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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金榜题名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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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知道你要走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午夜的钟声
敲痛离别的心门
却打不开你深深的沉默
......
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
我只能深深的祝福你
深深的祝福你
最亲爱的朋友
祝你一路顺风”
校园广播里循环的播放着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在这三年里,每当毕业的时候,学校都会为毕业班播放起这首歌曲,高一、高二的时候我只是个看客,可是当有一天这歌声是为了送别我们,这一刻降临到我们身上时,我却有些伤感。
因为是借读生,杨红梅不得不提前离校,准备和三中的同学一起参加高考。
我和张远将她送到学校门口,她爸爸的小面包车正停在路边,等待着我们的告别。
我说:“红梅,回去好好的准备,你现在进步很大,一定能考好的。”
杨红梅笑着:“你也是,祝你和张远都能考上。”
我和杨红梅紧紧拥抱在了一起,突然又觉得有些不舍,虽然我们还会见面,可是离别真的很容易让人伤怀。
杨红梅上了车,摇下车窗向我微笑的招手,当看车子驶去越来越远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张远安慰我:“怎么感觉你像在演电视似的?”
我说:“我就是在上演《情深深雨濛濛》,上演离别的车站,要是你考上大学我送你的话,我也这样。”
张远忙摆手:“千万别,我希望咱俩能够考上一样的学校。”
我望着他:“哪儿有那么巧的事。”
“实在不行,一个城市也行”
考入一个城市的大学,这样的几率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从完小的50%到初中的25%,我和张远都是在一个班级,即便是高中的16.7%,我们还是在一个校园里。
那么大学呢,全国好几百所的大学,我们考入同一所学校的几率能有多大,全国好几十个存在大学的城市,我们进入同一个城市的几率能有多大,我不知道,但我一直在祈祷,同时也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二零零三年的六月,我迎来了决定命运的高考,从这一年开始,高考不再是飞火流星的七月,而是相对温和一点儿的六月,于是黑色的七月变成了黑色的六月。
这一年的高考,号称史上难度最大的高考,虽说数学也算是我的强项,可拿到试卷的那一刻,我一片茫然,完全找不到北,立体几何、复数也是后来我挥之不去的记忆。
从考场出来,我几乎崩溃,同时我看到周围好几个女生抱头痛哭。
“高姝雅,我完了。”周玲玲面色凝重。
我“哼”了一声:“周玲玲,我也完了。”
这时,孙飞从身后蹦了出来:“我想撞墙的感觉,我彻底完蛋了,前面的题浪费了我太多的时间,结果后面的大题好几个都没做。”
我说:“你幸好没做,做了也不一定能做出来,还不如好好做前面的。”
“拉倒吧,前面的也不会啊!”
我们没有再说话,已经考完了,说什么都没有用,还不如硬着头皮继续考下去,直到烤糊为止!
最后一场,考完,大家彻底的解放了,整整三年的紧张、压抑、痛哭、困惑从此烟消云散。
几个同学说要在一起在城里大吃一顿,我没有参加。
我和张远来到我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二胖子,这个送给你。”张远笑呵呵的将一个精美的包装盒从书包里拿了出来,递给了我。
“这又是什么?”我打开一看,是一串漂亮的风铃。
“你不是说之前那串被你妹妹打碎了吗?这个怎么样?你喜欢吗?”
“喜欢,但是以后你不准再叫我二胖子。”
“那我叫你什么?老婆?”
我推了他一下:“去你的,叫我姝雅或者雅雅都行,雅雅是我的小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叫的。”
张远严肃的说:“赵明亮是不是也这样叫你。”
我说:“他不算,那是我哥,再说他从小就这么叫,我也不好意思让他改口!”
