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来等你》列水

16、森

　　一片森林，一汪海水，一个你

　　我很早离了家，或者说，我不喜欢那个家。
　　很多人都说那是一个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比如讨厌束缚，又比如离家出走。而在父辈眼中，浩森就是这么一个人。那些还未接触到社会现实的人该有的一个最大的叫嚣便是travel around the world，环游世界。所以这个幼稚的小孩不着家的游着北京城般大的世界，这听起来有点可笑。

　　我喝酒了，很烦躁。当一个人陷入情绪的时候很难自拔出来，而我一个人坐在那，应该是特别的可怜。一个人加一个快要掉落的夕阳，任是你怎么画都是个蹒跚的老人。
　　我妈一向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即使换了多少个也是如此。
　　她说，则，玩够了就回来，你爸那我会去说的。而且上次沐叔叔那边我们已经有商量过你和她女儿的婚事，如果硬要我说有什么感觉，那就是这世上真的只要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就能结婚啊。现在想想倒还真怀疑亚当和夏娃到底还是不是相爱的了。
　　我拒绝了。仿佛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女孩穿着一条长长的花裙子在等着我来迎娶她，所以我恶狠狠的瞪了她很久。
　　等浩森清醒一些再往台阶的另一处看时还真没了人，原来还真是自己做了一个梦啊。
　　其实有很多东西都说不清，但何必要弄得那么清楚，傻人不也活得好好的吗。只是孤岛很潦倒，望着四周的海还是海，从来没有一个人是站在他的这一方，也更没有人正视过他的梦想，那些儿时的，长大着的都被以笑笑而认知，但那些笑里面有太多的含义，浩森不懂那是赞许还是蔑视，更或是对一个孩子以天真作为褒义词的忽视。很多很多都记不清脸庞的人啊，用着近乎一种笃定的语气。
　　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难道我梦想当一个女生也有很出息吗。浩森想到这不禁笑了起来，嘴巴干瘪瘪的，胃里有点难受就半仰着闭了眼。整个人都身体就轻飘飘了起来，都说喝醉酒的人都是找罪受，但那是他们不知道酒醉的乐趣。往往的身体接触就可以在这个空挡被冠以任何的借口而肆意乱为，这是一男人喜欢的点，还有一点就是你可以对着一棵树喊着学长我喜欢你。
　　浩森觉得他的生活很无聊，梦想也很无聊。

　　后来过了很长的时间，该是入冬了吧。突然很羡慕那些在东北储够了粮食窝在家不用出门的人，躲在小小方块的盒子里看着窗外的冰柱子上流不出一滴水时的期盼。等这雪化了，该是冬去了吧。
　　森，有个剧本你应该会感兴趣。
　　嗯。
　　然后先物色了些演员。
　　在印象中好像就是这么简单。
　　演员？谁啊？
　　反正是需要一女的。
　　阿森，那不是你的小演员吗。
　　看过去的一眼记不得太清楚了，本身就很懒，旁人也很暗，甚至都还不知道那是一个男的女的。
　　哦，除了拍电影，其他的时候关我什么事。
　　旁人听了也不再打趣道，只是绕有兴趣的想起了学校里的绯闻，看来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个，那个女的，这边。
　　微末在酒吧兼职，这时走近了的，才看清好像是学校的一些人，她没做多少的表情，只是很自然的询问着需要啤酒吗。
　　当然了，我们这这么多人哪能不需要啤酒。
　　那要几打。
　　那要看你的了，如果你敢吹瓶比我快，你想我们要几打就几打。
　　浩森就这么看着那个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女孩子毫不犹豫的干下了一瓶啤酒，还能在红色紧身衣下露出了肚脐。旁人叫嚣着，拍好着，却也不见她有什么表情。
　　手机好在不要命的响着他的心里头就是烦躁，毫不犹豫的拿起一瓶啤酒对着面前的这个女生。
　　跟我喝一瓶，你的酒我全买了。
　　这么一说，周遭来了沸腾的气氛，也不知是什么点只要一看有人嘴对着瓶的喝酒就该是欢庆国庆的氛围，好像闹腾不需要自己的身体一样。
　　浩森越喝越起劲，好像那个麻木的抡起啤酒瓶的自己是另一个人，恍惚中，然后他记得那个红色的身影一直奔跑，一直奔跑着......
　　看来梦里的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生又要被自己恶狠狠的瞪着了，就这么先让我好好的，好好的发泄一场再说吧。

　　喂，对了，你晚上跟我出去。
　　浩森只穿着一件篮球衣，他刚从篮球场上回来就截住了不知道从哪出来的微末。而此时的微末穿着有点多，还带着口罩和耳罩，只露出两只黑珠子望着这个像是活在另一个季节的人。
　　而距离上次见面已是不久之前的事，她想不出来现在有什么话需要和一个陌生人说。只是觉得脸上的红肿有些被口罩遮得痒痒的，有点难受，下意识的用带着不方便手套的手蹭了蹭脸。
　　你不是蛮会喝酒的吗，我就是需要这个。
　　浩森习惯了，只是往常这样就直奔着寝室洗了一趟热水澡倒也不觉得他人眼中的奇怪劲看得是他。只是现在站在这多了一秒，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结出小冰柱子来。
　　如果故事只到了这里，我是不会介意一个叫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子的。但是那个属于我们的故事很长很长，长到足够有时间慢慢的爱上一个人。

