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 临界》紫涼

5、黑泽紫与流川枫的第一次遇见

　　黑泽与流川的第一次相遇是必然的。

　　因为，仙道作了引线，点燃了原本不该被燃放的烟花。

　　黑泽照例窝在柜台里，琢磨着这么热的天气是否该做冰淇淋或刨冰之类的来吸引顾客，光是咖啡与为数不多的饮料好象不适合这样的季节。

　　黑泽想着外面似火的骄阳，叹着气将冷气往上调了几度，帮自己倒了杯冰水，里面放了两片切得均匀光滑的柠檬片。

　　细长的八边形玻璃杯，烧烤的滑润的厚型底座，洗刷的几近透明的杯身，装着微微荡漾的纯净水，柠檬片的加入，缀出幽淡的清新，慢慢浮出水面的气泡，漂浮着，然后融入空气中。

　　黑泽用喝酒的方式嘬了一口，对自己倒的水满意不已。

　　无所事事的下午，拉起紫罗兰色的轻纱与深紫色的窗帘，拒绝着外界火球似的烘烤，黑泽点开media player。

　　店内很安静，除了盘旋在空气中，黑人女星的沙哑的歌声，所以，当流川推开店门的时候，黑泽能很快地抬起头。

　　进来的那个男孩子人很瘦，把原本就高的个子衬得更加高，泛白的无瑕疵的肤色，碎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穿着黑色的Nike棉质T恤与配套的短裤，右手臂与腰间夹着篮球。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温柔的语气加上职业性的微笑，这样的搭配，黑泽一天要说上好几次。

　　“绿茶。”流川漠然的吐出两个字，往里面走去，全然不顾后面的仙道。

　　流川不明白，仙道为什么会选择带他来这样的店。但是纵然如何疑惑，流川也没有询问别人原因的习惯。他默默地走向最里面的那张黑色沙发，原因是地理位置够偏够角落。

　　仙道甫一进门，就打了个冷颤，因为冷气太低，因为黑泽笑的太温柔，因为流川向最里面的那个不祥的位置走去。

　　“柠檬水。”

　　仙道朝黑泽丢下这么一句话便一个大步走了上去，拉住流川，强行把他拉到窗边的三角形桌子边坐下，想着上次就是坐在那才那么倒霉的，这次，希望一切都能很顺利。

　　三角形的咖啡桌是嵌在窗户下方墙上的一块板，涂着青翠的浅绿色，桌边的两张布艺沙发是嫩嫩的鹅黄色，有着春天的气息。在这张桌子后面是米白色的椭圆五人桌，再后面才是深紫色的方形桌子。仙道暗暗舒了口，想离的够远了吧，不会再构成什么威胁了吧。

　　当流川轻声说出绿茶的时候，黑泽便因为这而多看了他一眼。侧面的流川，轮廓像是被精心雕刻过一般，无懈可击，因走路带起的风，扬起柔软的刘海，一双清冷无暇的眼睛旁若无人的盯着前方。即便是已经24岁的，过了萌春期间的黑泽也不禁在心中感叹着上苍的不公，竟然把一个男人造就的如此漂亮。

　　黑泽也准备给流川泡绿茶的时候，一个颇为陌生又有点耳熟的音调响了起来。

　　“柠檬水。”

　　谁啊？竟然跟本小姐喝一样的东西。

　　黑泽抬起眼睛，就看见仙道慌慌张张的拉住那个男生，把他往后面，靠在台阶边的沙发上一按，而那个男孩子也木木的，毫无反应的被他拉来扯去。

　　嘁，动作还真快！刚刚陪完淳子没多久，这小子就亲自上门来拿东西了，这么钟情于垂钓么？黑泽斜着眼睛看了看仙道。

　　看着仙道的笑，那种让黑泽极度讨厌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动了动眉峰，呶了呶嘴，黑泽放下准备好的柠檬片跟绿茶，快速的泡了两杯咖啡，走了过去。

　　“你们的咖啡。”黑泽的笑容不变，但是，仙道的嘴角不再上弯。

　　仙道本来是打算一来就跟黑泽说明白，只是来拿鱼竿，不愿多生事节。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流川先他一步进了店，又自作主张的点了东西，仙道觉得他的厄运还没有烟消云散，还在他头顶盘旋，果然不出所料的，黑泽笑眯眯的端来的咖啡，还是昨天喝的那种无法下咽的苦味咖啡。

　　仙道颇有先见之明的主动去倒了一杯纯净水，放在旁边。

　　流川瞥了一下眼前的咖啡杯，白色方形的盘子上放着同样形状颜色的矮杯，杯中乘着炭黑色，还散发着阵阵苦涩的咖啡。

　　流川有点奇怪，他明明点的是绿茶，不过他向来也是一个不计较小节的人，所以很干脆的拿起杯子喝了起来。

　　冰的…

　　抿在口中，苦味便淡化了许多，等口腔再度适应冰镇后的回暖时，嘴里就多了一份清香的甘醇。

　　流川颇为享受的喝着咖啡。

　　相比之下，仙道就辛苦多了，需要一口咖啡一口纯净水的过滤。

　　黑泽看着仙道皱在一起的五官，一股复仇般的快感涌上心头，顿时觉得解恨不少，于是幸灾乐祸走了过去。

　　“仙道少爷，感觉如何啊？”黑泽就是要刺激仙道，于是带着讽刺，带着嘲弄，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眉梢高高的挑到了发线。