张远说:“那我不管,他们叫的,我都不叫,以后我就叫你二胖子。”
这么难听的名字,不过想想,这是张远对我特有的称呼方式,我没有再争辩。
“二胖子,没跟着大部队回去,我得赶紧去汽车站坐车,把你的准考证号告诉我,回头我给你查一下。”
我将准考证号抄给了他,张远说:“这几天我可能进不了城,家里挺忙的,我得在家干活。”
我说:“没事,反正过几天成绩下来,回学校我们就能见面了,这次你可不能不露面啊!”
张远笑笑:“我傻啊,上次中考不用填志愿,这次不露面,我白考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赶紧走吧,要不然一会儿没车了。”
回到家后,我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和煎熬,终于等到成绩公布,555分,一个让我听着就想哭的数字,趁妈妈不在家,我拨通了张远家的电话。
电话接起,一阵沉默,许久张远笑说:“二胖子,我知道是你,故意不说话,我家电话有来显。”
我问他:“你查分数了吗?”
张远说:“查了,550分,你是555分,咱俩水平差不多。”
我说:“算了吧,今年文科分数线是552分,理科是524分,理科分数线低,你考的比我强多了。”
“本科一批我也是命悬一线啊,你打算选什么样的专业?”
我说:“经济类不是很热吗?看看吧,你呢?”
张远说:“本来想选中国农业大学的食品专业,现在看来基本没戏,到时候再说吧!”
我轻笑了一声,没想到张远到现在都没忘了中农大,是因为赵明亮,还是因为他们家的那片山楂树。
填志愿那天,在张远班的教室,我们坐在一起看着《高考志愿报考指南》,我说:“我感觉本科一批挺悬的,还不如慎重一点,选个好一点的本科二批。”
张远说:“这个也没法说,说不定我们都能稳稳考上本科一批。”
我说:“我也不知道,烦死了,你快说怎么填?”
张远说:“我去找我们班主任咨询一下吧,回来告诉你!”
我合上报考指南,站了起来:“也行,这么看根本就看不懂,我先回我们班教室,你问好了,告诉我。”
那个时候的我们对于填志愿的确不是很了解,家长也不懂,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们还是要请教老师。
回到教室,有的同学已经开始填志愿,我左等右等也不见张远回来,转头看向周玲玲,她似乎已经填写完毕。
我走了过去,轻声问:“填完了吗?”
“嗯”
“本科一批第一志愿填的哪里?”我又问。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你本科一批打算填报哪里?”
我摇摇头:“本科一批我估计是没戏,所以我决定好好填一下二批的一志愿。”
周玲玲说:“我这些都没准儿,一年高,一年低的,不过,只要过了一批的分数线应该都没问题,到时候可以调剂的!”
“什么叫调剂啊?”
“调剂就是说你没报这个学校,只要你过了分数线,就可以把你调到这个学校。至于调到哪里可就不是你自己所能决定的了!”
原来还有调剂和不可调剂之分,那到时候我更要慎重点,万一把我调剂到新疆或者西藏可怎么办?
我推了推周玲玲的胳膊:“玲玲,要不你和我去趟办公室吧,张远怎么还没问出结果啊!”
“好啊,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了!”
我和周玲玲去了办公楼,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张远,迎面碰到孙超,我和他打了个招呼,孙超问:“你和张远想好报哪儿了吗?”
我有些沮丧:“没呢,我们俩都是在悬崖边上,不像你,稳操胜券!”
孙超摆摆手:“得了,大家都一样!”
“哪儿一样了,谦虚,你报的什么学校?”
“山东大学,在济南。”
“你的成绩肯定没问题”周玲玲笑说。
孙超笑了笑:“要不,你和张远也报山大得了,到时候咱们又可以凑到一块儿了。”
我摇摇头:“我都查过了,山大的分数很高,肯定没戏,弄不好,我们俩得填二批的。”
孙超说:“要不也填济南的学校,不出省,而且离家近,刚才还和张远说这事了呢!”
提到张远,我差点儿忘了正事,问孙超:“对了,光顾着和你说话了,你在哪儿碰到的张远?”
