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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一卷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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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韩府的花园种满了白茶,清然淡雅,早晨的阳光下,散着丝丝花香。茶花开的如此繁华,让天官想起了‘醒月’,那是盆月季,当初是射从江南带来给她,之后却又送给了绘景。
听尹娘说,那天她大婚之日,原本是该举国同庆的,可是过了午时,宫里却突然传来消息,七公主重病,婚事暂缓。
帝看来还是不死心呢,现在一定是派足了人手满城的找她了。
天官深深的吸了口气,现在起,让一切都过去吧。
“天姑娘好兴致啊,赏花呢。”姹紫缓步走过天官身侧,一身紫衣在白茶中很惹眼。
“夫人。”
从那天见过姹紫一面之后,数些天来就不曾再见上过。这些天,从尹娘口中粗粗的了解一些,听她说韩沩是个远来商人,前些年才在京城定了生意。姹紫是他两年前娶回的妾侍,虽然不是正房,韩沩却对她很好,但在那天看来,韩沩似乎是有意让她回避,而现在出现在天官面前,却又是为何呢。
“这些天住在这院里可好啊?”
“多谢了夫人照顾,我很好。”
姹紫的头微微的向左偏了偏,伸手轻轻蹭着花瓣:“照顾你的可不是我,是我们家先生吧。”
天官一愣,姹紫的意思很明白,应该是韩沩如此这般的照顾让她不高兴了吧。天官轻笑着摇了摇头。
“天姑娘的身子好些了么?”
“嗯,本来就不是什么病,休息了这些天,早就好了。”
“这样就好,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啊。”
天官心里一紧,握着手不知该如何回答:“呃,我家在……很远,对,很远的一个小城。”
“哦?可是听姑娘说话倒很像是京城本地人呢,我还以为……”姹紫淡淡的笑开,左边眼角下的痔透着丝丝媚气。
“是么?”天官有点心虚的干笑了一声。
“那姑娘怎么会一个人来了京城?家里人呢?”
天官的声音很轻,幽幽开了口:“死了。”
姹紫一怔,慌忙道歉:“哎呀,你看我这。”
“不要紧的。”天官对她笑笑。
“那姑娘有什么打算么?”
天官轻轻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呢,不过,是该离开府上了。”
姹紫低着头,嘴角轻轻的扬起一个角度,刚想再说上几句,却有人突然插了进来。
“离开?”
“沩?”姹紫惊讶的转过身,看着缓步过来的韩沩。她有些气急败坏的喝道:“筱风!”
“你别怪她,是我让她别出声的。”韩沩上前一步,低声责备:“怎么又来了,这么不听话了么?”
天官看的出来,韩沩只是在洋装生气罢了,语调里明显透着对她的宠溺。姹紫像是愧疚的低下头,又有些倔强的顶嘴:“她又不是什么人,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韩沩轻轻拍拍她:“好了,回去吧。”
“恩。”
姹紫拖着长巾一面斥责筱风一面缓步离去。
“打算要走了么?”韩沩走到白茶面前,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早晨的阳光下,他的脸微微向上倾斜,光线打在他脸上很柔和。天官看得有些恍惚。
韩沩等了许久却没听见回答,他侧过头去看着天官:“怎么了?”
“呃,没事,你刚刚说什么?”天官慌忙低下头。
“我问你离开这儿要去哪儿?”
“……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的话,那就留在这儿吧。”
“留在这儿?”天官一想起姹紫,马上摇头:“不,总有地方可以去的不是么?”
韩沩低头看着天官,她很瘦,白色的长袍穿在身上显得很宽大,长发挂在肩后,一尘不染。韩沩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姑娘读过书么?”
“小时侯父亲有请过教书先生。”天官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问。
“既然姑娘识字,又无处可去,不如就留下做院里那些孩子们的教书先生如何?”
“这样不妥啊。”
“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天官却答不上来,总之她是不该留下的。
“姑娘无处可去,不是么?”
“我……”
“那就留下吧,如果去哪儿都一样,那还挑什么?”
