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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事成 ...

  •   过了两日,赵老爷命人找来赵思齐,问他可有悔悟。赵思齐跪在地上一声不吭,赵老爷叹口气,“如此,便娶回家当个妾吧。”青楼女子能进赵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做妾,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但赵思齐还是不愿意:“若无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孙儿不会同意。”

      “混账!”赵老爷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赵大夫妇怒斥,“你们教的好儿子!”

      赵思齐跪地叩头:“祖父,是孙儿不孝。但此生,孙儿只愿娶柳姑娘一人为妻,还请祖父成全。”

      赵老爷见他如此执迷不悟,怒极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这一晕,就卧床不起。赵思齐再度被赵父软禁。

      赵秉文日夜在榻前伺候,没几日,人都瘦了一圈,赵老爷大概是病得重了,加上心里对赵思齐失望透顶,自知时日不多,再难寻一可造之材,便将家业暂时交到了赵秉文的手中,自然,这秘方一事也就告知了。

      赵秉文得了秘方,当夜就交给了莫少青。莫少青连连道谢,心道:若早知如此简单,我何必费那么多周章。

      七日后,贾家制出奇香一事传遍金陵,有人花重金买了一瓶送去赵家,赵老爷闻了一闻,脸色大变,吐出一口血,再没能醒过来。

      赵老爷的突然过世,对赵家的打击太大,赵秉文虽暂持家业,但赵老爷生前并未来得及立下遗嘱,几房吵成一片,日日争来斗去。

      赵思齐被赵父抽了几棍子,狠狠骂道:“都是你个逆子,害死了你祖父,害了赵家。”

      从前最受宠的人一时成了赵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赵家人看着他,都恨不得往他身上吐口水。他虽天赋异禀,又精于商道,但经此事之后,赵家不可能再由他掌管。赵秉文只会读书,勉强应付了几日就应付不下去,趁着某个月黑风高夜收拾细软离开了金陵。

      内斗不断,加上外面贾家的趁机打压,赵家很快和当年的陈家一样,没落下去。金陵的香市被贾家已极快的速度占领,再没有赵家的立足之地。赵家人失了主心骨,不得不寄希望于赵思齐。他于几房商量过后,决定变卖家财,还清因香铺亏损所欠债务,带着赵家举家搬迁。临行前,他去红月楼找清欢。

      他自袖中摸出几张银票,笑得有些苦涩:“燕飞,赵思齐现下是无法再娶你,这些银子你拿着,应该够你生活一阵子。”何止是一阵子,他怕是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给搭进来了。清欢看着那些银票红了眼睛,摇着头怎么都不肯要。

      赵思齐脸上的笑渐渐撑不住,“燕飞,我是真心想娶你的。我想着给你医好心病,想着你高兴的时候能大笑,难过的时候能哭出声。”想着宠你护你一辈子,再不受人欺辱。他将银票递过去,清欢还是不肯要,最后他握住她的手,强行塞进了她手里,这是他第一次不守君子之礼。

      夜幕降临,红月楼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赵思齐自二楼下来的时候遭到了不少冷嘲热讽,贾元章迎面走过来,喊了一声:“赵贤弟。”没有以往的唯唯诺诺,也没有更多的嚣张自傲,他垂着头,满面愧色,“贤弟,对,对不住,愚兄,愚兄真的不知道。”

      他说的是实话,赵思齐心中都清楚。他抬手,对他微一抱拳,“贾兄,山高水长,就此别过。”言罢大步往外走,身后贾元章挥着洒金折扇大声嚷着,“赵贤弟,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愚兄在金陵扫榻以待。”这次成语居然用对了,赵思齐欣慰地一扯嘴角。

      他站在秦淮湖畔,望着粼粼碧水,璀璨灯火。河上画舫中有丝竹阵阵,奏着一曲《折柳意》,有娘子哀哀怨怨地唱着:“湖边桃红又几枝,杨花漫漫搅飞天,我今折柳与君别。柳色青青,惜别依依,问君何时归。”