　　仙道吞了口纯净水，展开眯眯笑容，反击了回去：“不错，谢谢。”说完，仙道还颇有礼貌的微微点了点头。

　　“我泡的咖啡当然没话说。”黑泽得意的昂起下巴，两边的嘴角已经翘的无法再往上弯了，俨然一副自负满满的样子。黑泽低下睫毛，依然狂傲的瞥了一眼仙道面前的咖啡：“好象，基本还没动么？”

　　仙道杯子里咖啡的深浅，如果不仔细看，还确实看不出跟刚端上来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恶毒的女人是别指望能够突然间换心换肺的改变语言攻击的。对于黑泽一字一句的挑衅，仙道心一横，头一仰，喝下一整杯咖啡。

　　黑泽抬着眉毛，咧着嘴，用假装惊讶的声音尖锐的说道：“仙道少爷真厉害啊！”然后，头一低，长长的头发垂了下来，落在仙道的鼻尖，发丝传来阵阵清新好闻的柠檬味。“仙道少爷，1600元。”

　　仙道看了看流川，转了转眼珠，表示身上没钱；流川也同样的望着仙道，然后，微微摇了摇头，放下细碎的刘海。

　　仙道心虚的低下头，想着这下完了，没钱竟然还喝了这个猫眼女王的咖啡，怎么要回鱼杆。

　　黑泽看出了他们的窘迫，确切的说是看着垂下刘海的流川。莫明其妙的，本来黑泽对于流川的印象并好不到哪，原因是他跟仙道一起，所谓近墨者黑。但是，流川进店时候的侧脸足以抹杀掉仙道带来的种种晦色，况且，面对一般人都不太喜爱的苦咖，这个男生的表现明显要比仙道来的顺眼的多，所以黑泽做了个破天荒的决定。

　　黑泽收起桌上两杯见底的白色矮杯，歪着头看着仙道，放低音调的说：“你的东西我放在门口了，走的时候不要再忘记了。”

　　仙道闻言，抬起头，看见捧着杯子走下台阶的黑泽，背影萦萦，发丝飘飘，仙道不禁失了神，却只是一秒钟的失神。

　　黑泽的那句话像是逐客令，仙道也像似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于是站了起来，走到可以一步跨下的短短台阶前，停了停，一阶一阶的走了下去。仙道看见店门口，斜靠在墙上的，让这两天的自己魂锁梦萦的鱼竿。仙道握住竿身，手感充莹，心里却有一丝说不出的空荡，仅仅也就那么一丝。

　　流川从仙道身后闪出，拉开门，回头看了他一眼，低沉的说了两个字：“走了。”

　　仙道方才回过神般的拿起渔具，跟着走了出去。

　　店门被带上，一切又恢复到先前的状态，吐着白烟的冷气机，放着音乐的电脑，一个人的咖啡店。

　　终于安静了，黑泽想着，把他们刚刚用过的咖啡杯泡在水池中。

　　水池里的两个咖啡杯，有着一模一样的体型和颜色，但黑泽却能很容易的就看出右边那一个是流川用过的，其间原因，黑泽自己也不明白，也许是因为她对流川刚才站在门口的那个回眸，印象深刻。

　　流川回头叫仙道的时候，面部是正朝着黑泽的，恰巧又微抬着头，层次分明的刘海下，点点寒星暴露无遗，那双眼睛深深揪住了黑泽的视线。那是傲视群雄又自负的眼睛，那是如月般清洌寒澈的眼神，一点深邃无底的瞳孔像嵌在夜空中的璀璨星辰，又像被恶魔施了魔咒的剔透水晶。

　　黑泽仔细的冲洗着流川喝过的那个杯子，再拭擦干净，没留下一滴水渍。其实，黑泽对所有的杯子都是用着同样的手法与过程，包括仙道用过的那只，只不过，在对待流川使用过的那个杯子时，黑泽带着点不同的心态。

　　门外，流川推好车子，白了一眼站在门口发呆的仙道，伸出腿，对着仙道的小腿就是一脚。

　　“干吗？”仙道跳了起来。

　　流川都懒得跟他说话，要不是自己技不如他，也不会像个白痴一样白喝一杯咖啡，流川是个不喜欢欠人家东西的人。

　　现在的仙道也在想着这一杯白喝的咖啡，更多的是在想，究竟是什么让那个可怕的猫眼女王说出那样的话，还没有收他们的钱。

　　“那么凶的一个女人…”

　　仙道喃喃的脱口而出，像似征询流川的意见。

　　流川连白眼都懒得翻，跨上车，塞上耳机，丢下一句话后，便蹬着车抛下仙道一个人走了。

　　仙道看着远去的流川，抓抓后脑勺，摇摇头，无奈的笑笑，叹出口气。

　　“反正，我心爱的东西已经回来了。”仙道拎着鱼杆往家走去。

　　“这么凶的一个女人……”

　　“是女人吗？”

　　流川，压根就没注意到给他端去咖啡的究竟是男，还是女。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