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 （GL）》Jen1129

22、第 22 章

　　章二十二
　　夜入黑漆，姬路镇街上一早已清空人潮，高桥南独自一人坐在客栈底楼，已打烊的店里空无一人，那老板收了高桥南重金，仅留下了几葫清酒供高桥饮用。并无点开店内蜡光，高桥南倒下两杯清酒，自己独饮一杯，留下另外一只白瓷制酒杯原封不动。

　　片刻，阁楼上便传来木板踏声，高桥南扬起了嘴角，饮下一杯清酒以后，又再打开了新一葫清酒。

　　从阁楼下来的那人身穿白色衣裳，架势甚是高贵，衣着显示出那人家财万贯的仪态，手中把玩的纸扇子一来一回在扇风的动作又不失其潇洒风范，若要说九州名将与此人有着非一般情谊，单看两人的气势架势，倒也不是完全说不通。

　　那人也确实是高桥南一整晚在等待的人，她听见阁楼传来如此轻盈的脚步声，便已然知晓此人的到来。高桥南并未抬头转身，只是暗自笑了笑，才说道：“我说，敦子今早在郊外遇见你的人了。果然这次又玩伪装了吗？”

　　那白衣人哈哈笑了起来，待走至高桥南桌边，才顺势拿起那白瓷酒杯，一口饮下以后，说道：“你看，我没有伪装，我现在可是枥木区数一数二的大商家啊。”

　　高桥南见那人一屁股坐到自己对面，又擅自拿起酒葫芦倒酒，一举一止仿佛反映回想当年两人生死之交时期的模样，心中感触泛起，想想自从她统治九州以来，确实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与这人饮酒畅谈，此时此刻当真是难能可贵。

　　“优子。” 高桥南见那人笑意吟吟，岁月似乎不怎么能在她始终顽皮的脸上画下痕迹，居然有少许羡慕起来。

　　被唤作优子的那人便是如今枥木区域的幕府将军，统领的范围虽然不算广大，但胜在靠近江户区域，离京上也不算遥远，因而与天皇搭上交易关系，势力与今时今日的高桥南不胜上下。大岛家在优子的统领下已逐渐家财满贯，她不愁银钱，不愁势力，唯独很多事情，却不能任她意愿进行，因而搞得如今即使年入中年，仍然是一副儿戏之极的模样，认真收敛的时候，却是少之又少。

　　“我知道我知道。”大岛优子替高桥南倒了酒，一副已然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的语气，抢先再道：“你一定好奇这一次我到底是何去何从，是不是？”

　　高桥南淡笑，回道：“这里离江户甚远，你从海津城一路伪装过来，倒是让我十分好奇。”

　　“你知道的，商路难行，最近才搞定一单军火买卖之类的。。。”优子见高桥南多年不见，居然一会面，问的问题又是牵涉于那种战场你争我斗的无聊话题，她不愿畅谈，便只好随便想了一些理由，打算敷衍高桥南。

　　高桥南也不是不知那人脾性，于是又道：“你家在江户有天皇关照，经营生意之类的，并不需要你亲自出马吧。”高桥南顿了一下，见优子始终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才收起了玩笑，沉下声道：“是不是阳菜那边，出事了？”

　　提到那人的名字，优子才突然冷下适才的笑脸，连把玩在手中的瓷杯也一同停下。“没有。阳菜很好。” 优子道出这么一句，可语气中却透露了其不一样的情绪，她怔了许秒，才又接下去道：“她能有什么不好，前几月偷进宫探望她，现在她别院内上下贴满红纸，那边下人告诉我，她快临盆了。”

　　高桥南听她道出名叫阳菜女子的近况，不禁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有去慰问她吗？”

　　优子摇了摇首，回道：“没有。”她极不愿道出详情，可却又觉得让高桥南知道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于是才冷声道：“每一次经过阳菜别院，她夫婿在那边，我不好进去打扰。”

　　虽然优子口中描述只有简短几句，但当真的是亲身去从旁探望阳菜之时，那股难言的心酸，却是不能从言语中表达出来。高桥南见优子已失适才的笑脸，不禁心生愧意，果然是不应该在这人面前提起阳菜，那人永远高高在上，任谁去示意都不愿意敞开心扉接受别人好意的当今公主，小嶋阳菜。

　　前些年高桥南与前田敦子成婚之时，高桥曾在宴席中看过大岛与小嶋两人并肩坐在同一席，貌合神离的互动让她心生猜疑，没想到后来她统一了九州，大岛优子统一了枥木，两人一同上京会面天皇之时，天皇却在当天留下了两人，让两人一同参与了小嶋阳菜当时的盛大婚礼，若不是那时候高桥执意拦着冲动的大岛优子，也许如今她连区区的一个商家都不会是，更别说是枥木幕府将军一职了。

　　优子也想起了当年种种，于是笑道：“若那年你没有拦住我，也许我已经带兵攻陷天皇，带着阳菜远走高飞，如今她便不会为那人生儿育子，一生都被困在皇宫当中。”
　　高桥南听出她言中责备的意思，便回驳：“就算我没有拦住你，阳菜也不见得会跟你一走了之。若是要走，一早都走了。”她句句属实言，在高桥南眼中，阳菜若是真的对优子抱有心意，又为何会三番四次对她拒于门外，连对她好声好气的说话都甚少，若当真要比喻两人的情谊，便是大岛优子一厢情愿了。

　　优子又何尝不明白这么多年来种种爱恨纠缠的关系，可毕竟过去也已过去，再爱也已是往事，如今那人替别人家族延续血脉，过着仍然是高尚公主的生活，又有何不好？优子低着头，想了想，其实想挖苦多年不见的高桥南，于是灵机一动，说道：“你又比我好得了多少？硬是拆散了麻友和由纪，这么多年来，你良心可过意得去？”

　　高桥南皱起眉头，回道：“这是挖苦之酒席吗？” 可是想着也是好笑，高桥南当年确实是亲手拆散了那两人的红线，麻友当年丧父，由纪想让她追随自己回鹿儿岛从军，心想是多一个照应，年幼的麻友便是多能学习，可年关西区域混乱，海津城对于和歌山城虎视眈眈，若此刻丧父的消息传出，而大女儿又追随另人逃亡，战争便是一触即发。她怂恿由纪主动放弃提出带走麻友的意愿，此事传到麻友耳中，便是变成由纪放弃了麻友之意，事情便是从那时候展开序幕，让和歌山城两名少女伪装城主，一直以来掩饰着真正城主已然逝世的真相。

　　优子轻声笑起来，回道：“即便是如今我俩多风光多威风凛凛，可往事的瑕疵，仍然能显出我俩的遗憾。”

　　高桥南手中把玩着玉指，说道：“如今我便是在救济这乱世中能改善的状况。望你也是同一番心思。”

　　优子饮下清酒，脸颊泛红，似乎有一丝醉意，她望着客栈门外零落的街道，碎碎念道：“得天下又如何，终究得到的人，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