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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姐妹反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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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见画中人竟是晏玦,怒发冲冠,正要冲进去,又听那潘鼎说什么龙眠道长的引魂之术,暂且抑制住怒气,寻思起来,却越想越是奇怪。
须知一个人的魂魄是最紧要之物,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躯壳可以舍弃,但魂魄却是根本之所在,不容有丝毫损伤,所以修道界早就有公约,禁止修习一切锁魂勾魂之法,违者格杀勿论,他自然也没接触过,却不知这夺魂之术又是何方禁忌之法,竟能绑架魂魄?
以她的身体发肤为引……他如何会有晏玦的……
他死死地盯着那卷画轴,忽然觉得有一丝蹊跷,那画轴上所绘之人虽是晏玦,但他却并未从画中感受到晏玦的魂魄之力,好像……就是一幅普通的画而已。若是旁人,和晏玦不熟也就罢了,他却对晏玦的魂魄熟悉之极,哪怕只有极细微的一点魂力附着,也该有所察觉才是。
潘鼎得意洋洋地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唯恐他们不信,将画轴递给龙眠道人,笑道:“道长,不如您再露一手,将那小妞儿给弄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龙眠道人依言接过,傲然环视一周,见众人都伸着脖子巴巴地瞧着他,当下自矜地一挥手,将画轴打开,念起咒诀来。
几个浮浪子弟和烟花之女都瞪大了眼睛,要瞧他怎么变戏法,没想到念了半天,大家的脖子都酸了,那画轴却是纹风不动,毫无反应,潘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结巴道:“道,道长……这,怎么没反应呢?”
龙眠道人睁眼一看,果然毫无反应,心下十分诧异,将画轴拿起仔细查看,忽然发出一声怒吼:“这画是假的!”
“什么?假的?”潘鼎大惊失色,“怎么会是假的,这不就是咱们先前那一幅吗?一模一样啊。”
“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没想到我龙眠竟然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凡人耍了!可恶,可恶!”龙眠道人铁青着脸,将画轴远远扔开,拔出长剑,喝道:“是谁,是谁干的?!!”
众人见他怒发如狂,不禁有些胆战心惊,窃窃私语起来。
潘鼎将信将疑地看着龙眠道人,若非他先前亲眼见他勾来魂魄,只怕就要疑心他是骗子了。
龙眠道人见状,更加愤怒,目露凶光,杀气四溢,连潘鼎也被他吓住了,与其他人一起纷纷夺路而逃,只怕他狂怒之下出手,那便要了小命了。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人横剑站在门前,冷冷道:“各位这是要去哪儿?”
众人愣了片刻,蔡建忽然叫起来:“你……你就是那个……那个姑娘的……”
裴昭扫了他一眼,蔡建忽然觉有些心寒,竟不敢与他对视,只听裴昭森然道:“我就是她爹爹。”
刹那间,众人被他慑住,登时都静了下来,片刻之后更加疯狂地往外冲去,裴昭一声冷哼,手一挥出,几张闭户符闪着白光贴在墙壁之上,这时几人已经闯到窗户边,正要推窗而出,却被无形的力量挡了回来,纷纷跌落在地。
裴昭不去管他们,径自走上前去将那弃置在地的画轴捡起,仔细检查一番,发现的确没有晏玦的魂力或气息,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绷紧了。
如果那道人说的是真话,真画被人掉包了,那么这人又有什么企图?
关键是,被掉包的真画又在哪里?
趁着裴昭低头看画的时候,龙眠道人偷偷取出法器,那是一枚小铜铃,叮叮铃铃地摇了起来。几个普通人经不起声波攻击,接二连三地晕倒,呼啦啦地倒了一地。
裴昭自然不会为区区铃声所缚,慢条斯理地收起画轴,拔出长剑径向那龙眠道人刺去,快捷无伦,那道人只见电光一闪,长剑已携着风雷之势来到面前,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侧身躲避。裴昭一剑未到,忽而中途一转,刺啦一声,刺上那枚铜铃,铃铛龟裂开来,砰砰两声,被轰得粉碎。
那道人与铜铃心血相连,正是他用以摄人心魂的宝贝,不料眨眼之间便被裴昭斩碎,心痛至极。而铜铃被毁,他也如受重击,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即使在先前,裴昭未得日魄、月髓之力的时候,龙眠道人的修为也远不如裴昭,何况现在?若非裴昭觉得此人有些邪门,故意留了几分余力,要看他出手,只怕他早就被那一剑给捅了个透明窟窿了。
龙眠道人见势不好,不由得生了退却之心,但裴昭紧追不舍,一剑快似一剑,剑光迫人,哪里有空隙能脱身的?他一急之下,顾不得隐藏身份,忽然口一张,吐出一大股黑烟来,隐约闻得尖利的鬼哭之声。他自己的身体却似被抽干了一般,变得如纸片一样薄。那股黑烟在空中扭来扭去,变成一个硕大的骷髅头,张着大口向裴昭席卷而来。
裴昭不敢怠慢,不知这是什么邪术,不肯贸然相抗,只展开身形躲避。
那黑烟来得甚快,似乎是有意识一般,裴昭退到哪儿,黑烟便跟到哪儿,如附骨之疽一般,始终摆脱不了。
双方正僵持不下,裴昭瞥眼见到那道人的本体似乎有些摇摇欲坠,心头灵光一闪:不管多么厉害的法术,都要依靠本身的修为催发,这道人修为不过尔尔,就算用了什么邪术将全身潜能激发,毕竟不能持久,何必一味与黑雾纠缠,直攻其本体就是。
一念及此,裴昭不再躲避,登时被黑烟笼罩住全身,他一面勉力与黑雾相抗,一面将古镜祭起。
谢鉴何等敏锐心思,一见他如此作为,当即发动上清驭雷咒,召唤出纯正的雷光,丝丝金色的光线从镜中射出,便如金蛇乱舞,登时将黑雾骷髅击破一道口子。裴昭当即跃起,如离弦之箭般从缝隙中穿梭而出,紧接着剑光劈空而至,登时将那龙眠道人劈成两半!