      赵思齐呆了一阵,继而往前狂奔,将似锦繁华全部抛在了身后。眼前,黑漆漆的夜一望无垠,如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他的梦想,还有他心里的姑娘。

      赵家离开后,清欢回到了将军府,躲在小楼里,和烟雨一起绣花。柳氏每回看到她,都要念上一句:“小欢,你年纪不小,该说人家了。”

      清欢只笑着“说”:“我觉得这样很好,可以日日跟婆婆在一起。”

      柳氏拉着她的手,“姑娘家哪能一辈子不嫁人呢。”但她毕竟不是宁家的姑娘,柳氏也不好多说,只是对自家儿子提醒了几句。

      木小五得知清欢回来,咋咋呼呼地跑过来拉她出去玩。清欢吃着王记的蟹黄汤包,觉得味道不如从前,吃了一个,再吃不下。

      木小五贼心不死旧事重提:“小欢,你瞧瞧我,瞧一瞧我。我今年二十有三,家世尚可,长得还算周正,你瞧着如何?”

      清欢拿筷子戳着剩下的汤包,不看他亦不回答,这样坐了一会儿,起身走了。

      木小五沮丧地坐在凳子上,看着汤包上的四个字“不合口味”,心里有些难受。他粑粑头发,搓搓脸颊,深吸口气,追了出去,“小欢小欢,不然我给你当哥哥好了。哪天你嫁人,也有人背你出嫁啊。”

      清欢感动地看着他点头,张着嘴无声地喊:“哥哥,哥哥。”真好,我也是有哥哥罩着的人了。

      宁书涵又不见了,这段时间白日里木小五会过来找他出去玩,夜里莫少青则会过来守着她。清欢指指身边的稚儿,“我有稚儿,不劳莫公子大驾。”

      莫少青自顾自吃着桌上的点心,没理她。清欢心知大概是某人下的令,赶不了人,也只好由他去。

      宁书涵于数日后归来,清欢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拎着壶葡萄酒喝得正欢,见到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完全就是唤小灰的手势。

      宁书涵带着一身疲惫和半身血气真的就走了过来,抢过她手里的酒壶灌了满满一大口,心里的浮躁杀意平静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将清欢拉进怀里抱紧,“乖宝。”如此依赖的语气,像要糖吃的孩子,夹杂着庆幸。幸好一路走来,她还在他身边。

      清欢回抱他。两人坐在秋千上,你一口我一口地饮酒,到后来清欢开始坐不住,宁书涵就将人打横抱进了小楼。

      他沐浴完出来,清欢已经在床上抱着兔子滚。

      宁书涵过去将兔子解救出来,抱着它有些好笑地问:“你这只兔子莫不是成精了?”小灰挥挥爪子。宁书涵将它放到榻上,还心血来潮地给它盖了块薄毯。小灰红红的兔眼瞅了他一眼:幼稚的人类。

      宁书涵心情好,不跟它计较。爬上床抱住兀自打滚的人,喃喃地说:“乖宝,终于都结束了。师父师娘泉下有知,该是能安息了。”

      次日清欢醒来的时候,宁书涵递给她一样东西,是贾府的布局图,某处已经被圈了出来。“乖宝,任务已经结束,银子也到手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当夜清欢从贾府出来,身后火光漫天,宁书涵牵着马站在墙角下,见到她,微笑着替她把乱糟糟的头发理好,“去吧,一路平安。”

      清欢牵过马,在夜色里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这个人,陪在她身边已经十年整,予她名和姓,将她宠在手心里,事事为她打理妥当,给了她一份安宁和一身令人骄傲的本事。他从来知道她的心思,也愿意宠着她的这份心思。好像天大的事,只要想到有他在,都会觉得没什么。

      这几日里,莫少青给她送来了夜半的几本册子,里面事无巨细地记录着每次的任务详情。她看了他的那部分,从第一次出任务到如今,每一件都完成的非常漂亮。在记录太子花醉的任务结尾之处,凌乱地写着一句话:“我成就了天下安宁,却独负一人清欢。”

