一刀就能毁了一个人，也是很多医生面临的现实的痛苦和无奈。医生是最不能出错的行业，一个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可能因为一针没有缝好，一刀没有切好，一个结没有打好而前功尽弃。但医生，又是一个不可能不出错的行业。医生这个行业依然极度依赖医生的天赋和经验。而医生毕竟不是机器，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他们也会有感情纠葛，所以不能完全怪萧何呃……
　　“没有人能一辈子永远保持一个最佳的状态。所有的医生都会出错，如果医生出一次错就要被剥夺资格，那么这世上就没有医生了。”秦医生说。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心里做了个决定，我要帮萧何。“秦医生……”
　　“就别老叫我秦医生，咱们这么熟，叫我老秦就好。”老秦打断我的话说。
　　“……老秦，你知道那孩子她妈的联络方式吗？”我怀着问道。
　　老秦疑惑地问：“你要联络方式干嘛？”
　　“你先别管，给我就是了！”我拿了联络方式后，瞪了瞪老秦，“你别告诉萧何，要是你泄露半句话，我要你死无全尸。”
　　“干嘛？说得这么恐怖，原来女汉子，难怪把萧何能够驯服。”老秦啧啧声，“你打算去找那孩子她妈？”
　　“……嗯。”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那孩子她妈好泼辣，你要小心。”老秦劝告我说，“他孩子过世后，听说她精神有点失常……”
　　……精神失常？我顿了顿，“她孩子死了，也很难怪……”
　　“总之你小心一些。”老秦担心地说。
　　我拍拍胸口，“没事没事！对了，我要出院。如果他问起我的话，你就说我……还在医院，总之就不要说我出院了。”
　　“我要怎么说？”
　　“随便找个借口塞过去，总之就交给你了，老秦。你也想再次和萧何并肩作战吧？”
　　老秦顿了顿，点点头，“好，我帮你。”
　　我点点头，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