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九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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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觉得我觉得我不应该和顾眉生同学坐同桌了。”大施泪着眼，神色惭愧。
“我觉得我实在会影响顾同学的学习，老师，你也知道的，我克制不住，忍不住就是爱说话。顾眉生是好学生，我不能耽误了她。我虽然贪玩一点，大事上可是清楚的。这样坑害女同学，太不汉子了。老师，我也是有道德心的。”
最后，小脸真诚，大有董存瑞炸碉堡的牺牲精神：“所以，所以，老师，你让我坐最后一排吧，让顾眉生同学好好学习，为班级争光。”
老师也好像是被这几句话感动了，拍着施梅雨的肩，叹气：“你能这么想也确实是长进了，我想再信任你一次，你再和顾眉生坐一段时间，锻炼锻炼自己的意志力。”
大施泪崩：“老师啊，我真不行，误人误己啊。我给了自己许多次机会了，就是改不过来啊。”
老师接着叹气：“这样的想法也是难为你了。好吧，那你就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吧。”
“恩恩恩恩，啊？啊？”大施呆，
“老师怎么能是我一个人坐呢，最后一排不是还有阮城熙同学？”
王老师眼里精光四射，按在大施肩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今天早上阮城熙同学来找我说了，你吵着闹着要和人家坐同桌，现在还敢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啊？耽误同学，有道德心，好小子，说瞎话挺溜啊，怎么嫌人家姑娘不理你想换个可以说话的，做梦吧你，阮城熙同学都跟我说了，他不愿意和你做同桌，你说说你当时怎么逼人家的，小兔崽子，你就一个人最后一排坐着吧，要是这也容不下你，你就给我站着听讲！！”
梅雨傻了眼，真要哭出来了。
“你！你！”施梅雨一双眼睛里刺啦燃着火苗，恨不得把那个已经睡在阿眉旁边还把自己的书乱七八糟扔到最后一排的阮城熙活活掐死。
“你！你！”梅雨气得字都蹦不出来。
城熙从环在桌子上的胳膊里探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来，睡眼惺忪，一脸无辜：“我怎么啦？大师你早上没吃药啊怎么犯结巴啊我早给你说了不能停药人前头丢丑这是脸面问题当然你没皮没脸这事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可是大清早舌头打结跑我这献丑这就不对了不是你说你没皮没脸也不能扰人清梦不是。”阮城熙滔滔不绝一个标点没有，掷地有声，硝烟滚滚。
施梅雨彻底傻眼，哭诉道：“阮城熙你个骗人的王八羔子，你怎么跟我说的，昨天是谁眼里头漂泪花儿跟我说什么兄弟多年未见有许多话来不及道，什么一个人坐在后面寂寞难眠，我呸，去你大爷的，说的好好的让我去找老师换座位和你做同桌，还教我那些乱七八糟唬人的话，结果自己先跑去老师那里告黑状，自己跑回来和顾眉生做同桌，霸占我的座位，乱丢我的东西，阮城熙，你他妈不是东西，你个千年王八万年龟。”
城熙愁着一张美人脸，噙了泪，用手捂着唇，侧了脸，流水眸子一瞟一瞟的：“大师，你怎么就，你怎么就这么傻呢，奴家就是说个玩笑话，你也当了真。”就差拿个小手绢去唱戏。
施梅雨气得脸发青，抖着指头：“你个欠治的，你给老子等着。”
“怎么地了，任你奸似鬼，到头来还是要喝老子的洗脚水。山长水远，老子就在这等着，看你能怎么着吧你。”城熙半勾着唇角，唇红齿白，字字见血。
施梅雨暴走咆哮。
自此施梅雨常在走廊和教室里漂浮，逢人就不撒手：“我真傻，真的。我单造阮城熙四个贼精的骗子，我不造他还四个说瞎话不眨眼的戏子，我英雄一世名气，就砸在他那张祸水脸上，我要是造他能编瞎话都编得那么利索，我奏不该信他，搞得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真傻，真的。”
阿眉对着梅雨常年在身后的唉声叹气哭笑不得，看着他每天愁云惨雾的样子，觉得自己都快得风湿炎了。而身旁的少年却睡得一派安然，顶多冲着阿眉的无奈神色抛个媚眼，然后接着酣然入睡，阿眉都不知道他怎么会那样多的睡意，简直像是脑袋里钻了瞌睡虫子，睡得恬静安逸，像个孩子一样。阿眉翻书都不敢使劲，舍不得吵醒他。
怎么能这么好看的一个男孩子呢，好看到她一个女孩子都羞愧。平常颜色浓烈得像是玫瑰花，咄咄逼人，一幅重彩油画一样就要霸占人全部目光，挪不开眼去。睡着了倒是眉目淡逖，山水写意，琴瑟杳杳，仿若古画里头走出来的人物。
“好看吗？”他忽然睁了眼，她忽然怔了神。
“好看。”正经坦诚，耳根子飘红。
少年蓁蓁黑发，落在眉骨处，离目半拃，于是灼灼目光难掩。这样清晰的一个人，并不是她侜张出的幻境儿，是实打实的存在的。