孙超说:“刚才啊,看见他回教室了,哈哈,你们俩走两茬了。”
我一听,忙和孙超挥了挥手,拉起周玲玲匆匆往教学楼跑去。
跑到教学楼下,看到张远正在三楼他们班的窗户旁向外眺望,我喊着他的名字和他招手。
张远大声喊:“你去哪里了?”
我在楼下喊着:“去办公室找你了!”
张远说:“赶紧上来填吧!”
我问他:“本科二批第一志愿填什么吗?”
一阵上课的电铃声响起,张远似乎没有听清楚,又问我:“你说什么?”
我伸出食指,问他:“填哪个学校?”
“济南大学!”
我问周玲玲:“他说济南大学是吧?”
“应该是!”
我向张远做了一个OK的手势,大声喊:“就填济南大学,你赶紧写吧,我马上回教室去填!”
回到教室,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济南大学的经济学专业。
本来说好和张远、孙超、刘彩萍他们一起聚会吃饭,可是那天,爸爸突然开着拉货的小面包车来学校接我,我们的计划也只能泡汤。
临走前,我告诉张远:“通知书下来以后,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张远说:“我也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我摇摇头:“千万别给我打电话,绝对不能让我妈妈知道咱俩谈恋爱的事,最起码不是现在。”
等通知的那段时间,比起等分数来说,更是煎熬,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电视,当紧绷的那根线突然松下来后,总觉得好像缺点儿什么。
有的时候我常常在想,要是现在还在老家就好了,最起码很容易就能见到张远,而我明知道二批应该没问题,可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相信那段时间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心情,除了崔丽丽,因为妈妈说她考了全县第二名,裸分更是全县第一,北大和清华的招生老师已经早早的打来了电话。
那天,我不耐心烦的看着电视,摁着遥控器来回的换台。一阵门铃响起,我丢下遥控器,快速的跑去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看得邮局的快递员,我更是激动万分,我的通知书终于到了。妈妈很兴奋,犹如过年一般,忙着给爸爸打电话,给亲戚朋友打电话。
我跑回房间,拿出IC电话卡,穿上鞋子就要出门。
“雅雅,去哪儿?”妈妈在背后喊住我。
“我去买点东西,买两瓶饮料,庆祝一下!”
我一口气跑到大街的公用电话厅,拨通了张远家的电话。
“喂,你好”张远接起了电话。
“张远,是我!”我气喘吁吁的说。
张远在电话那头问我:“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我差点就给你家打电话了,但又怕你生气。”
我笑着说:“今天通知书刚到呢,着什么急啊,反正过几天就见面了。”
“你的怎么才到啊?我的早到了!都是同一个学校寄过来的,你家还在城里,按理说应该比我的早到才对!”
我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出什么问题耽搁了,反正到了就行了。”
“也许是吧”
我又说:“你什么时候进城啊,一起去买件羽绒服吧!听说济南的冬天很冷的!”
“什么?羽绒服?济南的冬天?”张远一连串的疑问。接着他又说:“不是学校在广州吗?怎么还要买羽绒服?”
我一听,脑袋轰的一下,直觉告诉我,我们的志愿出问题了,而且很严重!
我问他:“你到底填的哪个学校啊?怎么会在广州呢?”
张远也有些惊讶,说:“我填的是一批的暨南大学,就是在广州!”
当他告诉我所认为的济南大学是四声的“暨”字时,我们俩几乎崩溃。
我用食指问他二批的第一志愿是什么,而他却以为我问他一批填的什么学校,他说的暨南大学,我却听成了济南大学!
从小生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对于大学的不了解,造成了我们今天的这个局面,而济南大学和暨南大学在我们方言里的发音是一样的,那天的种种迹象都让我以为他填报的是济南大学。而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地球上还有一个暨南大学,这是怎样的一个玩笑,对于我和张远来说却一点儿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