      清欢想着,这句话没错,花醉太子的事,他不应该那般瞒着她,惹她伤了许久的心。她怨着气着,莫少青却忽然道:“清欢,他为你做的,永远比你知道的多。”她听着奇怪,想多问几句,莫少青却不肯再言。

      清欢压下眼底的泪,踮起脚,在宁书涵脸颊上亲了一口,恰恰好印在他的酒窝处,她最喜欢的地方。
      “小爹爹,等我回来,我们就定亲。”

      宁书涵脸上的酒窝更深,笑得傻傻的,乖乖地点头。

      赵思齐拖家带口走不快,清欢很快就在一处山明水秀的小村里找到了他。他窝在半旧的木板床上,睡得不甚安稳。清欢将怀里的包袱放到他身边,又担心有歹人进来将东西偷走,便将最重要的两样东西塞进了他的怀里,细细遮好,方离开。

      赵思齐睁开眼睛,空气中尚余一缕清香。他摸出怀内东西,看了又看,笑了,痴痴的,落了泪。

      清欢没有回金陵,而是直接去了云州。她飞快地穿过密林,跳下蒙着迷雾的悬崖,叩三声门。两名大汉将门打开,恭敬地迎她进来。青石场地上百名宫人正在习武,见到她,皆跪地相迎。

      清欢越过众人,走向正堂。堂前,有人着一袭月白锦袍,挂着清风明月般的微笑,这笑常让人觉得疏离淡漠,可每每对着她的时候,总是变得极为温柔。清欢能看见他幽深的眼底,里面映着霞光,还有她。

      宁书涵当着百余人的面,执了她的手,温和地笑:“清欢,我已等你多日。”

      不是乖宝,是清欢。这份郑重,她懂。

      一月后,清欢十六生辰,夜半张灯结彩,办得极为隆重。只因夜半宫主于月前说了一句话:“本宫主将在一月后与学书堂堂主清欢定亲。”

      茴香“哎呦”了一声,“苦日子可算是熬到头了。”

      孙一“呵呵”,“我怎么觉着你是羡慕嫉妒恨呢。”

      茴香转身抱住顾南天胳膊,“我有南天哥哥,羡慕嫉妒恨的是你吧。”

      几位堂主看着他们斗嘴都不由地笑,莫少青站在人群后,悄悄藏住眼中的一点落寞,还有涩然。

      宁书涵和清欢定亲当日,众人岂会放过此等良机。以茴香为首,几人轮番敬酒,宁宫主开怀畅饮,来者不拒。清欢一身碧水衣裳温婉地坐在他身边,笑得羞涩又幸福。

      定亲过后,众人商量着找个吉日,两人就该成亲了。宁书涵说,等过一阵子,他会带清欢回金陵,征求父母的意见。

      茴香问:“宁将军和宁夫人,会同意么?”毕竟这两人的师徒名分摆在那。

      宁书涵笑:“我爹早知我心思,知道奈我不了,已经随我折腾了。至于我娘亲,怕也已经猜出了几分,她亦没有多加干涉,这便是默认。”

      茴香乐:“宫主你这是投机取巧。”

      几人正说笑,突然有人匆匆而来递上一封信,茴香接过展开,上下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众人见此,急问何事。

      茴香捏着纸,看着宁书涵凝重道:“赵思齐待的那处小村突然感染瘟疫,无人幸免。”

      堂中一时无声,许久有人问:“此事,要不要告诉清欢?”

      宁书涵抬头,望向门边脸色苍白的人,摇头,“不用了。”

      我不杀伯人,伯仁却因我而死。清欢逃不开良心的谴责,郁郁寡欢多日。宁书涵来看她,见她低着头,伸手去摸她的脸,“乖宝。”

      清欢将脸埋进他的手中,拉起他另一只手,慢慢地写:“小爹爹,我们的亲事,能否往后延一延?”

      宁书涵握着她的手,问:“你需要多久?”

      “一年。”

      “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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