她突然承不住这娇艳欲滴的美色，慌张转身正对着大施，作有事状。
梅雨泡了两眼的泪旋，抬头：“我真傻，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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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缈的同桌叫段圆，是个细脸小眼沙宣头的姑娘。学习很好，从前不大待见阿眉，也不大待见施梅雨，说实话是看见谁都不大待见，有点孤芳自赏的意思。
自从阿眉转到班上，统共说过几句无关痛痒的客气话，路上碰见了也装没看见。
最近倒不晓得怎么了，老喜欢转过来和阿眉搭话，眉生眉生叫的亲切，说着说着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阿眉宽和，总是顺着她的话头走，一字一句回的认真。
若对方存了三分情意，她必礼貌回了十分真心。
不计较目的，不多存疑心。
段圆说：“眉生啊，你喜欢莎士比亚吗，我从小读这些名人典籍，总觉得能让人得到精神上的共鸣。哎哎，你学过什么特长没有，我爸为了培养我，从小让我学声乐和舞蹈，要不是我爸要让我考名牌，我早就进专业舞蹈学校了。”
全是问题，却不留给阿眉回答的间隙，倒像是故意说给谁听。
高高的，扬起的音调。
阿眉浅笑：“你真厉害啊。”
城熙斜靠着椅子划拉手机，没什么表情。
段园凑近了些，笑起来：“这没什么的，我也就是没事和你说着玩。”
阿眉说：“我从小也没学到什么，白白浪费了这许多好年华。”真的，好可惜。
她像是想起什么，喃喃的：“其实啊，做个俗人就很好了......”
“阿眉，你借我英语作业抄抄。”阮城熙突然插话。
阿眉没来的及张口。段圆说：“哎哎，眉生英语不好的，我的借你。”
段圆转身过去，寻着英语练习册，直直递到城熙眼前，浅浅的喜色。
城熙只玩着手机，头也没抬，神色淡淡：“不用麻烦了。阿眉你快点把作业拿过来。”
阿眉垂了眼睛，糯糯的声音：“我英语不怎么好的。你看段圆的吧。”
他抬起头看着她，有些不耐烦：“随便抄抄就行。”
后头的大施伸长了脖子，笑得大声：“哎呦我的妈呀，阮城熙你个撒笔，你他妈不是美国回来的吗，还抄别人的英语作业，好不好意思。”
然后谄媚地笑得灿烂，伸长手拿段圆手里的本子：“来来来，老衲这就笑纳了，妈的这破英语就是烦人。”
段圆却突然收了手，阴了眼：“施梅雨你借别人的不就行了，怎么这么爱凑热闹。”
大施撇嘴：“不借就不借，小气样。”
于是涎着脸对着阿眉傻笑：“眉生啊眉生，我不嫌你英语不好，有的抄就行。”
阮三阴测测笑：“你丫没听见我说的话啊。长不长耳朵。”
大施翻白眼：“您那程度不是高吗，哎呦您那可是美国回来的，您那哪呢抄这种水平的作业呢不是。”
阮三冷笑：“你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今天心情不怎么好。”
大施继续嘚瑟：“心情不好怎么了，心情不好您憋着呗，娘们似得瞎咧咧什么劲。”
好好好，十分之好，非常之妙。
阮三侧身，一脚踢开后桌，一脚揣在大施凳子上。
轰然巨响，全班侧目。
众人看见的，只有四脚朝天龇牙咧嘴死状惨烈的施梅雨，还有事不关己一脸局外人样把玩手机的阮城熙。
大施头三秒气都没喘上来，打了半个滚死在水泥地上，半天才骂骂咧咧爬起来，衣服上灰都没拍,哆哆嗦嗦抖指头：“你......你......有你丫这么欺负人的吗？”
阮三继续冷笑：“我提醒过你了。”
大施跺脚，继续咆哮。
“啪！”
阿眉一惊，只怔怔看着前头拍了桌子，横眉冷目的于淼缈。
淼缈说：“你们闹够了没有，这班里头不止你们几个是活人。”
语刃尖利，眼底都是凉意。
大施反而傻兮兮笑起来：“嘿嘿喵喵叫你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真死了呢。哎呀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这么久不吭声我还挺担心的。”
淼缈颜色有些和缓，调子却更冷了些：“担心什么，统统都是虚情假意。”
统统都是虚情假意。
她眼睛冷得极深，讽刺的冷笑，几乎刺痛了阿眉的眼。
阿眉的脸，一寸寸苍白下去，蜷着冰凉的手指，心里只有空卷卷的风声。
多么冷。
那一整天，她都是白着脸的，惯常的浅笑也只剩近乎悲凉的色调。几乎是没有力气了。
多么累。
阮三说，顾阿眉，你看看你的黑眼圈，真丑。
阮三问：“大施，阿眉和她前面那个女生是什么关系。”
大施挠头：“哦，于淼缈啊，她俩是朋友，”接着补充，“好朋友。”
阮三眸色渐深：“哦，那我怎么没见她两说过话呢。”
大施继续挠头：“不知道，女生嘛，都是事妈儿，哪像我们兄弟义气，床头打架床尾和的。”
阮三说：“滚。”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九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