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芍药纹脉

11、11

　　过了两三天了，安静肿的老高的脚踝丝毫没有好的迹象。这也怪不得别人，某位小朋友实在是，太不遵循医嘱了。

　　比如说现在。

　　安静想要接近一个人，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闫言根本无法忽略那个偷偷摸摸藏在小树林里面的身影。有过一次友好的接触之后，他不可能放任那人就这么站在那里……呃，站在那里不断地试图把纸飞机飞过来。但显然地，对方的造飞机手艺并不是太好，没有一架歪歪扭扭的纸飞机能飞近他身旁，它们全都飞到一半就夭折了。
　　又是一个蠢主意，但仍然让人难以忽视。
　　他担心她的脚踝。
　　他尝试放空瞪着头顶的阳光，把该死的在意赶出脑海，半晌还是叹了口气，放下笔，掏出了手机。

　　靠在紫荆树干上眼巴巴盯着他的安静，很快注意到了他拿手机的举动。她正疑惑着呢，兜里的手机颤了一下。
　　-“过来吧，别站着了。”
　　是一条微信信息，一条自闫言的微信信息。手机一闪一闪的提示灯告诉她不是幻觉。
　　安静愣了两秒，欢欣雀跃又连滚带爬地走进某人的“地盘”。

　　“早上好！”安静一向善于抢人视线。她现在更加清楚怎样能让闫言明白自己了。她凑到他面前，用着夸张的嘴型跟他打着招呼，咧嘴笑着，把齐刷刷的大白牙露出来。
　　“……”
　　闫言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我保证乖乖的，不打扰你！”似乎不想给他一丁点反悔的机会，女孩赶紧在他身边盘腿坐下，“我带了书来看！你看，《哈利波特》。”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书。
　　“我喜欢在这样的地方看书。”她叹息了一声，大字型躺在草地上。好像她无论在什么地方，面对着什么人，都过得自自在在、肆无忌惮。
　　“有阳光，有清风，有青草的香味。”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绽出了一个大笑容，知道在这个视角闫言不可能看清自己在说什么，愈发地大胆，“还有，帅哥。”
　　闫言也的确没有在意她在喃喃自语些什么。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脚踝上，盯了好一会儿，低头在速写本上写了几句话。

　　“你-的-脚-好-点-了-吗-？”安静躺着，眯着眼睛，把本子上的话一字一句念出来。速写本后面是闫言略显担心的脸。
　　“你的字好好看！”安静的关注点明显错了，她一把抱过速写本，一骨碌坐起来，“画也好好看！这是什么？一个园子？”
　　闫言对她无视他的问题有些不满。用笔尾敲了敲那行字，希望引起她的注意。
　　“唔……可以送给我吗？我一定拿回去收藏的！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字也好看。我的字就不好看……”继续无视。
　　闫言没有办法，只好抽过速写本在那行字上重重画了个圈，再递回去。抬头，却看见了安静狡黠的笑意——她是故意的。
　　安静没有理会他越堆越高的怒气，眨了两下眼睛，说：“在我眼里看来，能够面对面的话，纸上的一切交流都是不算的。你可不可以答应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直接用说的？”
　　她的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他们没有相熟到自己可以要求对方怎么怎么样的地步。但是……她查阅过很多资料，十聋九哑，多用言语表达对他只有好处。

　　果然，闫言愣了一下，脸色变了变。

　　安静在心里默默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她不想破坏他们之间原有的好气氛的，但她依然鼓起勇气，故作轻松地说道：“你看嘛，你说话不好，就像我讲英语不好一样。难受的是听的人嘛。我老是在你旁边絮絮叨叨那么讨厌，你让我难受一下，可能我就不会那么唠唠叨、唠唠叨叨的啦。”
　　其实闫言并没有为这个生气，只是因为，前些日子沈黎也跟他提了同一个要求，两人还差点吵了一架。沈黎的原话是，“你觉得把一个句子讲得破碎残缺是对别人的不尊重。而在我眼里看来，你明明能够正常地与人交流，却因为自私自卑而不怎么做，更加是对别人的不尊重。”
　　你可能会生气。可是只有最关心你的人，才会直言要求你这些。他们都是为你好。沈黎说。

　　“……听说你们这种，呃，听力不好的人，学说话都很不容易。既然怎么不容易得到一项技能就不要浪费了嘛，大招都是攒来用的呀……”身旁的人还在喋喋不休，闫言的眼神有点失焦，开始读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了。
　　只有最关心我的人，才会直言要求这些么？那么……他看了一眼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女孩。那么她，又是为了什么？

　　安静在一旁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说服他的方法，根本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戳中了一直以来困扰对方的点。
　　他的确很小就学会说话了，只是自己一直把“开口说”当成一项不那么容易的课程去学习，却甚少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它。劝过数次无果之后，闫父闫母也就随他去了。近几年沈黎因为研究领域的缘故，接触多了聋哑人，也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就这个问题跟他吵了无数次，每每不欢而散。
　　而他现在，终于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

　　“……婉婉总说我不懂得倾听。嗯，婉婉你认识吧？就是我那个室友。我想了想你刚好可以教我怎么懂得倾听嘛。我可以付你学费！以后你多多地说，我就多多地听呀。我们算是朋友了是不？你不会以后又躲着我吧？呜呜呜那我会很伤心的……”安静还没有放弃自己的说服工作。闫言发现自己身边这家伙简直是个神人，仿若他不打断，她就可以一直一直不停地说下去。
　　很难想象她的朋友怎么能忍受得了这聒噪的家伙。真想把她晾着，看看她到底能说多久。
　　他想起了那日在幼儿园里嘉嘉气鼓鼓的小脸。可惜他答应了另外一个小家伙了。
　　而且……闫言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脚踝上。

　　——“学费，怎么算？”

　　一句话打断了安静的长篇大论。惊得她滞在一旁，半张着嘴，都可以飞进一只苍蝇了。呆呆愣愣的，居然还有点可爱。
　　某人抿了抿唇，觉得生活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