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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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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假期刚过,学生会便开始筹划起一年一度的秋游活动,这在学生会也算是惯例,只不过今年有些不同,据说这次连平日里不甚露面的学生会会长陆凡也会出席,所以引起了学生会人员的高涨热情。林小晗本来对这种聚会并不感冒的,但如今听说陆凡会来,不免暗暗动了心思,但表面上却还是平日里的一副淡然模样。
十一假期结束后的周六一早,校学生会大军就浩浩荡荡地从学校出发了,近百号人走在路上,景象甚是壮观。每个部门的职责不同,林小晗所在的编辑部主要负责食物的供应,要想供足了这一百张嘴,食物的数量可想而知。但编辑部加起来也不到十人,虽说有另外两个部门共同负责饮食,但每个成员的负荷都不轻松。林小晗踉踉跄跄地提着两个大袋子跟在队伍最后,单薄的身体好像快要被手中的袋子坠到地面上,加上炎热的天气,没走多远,林小晗便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但看着部门其他人同样的情况,自己的负荷还算少,所以也没有言语,咬着牙默默地坚持着。
其实路上也有不少人要给林小晗帮忙,但她都微笑着拒绝了,对她来说,只要能够自己办到的事,林小晗从来都不愿求别人帮忙,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把需要说成不需要,把累说成不累,把伤心难过说成没关系早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但这并不是因为缺少父母的关爱,只是她太过懂事,有时懂事的让人心疼。她的父亲曾对她讲:“你其实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偶尔撒娇,或者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讲,即使因为家庭条件的限制,爸爸不能一一为你实现,但我会尽量满足你。我是你可以依靠的爸爸,有时候你真的不像是一个孩子。”可是,林小晗每次却只是乖巧地点头,这让她的父亲很是无奈。而林小晗却常常疑惑,难道自己这样做不好么?
其实,这些年林小晗的父亲一直觉得愧对女儿。林小晗的母亲在她3岁的时候,就因为一场车祸而导致下肢瘫痪,从此常年卧病在床,家里的重担便全部落在了林小晗父亲的肩上。为了方便照顾林小晗的母亲,林小晗的父亲辞去了体面的教师工作,在家门口开了一间杂货店补贴家用。毕竟父亲的精力有限,在照顾母亲的同时,自然就忽略了林小晗的成长,父亲总是恍惚地觉得林小晗是一夜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为了给母亲治病,林家的积蓄已经花得的所剩无几,亲戚又不能十几年一直帮衬着,所以生活难免拮据。林小晗在懂得了节俭与独立的同时也渐渐尝到了因为贫穷而备受冷眼与嘲讽的痛苦。林小晗的父亲何尝不知日渐少言寡语的女儿的苦楚,可环境使然,他能做的只是在每天女儿回家后,为她奉上热腾腾的晚餐,和女儿喜欢的糖果。看着女儿仿佛咀嚼着山珍海味般的幸福模样,林父又是说不出的心疼。
回到眼前,周喜庆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林小晗找了他一早上也不见人影,见他背上驮了一个巨大的登山包,鼓鼓的有一人宽,两只手也没闲着,一手拎了一把折叠椅子,原本白嫩的脸涨得通红。他冲林小晗笑,眼睛弯弯的,“你看,我特意准备了椅子给你,怕你坐在地上不舒服。你拎这两个轻的椅子,我帮你拎你的袋子。”说着伸手就抢林小晗手中的东西。林小晗哪里肯的,死拽着袋子不松手,“不用不用,我能拿得了,倒是你,看起来比我痛苦。”“你不要小看我,要不要我给你秀秀看我的肌肉。”周然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撸袖子。林小晗笑了,“别现了,留着点体力吧,这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呢。”周然知道自己可能也吃不消这些负荷,所以就也没再争抢。
