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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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是美的，因为它让天地万物感到希望。但它又是带有欺骗性的，因它让人遗忘黑夜曾经掩埋了多少逝去。
我曾经无所谓醒，无所谓睡，在该清醒的时候酣然入睡，在该糊涂的时候又太过清醒死板。但从来没有这么一天，我拒绝晨光，拒绝睁开眼睛。
因为睁眼之后的世界，往往就不再是闭眼之前的世界了。
昨夜……昨夜！很好的月色，有一个很重要角色自我生命中退出。我实在不忍眼睁睁见其魂飞魄散，于是我击晕了我自己。这样比较好受一点。但是如果我睁开眼，我不确定这一次会对自己做什么。
在阳光的照拂下，冻僵的身体开始回温。头底下似乎是硌着了什么东西，软软的，是树叶吗？
我睁开眼，一对葡萄眼立即凑了过来，“大白，你醒了啊！”
嗯？
杜宁？！
我蓦的瞪大了眼。晨曦中，杜宁的气色看起来很好，他的嘴唇也恢复了红艳，此刻他正微微低着头，眸光细碎地看着我笑。
原来我枕在他的膝上。可是，这会是真的吗？我的小傻子，他依旧在我身边吗？不不不，我怎能相信上苍的仁慈？
我坐起来，怔怔地看着他，“你……”
杜宁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大白了呢！”他眼中波光一转，嘴角弯弯的，露出两行雪白的贝齿，“不过幸好，我还可以接着陪着大白！”
我沉默地看着他，许久，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
没关系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样就好。你在就好。
再没什么会比这更好。
渐入隆冬，天气愈发寒冷。我们住的那座山也被北分脱得一干二净，树枝光秃秃的，严肃而滑稽地无声质问着天空。
我近日有些发懒——嗯，事实上我一直都懒洋洋的，“懒”对于猫来说，是一种重要的生活态度。我对这凡界的冬日实在是既爱又恨：没有水果，还冷，让过惯了四季如春的温暖仙界的我十分不喜。然而吧，这冬日的阳光却是想象不到的好，即明亮又干燥，在寒意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温暖。
我整日化了原型窝在杜宁的膝盖上，和他一起晒太阳，惬意的不得了。真希望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更多一些啊——不过杜宁老是巴巴的望着天，隔三差五地喃喃“要下雪了吧”“怎么还不下雪”“还要多久才会下雪啊”，诸如此类，听的我耳朵都要起茧了。得得得，下吧下吧下吧，那么冷冰冰的东西真不知道杜宁怎么会喜欢。
某日，我清早醒来，手一摸旁边，空的。一偏头，杜宁正趴着窗子，一脸兴奋。
“怎么了？”我起身，边打哈欠边走过去。
“大白快看快看下雪了下雪了快看啊！”他的脸红通通的，眼里还泛着水光，急巴巴地拉着我往外走，“雪哎，真的是雪哎！”
他跑到屋前的空地上，满脸陶醉地仰着头，摊开双手，“和他们说的一模一样呢！白白的，软软的，像小花一样！”
我倚着门，懒懒地看着他。一朵雪花晃悠悠飘到我面前，带着冰冷的亲切，融化在我的脸颊上。
“大白！”杜宁欢快地小跑过来，拉着我的衣袖目光灼灼，“大白，我们去看看梅梅开花了没有，好不好！”
“不好！”我脸一沉，扭头就往里走。先头那棵仙梨树就不提了，如今两人都睡一个窝了，怎么心里竟还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梅梅”！
“大白……”他在我背后低低地唤了声，声音很是委屈不解，“我们说好的啊…...”
我脚步一顿，觉得自己真是幼稚无聊，跟棵树有什么好置气的？真是无聊……无聊便无聊，反正无论如何就是不待见那棵树。
“大白......”杜宁追了上来，不安地拉住我的衣角，嗫嚅着，“大白……”
我手轻轻一甩，压抑住自己的不悦，抿了抿嘴角，“听话，你自己去。我还有点事——麻雀，让亩黎来见我！”
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一只灰扑扑的麻雀“叽啾”了一声，用力扑打着翅膀飞走了。
“可是大白……”
“杜宁。”我回头看他，他的眼圈红红的，双手不安地扭着衣摆。面对这样的杜宁，我一时有些气馁。缓和了语气，“你先去，我和亩黎说几句话就来。这样好了吧？”
杜宁觑了我一眼，小声说，“我可以等你。”
“不用，你去吧。”
“……喔。”杜宁又觑了我一眼，带着些不安。我转身迈进屋子里，关上门。
屋外传来他细碎的脚步声，渐渐的轻了，乃至听不大清楚。我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蓦地抬手把桌上壶盏扫了下去。
“啪——”
其实我很不安。
陷入爱河的人都免不了得寸进尺乃至吹毛求疵，何况脾气古怪如我。杜宁他这个傻子，到底把我当作什么呢？是一只和他呆了两百年多年的大白猫？还是，一个喜欢的、爱恋的灵魂？我能指望他弄明白这一点吗？
还是说，在他心里，我和那棵梅花树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即便死，也是乐意死在梅花树下——我想，这其实是一种寄托，对那棵“仙梨树”的寄托。从我爱上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发现自己完全理解了他。他喜欢守着树，喜欢对一只几乎从来不给回应的猫喃喃自语，其实都是因为孤独。他曾经那么孤独。而他衡量爱恨的最重要的标准，就是陪伴的长短——我能比得上那棵树吗？
我虽然被称为冷漠，懒惰，但纵然我有千种不好，我追逐爱情而不是单恋，难道会是错的吗？
我觉得有些累，于是面无表情。
哗啦——
门被推开了，来人的脚步声略显仓促。亩黎近来，很不稳重。
“亩——杜宁，怎么是你？”
他的脸被冻的有些红。仿佛一阵风一般，他一声不响地冲了过来，将脸贴在我胸前。
“……怎么了？”我的前襟迅速湿了，被门外漏进来的寒气一吹，边缘顿时变得冷冰冰的，很不舒服。但是中心却是滚烫的。我有些紧张，一手抱住他，一手缓缓抚摸他的长发，“到底怎么了？可是梅花没开？别急，就这两天的事。”
杜宁轻轻地抽泣，“大白，雪好冷，一点都不好。”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甩衣袖，门就关上了。
“既然冷，那就留下来。”
杜宁用力地点了一下脑袋，我的胸口痒痒的，但似乎不再寒冷。
我们就这么紧紧相拥了好一会儿，谁也不说话。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融融的糖水，一点一点渗入彼此。那实在是比水果甜蜜的多。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杜宁蹭的扭头，朝着门口大声地喊，“大白不在，我也不在，你快走开！”然后他又拗回头，怯怯地恳求，“大白不要那些妖怪好不好？”
我一挑眉，反应过来。亩黎近来依旧孜孜不倦地为我搜集着千娇百媚的女妖精——似乎也有些男的？杜宁这家伙……
我心里感到好笑，故意逗他，“为什么啊？”
杜宁鼻子一抽，眉毛苦兮兮地凑成一团，“他们都好难看的。”
“哦，是这样？那下次教亩黎再挑些好看的吧”
“不要！”杜宁忙不迭地摇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不要他们好不好，大白有我陪着就可以了啊！”
我放开他，目光挑剔地从头看到脚，然后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吧，但你得乖乖听话。”
杜宁小鸡啄米般点头点个不停，目光殷切地望着我。
我哑然失笑，伸手揽过他，低头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其实只是需要一些耐心。我们的时间还很长，我会把我为数不多的热情统统给他，终有一日，我会让他明白的。
吾爱。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