眼看裴昭命在顷刻,龙眠道人本在得意大笑,却不料转瞬之间,攻守之势互易,一声惨叫,两半身子各自扭曲几下,登时不动了。
但那黑影骷髅却并未消散,反而开始往外冲出,门虽大开,但裴昭所下的几道符箓连成一片光网,那黑影登时如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被闭户符所组成的光幕挡住,数次突围也不可出。
裴昭此时早已瞧出,那黑影骷髅正是那道人一身精华与神魂所在,虽无本体,只是虚影,力量却不可小觑,见光幕在它冲撞之下摇摇欲坠,当即甩出几张定行符将它困在其中,正要下杀手将黑影击碎,忽听谢鉴叫道:“留着给我!”
裴昭一惊,收回长剑,谢鉴哈哈一笑,一道金光再次从镜中升起,却不是先前的雷光,而是纯粹的太阳之力,照在那黑影之上,黑影登时叫得凄惨百倍,却无法挣脱出符箓的束缚,渐渐地被吸入镜中,做了古镜的滋养之物。最后只剩下一道近乎透明的魂魄,似乎被一种力量牵引着离开,当是被鬼差勾魂去地府。
裴昭对着虚空中隐约可见的黑色人影颔首致意,那鬼差似乎有些惊讶,随即点点头算是还礼,径自离去。
灭杀了龙眠道人后,裴昭检查晕倒在地的人,见他们都被龙眠道人的铜铃摄魂,是以昏厥过去,若不救治,即便醒来也将会如白痴一般。
裴昭心知要查清真相,还须得着落到这些纨绔子弟身上,当即念动定魂之术,将各人被摄的魂魄招了回来,重新定在身体之内。
此时众人还未醒转,他心中挂念晏玦,当下更不打话,与黄鼠狼精姑娘辞别后,又将几个男子捆在一起,御剑往冯府而去,径入客房之中。总算他还记得先隐住了身形,免得惊扰黎民,不然只怕会闹得街上人仰马翻的。
裴昭将尚自昏厥的几人投掷在地,冯慧中正在房中陪伴晏玦,见空中落下几个人来,大惊失色,随即见裴昭飘落下来,这才稳住心神,迎了上来。
裴昭对她点点头,正要去看晏玦情形,不料被冯慧中拦住,只见她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忽然一咬牙,将手中的画轴递给他。
裴昭打开来看,不由得呆了呆,原来这幅画上所绘的也是晏玦,与先前在满园看到的那副简直一模一样,几可乱真,心下登时明了:龙眠道人所言不虚,真画是给冯慧中盗去了。
这真画里锁住的明明白白便是晏玦的魂魄,裴昭不由得喜出望外,来不及追问详情,当即将法力注入画中。他一探便知,她的魂魄被龙眠贼道以特殊的法门禁锢住,画轴却本身无甚出奇,只是大街上几个铜板一张的空白画轴罢了。若要解救,只需破除法术即可,一念及此,他对着画中的晏玦伸出手去。
冯慧中惊讶地看到,当他的手指触摸到绢画之时,画面好似水纹一般波动起来,仿佛还能看见微微动荡的涟漪。很快,裴昭便捕捉到了晏玦的魂魄,用力地往上一拉,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便被他拉了出来,还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裴昭迅速牵引着它,压入晏玦眉心,那团光芒便从祖窍中一闪而没,进入晏玦体内。晏玦身子微微一颤,呼吸粗重了起来。
裴昭好似虚脱了一般倒退了几步,扶住椅子坐下,自行调理歇息。
冯慧中见状,知道晏玦已被救了回来,急忙奔到床边,见晏玦仍然双眸紧闭,便轻声唤道:“晏妹妹,晏妹妹!”
晏玦魂魄刚刚归体,一时还没醒转过来,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努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冯慧中那张关切的脸。
冯慧中见她慢启秋波,果然醒了,不由得喜极而泣,“你,你终于醒了……”
晏玦翕动嘴唇,似乎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冯慧中赶紧低下头去,要听她说话,却见晏玦抬起手来,忽然狠狠地挥出,一耳光扇在冯慧中脸上,半边脸颊登时肿胀起来,浮起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嘴角也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