“可是……”
“主子,秦修公子来了。直接去了书房。”还没等天官说完,一个丫鬟匆匆过来向韩沩禀报。
“知道了。”
韩沩看着天官,用不容更改的语气说:“就这样了,这就是你以后住的地方。其他什么需要的,之后我们再补。”
说完这句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先生……”
天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懊恼自己的忧郁。
罢了,罢了,反正去哪儿都一样,那还挑什么呢?她自嘲的笑笑。
帝的寝宫
西域进贡的香料从厅中的香炉中幽幽的散发出来,缭绕在整个房间。
烛火把大厅照的通红,绘景站在厅里,墙上的影子拉的很长,随着烛光不停的摆动。
“这么晚,还不休息?再过不久就该出嫁了,该好好休息准备才是。”帝靠着椅背,随手翻看手里的书,面前的桌案上摆着热腾腾的茶水,还有一盘散乱的棋盘,许是之前和谁在下棋的。
“该准备的我自会准备,不劳皇兄费心。今晚来,只想请皇兄莫要再搜查天儿的下落了,既然她跑了,就不如放了她吧。”
帝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却仍旧没有抬起眼来看她:“这事我自有分寸,天晚了,回去吧”
陈公公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帝已经不悦,慌忙给绘景使了个眼色,让她快快回去。
“天儿是你的女儿不是么?既然已经跑了,何苦还要把她抓回来?”绘景自然明白帝现在心情极差,但这些话,不管是挑什么时候都不会好的,不如就是这次全摊开吧。
“没听见我的话么?这事我自有分寸。回去吧!”帝一甩手,把手中的书扔在桌案上。
看绘景仍旧站在着,没有走的意思,陈公公立刻接口:“是啊,九公主,帝也该休息了,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皇嫂被你冷落在别宫里,她性情温婉,母仪天下,不过就是把事实告诉你罢了,你对她这样又是何必?”绘景激动起来。
帝气极,双手用力一拍桌案,对绘景喝道。
“放肆!天官的婚事当初就是你提的,现在闹到这个地步,皇族的脸面也给丢尽了。没有责罚你,你就该庆幸,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这说那。”
陈公公被吓了一跳,急忙放下浮尘,递茶给他:“帝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帝没有理会他,挥手一把推开他,绕出桌案。
“对你,我已经容忍再容忍了,那件事我也没有对你追究,你就该安分点,好好准备出嫁。”
“我知道,你不就是怕我给皇室丢脸,才这么急着把我许配出去么。”绘景气急败坏的顶嘴。
“你说什么?”
“你放心,成亲的事我会好好准备,不会给你丢脸,但我心里就是喜欢上那个平民了,你也别想改变什么。”绘景重重的说了‘平民’两个字,气得帝红了脸。
“混帐!”
陈公公一看情势不妙,急忙拦在绘景面前:“我说九公主,您就先请回吧。”
“公公,你先出去!”居然是帝开的口。
“帝,这……”
“先出去,没听见么?”
“是,是!奴才在外面侯着。”
陈公公福着身退了出去,他知道帝是想避开他。可侍奉了帝这么些年日,再有什么秘密,总还多少知道些的。可自己只是个奴才,很多事都不得不装做不知道。绘景的事,陈公公也是心里明白的,一年前,绘景陪着帝一起上了安录王府,给安录王爷庆寿。恰巧原乐福晋身体不适,府里给请了个大夫,也随着一起用了膳。绘景就是在那次认识了那个大夫。再之后的事,陈公公也并不十分清楚,大概也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就……唉!
陈公公摇了摇头。
房里吵的凶,陈公公也只敢在门外跺步。一转头看见一个小太监垂头走过。
“哎,哎!过来!”
小太监一看是陈公公,立刻福身过来:“公公!”
“嗯,你快去御膳房端杯安神茶过来。”
那小太监刚想应了去,便听见房里的吵闹声,不禁愣在那儿。
“我说你还不去啊,杵在那儿做什么?”
“是,是,奴才马上就去!”小太监被吓回了神。
他刚一转身,就听见房里一声尖叫。
陈公公不由一凛,也顾不了什么,慌忙推开门冲了进去。
可这一看,陈公公也愣住了。
大厅中间,帝一脸惊愕的倒在地上,嘴角的血被火红的烛光照的更加鲜艳。平时那对儒智的眼睛也变得混沌不清,直直的看着房顶。
绘景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睁大的双眼无比惊恐的瞪着倒下的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