这次的目的地是学校附近的一座小山包,因为一路上有了周然这个开心果陪在身边说话,林小晗自然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便也不觉路程遥远。登上山顶时,林小晗已经精疲力竭,再也动弹不得,旁边的周然更是瘫倒在草地上像章鱼一样软成了一滩。
待学生会的大队人马到齐后,一行人便开始手忙脚乱地忙活起中午的烧烤大餐。炉火已经生好,林小晗自觉地站到了烤架旁边,刷油、翻烤,动作干净麻利。林小晗别的不敢说,烤肉倒是有一手。因为在她的家乡,每到夏天,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外支起炉子,放上木炭烤肉吃。所以,每每那个时候,大街小巷都弥漫着一股子焦香的气味。
这边炉子上的牛肉一边滋滋地爆着油花一边肆意地释放着香气,那边林小晗已经被一股股黑烟熏得痛哭流涕。被林小晗安排到一边的周喜庆也没闲着,仿佛是主刀医师的第一助手,递调料递工具,又是擦汗又是揉肩。有时手劲使大了,把林小晗捏的直叫,不知道的以为被放在炉架上烤的不是牛肉而是林小晗。林小晗臊得脸颊一阵红一阵白,头埋得更深了,可周喜庆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起劲。不时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过来跟周喜庆说笑,声音娇滴滴的,就像被这烈日烤化了的焦糖。周喜庆一边应对着,一边不忘手忙脚乱地给林小晗帮忙。林小晗笑着说:“你去跟她们说话吧,这里烟大又热的,找个凉快的地方歇歇。”
“没事,她们要是嫌热嫌呛一会自己就走了,我帮你吧。”周然脱下身上的黑色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用胳膊蹭了蹭额头上的汗水,继续在林小晗的身边忙活。林小晗见周然不似那些油嘴滑舌,只耍嘴上功夫的孩子,加之他本就比林小晗小一岁,所以心中更觉弟弟般的亲切喜欢。这边的几个女孩实在忍受不住炭火的温度与烟熏火燎的气味,没多久,也就悻悻地散了。
这时,周围忽然嘈杂起来,林小晗觉得奇怪,视线搜寻着这热烈气氛的来源。穿过人群,林小晗的目光迎着一个熟悉的男孩。那天陆凡穿了一件浅蓝色衬衫,外面配着灰色开衫,看起来干净清爽。藏蓝色牛仔裤将他修长的双腿修饰得恰到好处。他的嘴角带着秋日般温厚的笑意,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子不易觉察的疏远清冷,他友好而熟络地与身边的人说笑交谈着。林小晗的心中忽地吹起一阵微风,目光定定的,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人物,炉子上的牛肉不觉间烧成了木炭,变成丑陋的黑黢黢的硬块。周喜庆在一旁带着哭腔的尖叫声将林小晗拉回现实。
“喂喂喂,看什么呢!我的肉!我的肉!”喜庆哭丧着脸,看着炉火上冒着黑烟的一团团东西,可怜兮兮的模样。林小晗回过神,见自己竟然这样糟蹋了食物,很是愧疚。
“你歇歇,我来吧!省得一会儿把我的肉都烤焦了。”周然说着将林小晗挤到一边,自己像模像样地烤了起来。林小晗不放心,便在旁边一边盯着,一边指导。正说着,一双筷子伸到炉火上,翻翻拣拣地在炉架上夹走熟的正好的香肠,林小晗顺着筷子的路线一望,可不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么。还没等林小晗开口,只见周喜庆一个箭步跨到陆凡身边,像一块微微发软的橡皮糖黏在陆凡身上,“哥,你可来了。”陆凡亲昵地将喜庆的头夹在一只胳膊下,用另一只手揉搓着喜庆微微发卷的头发。一旁的小女生渴望地盯着眼前两个笑颜如花的男孩撕扭在一起,又是激动又是嫉妒。而林小晗站在一旁却是一脸疑问,“从来没听周然说他认识陆凡啊。。。”
后来才知道,原来周喜庆被选入校游泳队,主要是陆凡的意思。陆凡对周围的人非常照顾,而周喜庆又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所以自然受到陆凡的另眼相待。