　　浩森跟所谓的投资商约在酒吧包厢里，微末跟着许则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些男的和一大堆女的。很自然而然的，里面的主人公示意他们坐下，笑道，来了。
　　嗯。
　　既然来了，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十杯白的，喝完，给钱。
　　刚陷入沙发里的微末看了看身边的那个今天早上还有些懒散的男人变得紧绷，但是他的眼神并不怎么愉悦，有些怒意的看向这个可能是认识的人。想起刚来之前的男人说了这次是为了下部戏找得投资，那时的男子还很漫不经心，似乎认为是个人就有义务来为别人的梦想买单似的无所谓。但是，电影投资又不是开个空头支票那么简单，更何况只是为一个拍过电影算不上什么名气的人。所以，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对于投资商明显有意的刁难也觉得这正常。但这位所谓呈低姿态的新晋导演显然对这名投资人的表演不太满意。
　　气氛有些不对味。
　　这时旁人都叫起了桓总，不是说桓总有钱给我们赚才来的这么早，不然早就该上床睡觉了。
　　不是我不想给，那只怕有人低不了头。
　　怎么会呢，哪个人会这么不知好歹的呢。来的人都是那人的朋友，自然有一枪没一枪的搭着伙，浩森什么都没说，还在细细的品味着红酒。微末后来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疯了才会那么说，还是她已经进入了一个圣女的角色。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那个男人不会去做，那么之前的打算不就成了泡影。
　　一个想出名的女人。
　　我喝。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别人的反应，就像一个急匆匆想表演完就下台的小丑，扯着沉默一连全给喝了。微末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着烫，伴随那些冲着味道的液体，那些贴在上面的假的皮肤就快随着汗水一些掉了下来。
　　你没事吧。
　　感觉耳边声音也轻了起来，在半空中浮着音标却没怎么凑得起来读成了一句话。
　　摇摇头，说了一声，我先去一下洗手间。也不管那人有没有听见，都起了身，连滑落的外套都没拾起来就推着那扇有些笨重的门出去了。
　　无声包厢里的男的从口袋里拿出了包烟，抽了一根出来，示意对面的红色的星光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又吐出来。他习惯性的看着自己不喜欢的人，好让他们知道能离他远一点。而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些窘迫，表示自己也无能无力。
　　何必要装得这么做连累一个女孩子呢。
　　则，你知道的。
　　浩森想他是知道的，但又如何，又有什么可所谓的呢。
　　算了，我不会再来找你要钱了。
　　则，你不得不承认你永远都只是你爸妈的附属品，而你不管走得有多远也都会回来，这都是我们这种人的惯性。

　　浩森追了出去，那个今天穿了一身白裙子的女孩。
　　北京又下雪了。
　　浩森站在那好久好久，她单薄一个人站在那块洁白的角落，旁边有一棵黑色的树。长长的头发顺着她的腰间垂摆着也将她的面部表情深深的掩埋，风陪着夜很冷很冷却还是硬要揪着头发的牵扯在一起相伴。
　　那个孤岛里的自己，是不是也只有着自己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浩森看着微末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也转着过来，面对着自己的是无数次流氓打架时模糊的血肉，那无数次嗜酒之后那发狠的深红色的眼，他突然厌恶那样的自己，以梦想之名而颓废。
　　有一种人，天生寂寞。
　　却又死不承认。
　　他转身跑了。
　　这一大片一大片的雪地里只有孤单一个人，谁不敢仰着头，害怕那些橙黄色的灯光烘的这个地方太暖太暖却暖不到自己的心里，更害怕那些在黑暗里发光的晶体被别人发现，只是用力的握住，然后掩藏。
　　站在一个人的马路，回过头的只是在下着小颗粒的深处，无一人，只剩自己。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反正不好受。
　　所以才会回去的吧。
　　想看看一个人有多少的不好受，因为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悲凉，凉到骨子里的脱落。
　　浩森站在了微末的面前，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有一股暖流从衣服里面流了出来钻进了她的身体里。看着他也蹲了下来，与她平行，掰着她的手把将买来的药递给了坐在那的女孩。
　　微末抬起头来看着浩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还是说这里的风也刮得她的眼睛红肿了起来。浩森慌乱的看着微末，最后却只能弱弱的说了一句。
　　喂，你不要哭了，这是过敏药。
　　还有，谢谢。

　　喂，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这样的吗。
　　所以，加油。

　　我想，我需要一片森林来呼吸，我需要一汪海水取水分，我更需要一个你予我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