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 临界》紫涼

19、失眠

　　这一晚，黑泽早早的闭了店，早早的洗漱完毕，早早的上了床。一心受挫的黑泽根本就没注意到一直跟在后面的仙道，充满担心的仙道彰。

　　仙道一直默默地跟在黑泽后面，一直没敢发出声音，一直就这样跟到店门口，一直闭紧双唇到黑泽关上店门，一直等店里灯光大暗才离开，不过，这一份担心却一直萦绕在他心上，就如刚才在风中翻舞着的黑泽的发丝，杂乱而丝丝分明。

　　黑泽躺在床上，深深的陷在厚厚的软塌里，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的夕阳西沉，天幕落下，星空璀璨，明月皎洁，这样清冷的月色，这样冰濯的星光，黑泽想起了下午看见的那双眼睛。

　　流川枫毫无顾忌的说出白痴二字的时候，黑泽一时间竟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这是如何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神情，因运动而微微发红的脸颊不断的有顺势落下汇成流的汗水，薄薄的双唇微微张开协助着鼻子一同输送氧气，乌黑的发由丝凝结为块瘪瘪的贴在额前，露出的眼睛视线丝毫没有停留在黑泽身上。

　　如此近距离的看流川的眼睛，即使自尊心刚被打击过，黑泽还是暗暗的倒吸了一口气。这样的眼睛多亏有着半长的刘海遮掩住，要不然不知道又要昏掉多少无知少女。流川枫的眉是浓密的剑型，头粗尾细，前凌后利，紧挨着眉毛的眼睛细而狭长，细密的睫毛悄然的躲在深深的内双眼皮下，这样的眼廓并不是一个善者应该拥有的，可关键就是他两点似冷风，似清月，似寒星，似玄冰的眼眸，清澈犹潺潺溪流，深邃如宇宙漩涡，仿若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纯净天堂，拥有这样眼睛的人怎能叫人不心动？

　　可是，这样的眼睛，现在全顾不得眼前失落的可人；这样的眼睛，现在只容得下赢了自己的仙道；这样的眼睛，看见的皆是充斥篮球的景物；这样的眼睛，断然没有黑泽的栖身之处；这样的眼睛，让黑泽这样一个自诩为洒脱的人尝到了被禁锢的滋味，让黑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心，有着裂痕破开的声音。

　　黑泽扭过头，故意不去看窗外的天空，存心要忽略掉暗夜里的冷月，可再如何的刻意都徒为惘然，她依旧牢牢的记得那双目中无人的眼睛，依旧牢牢的回想得起那句冷若残风的话。半晌，她赤着脚，从床上跑了下来，用力的拉上深紫色的厚重窗帘，用劲之大，就连木质的滚轴都因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黑泽只当没有听见，又缩回被窝，开始强迫自己睡觉。

　　想着黑泽是怎样一个随性自由的人，从没有什么能让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想着以前有着大拨大拨的男人为她痴迷，她从未驻足停留过一秒；想着她曾经撕掉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一人来神奈川发展的勇气…而，现在，这样的一个女人因为那个叫流川枫的男人在床上辗转难眠，因为那个叫流川枫的男人暗自神伤。

　　黑泽来回翻了两次都觉得心烦的慌，干脆恼怒的掀掉被子，赤着脚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将音量调到最高，窝在深紫色的双人沙发里，目无焦距的盯着不断闪动的画面。

　　还好这个女人是一个人住，住的地方是靠近海边，否则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大开音响怎不会有人投诉呢。可是，现在的她，纵然连接电视的音箱里传出多大的声音，她都无法入耳。

　　流川枫，果真是置身于篮球世界里的男人啊。黑泽垂下睫毛，电视荧幕里射出的色光不断地在她脸上跳跃，似乎连睫毛的剪影都开始舞动起来，可，她的心，却如死水一汪，平静如镜。还好，还好自己还没落魄到等开了口才被拒绝的份上，还好自己陷的还不深，足以甩甩泥沼再爬上来，还好，还好自己开始明白流川枫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可是，这苦涩的滋味从何而来，这眼眶里的湿气从何而来。

　　黑泽想着流川枫，想着白天的遭遇，眼眶中的液体便逐渐聚集起来，不管是因为受挫还是因为委屈，当泪水集成颗粒滑落至她手背的时候，黑泽气愤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没缘由的一边大叫着，一边甩掉脸上的水迹。

　　想着她这样自诩从来不轻易掉泪的女子，今天竟也为了一个男人而落泪，而且还是一个根本就不将她放在眼里的男人，黑泽狠狠的停下动作，披头散发的自言自语：“流川枫，你这个大白痴。”

　　发泄完后，黑泽洗了洗脸，又钻回床上，可惜，依旧无法入眠。

　　殊不知，此刻躺在床上的仙道也翻来覆去，眼前尽是黑泽失了血色的脸，尽是她丢了魂魄的眼。这个向来随意的男人竟也尝到了失眠的滋味。

　　真是让天也徒生怨怜的两个人。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