午饭过后,学生会的成员们一致决定去山里探险,大部队已经由陆凡带领着出发了,而周喜庆不知道在准备着什么,拖累着林小晗最后才离开营地。其实这座小山包已经开辟了通向山顶的柏油路,不过一帮年轻人聚在一起总要找些刺激,所以他们准备另辟蹊径,穿林而行。山上的树木并不高,也不是非常茂密,这些年来也没有听说野兽出没,所以所有人都放心大胆地前进。林小晗与周喜庆也渐渐追上了队伍,可是走着走着,他们前面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陆凡一个人孤零零走着。周喜庆拉着林小晗赶到陆凡身边,于是三人结伴同行,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陆凡被逼着与周然和林小晗结伴而行。
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被过滤成一块块零散的小光斑撒了一地,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见双脚踏过没膝的杂草的沙沙声。穿过一片茂密的草丛,一座残破的石屋闯入了三个人的视线,这屋子看上去着实恐怖,加上突兀地出现在树林中的一片空地上,自然让人浮想联翩地杜撰它的身世。石屋的门是开着的,正好容一人通过,陆凡和周喜庆兴致勃勃地试探进屋,林小晗因为自小怕鬼所以坚持着没有进去。石屋内空空如也,斑驳的墙面模糊地刻着些文字,仔细辨认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象形文字,而是“XXX到此一游”或者“XXX我爱你”的随手涂鸦。正当陆凡兴致寥寥地准备转身出门时,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张满是血的脸,惊得他瞬间花容失色,瘫倒在地。林小晗在屋外正觉得邪风阵阵,又接着听到周喜庆的声声呼救,顿感后背一紧。当周喜庆顶着一张淌满鲜血的脸从石屋内惊惶地跑出来时,林小晗着实被吓得失了魂,直到喜庆胡乱地擦拭了血粼粼的脸,露出了本来的面孔,林小晗才稍稍顺了气,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了?你。。。的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周喜庆一边拉着林小晗往石屋里跑,一边慌张地说:“我只是开个玩笑,不成想把陆凡哥吓坏了,你快进来看看。”林小晗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踉跄地被拖进石屋,直到看见与她一样惨白的陆凡正虚弱地靠坐在石屋的角落里时才稍稍缓过神来。
“周然,我TM要杀了你,你小子等着。”陆凡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得打了缕,浓密的眉毛纠结地扭在一起。林小晗跪在地上,刚刚的恐惧让她的双手仍旧不住地颤抖,她掏出一瓶水,忐忑地递到陆凡手边。陆凡没有抬眼,羽毛样的睫毛覆盖在他的眼睛上,他接过水,大口地喝起来。花着脸的周喜庆坐在陆凡身边,不住地央求着:“哥,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怕鬼,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就饶了我吧!”这时陆凡突然直起身,仿佛要辩解的样子,但随后,又将后背僵直地靠回墙上。林小晗察觉到陆凡的欲言又止,没有说什么,于是掏出纸巾,递到陆凡手中,指了指额头,陆凡会意地揩了揩汗涔涔的脸。林小晗暗自忖度,本以为陆凡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没想到,如今竟被周然吓软了腿,竟觉得好笑,但又不好表现出来怕陆凡尴尬,便转过脸伸手去擦周喜庆的一脸鲜血。
“都多大了还耍小孩儿的把戏。”林小晗嗔怪着。周然自知理亏,便乖乖坐着,一句话也不敢辩驳。待陆凡恢复了体力,已经夕阳西下,三个人虚弱地按原路返回了营地,一路无话。回到营地后,大伙瞅着眼前狼狈的三个人:一个顶着张血红的大花脸,一个脸色惨白虚弱无力,还有一个则是脸颊绯红尴尬不已。便各自在心中揣测,但这三人谁也没理,各自匆匆溜回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