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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郁家九微 ...

  •   裴昭一时无语,晏玦笑逐颜开,叫道:“裴大哥!”
      裴昭:“……叫叔叔。”
      晏玦不满地撅起小嘴,对李长烟道:“姐姐你看看他……”
      李长烟看得有趣,不由得笑了起来,刮了她鼻子一下,“你个小撅嘴……罢啦,我也不敢惹他,你还是叫他叔叔吧。”
      裴昭闷不吭声,顾自默默地喝水,李长烟看了他一眼,见晏玦还在不依不挠,安抚道:“好妹子,别闹啦,不管怎样,咱们还是以姐妹相称,各交各的,好不好?姐姐有点口渴,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好吧,我记得书房里藏有好茶,我给你冲茶去,就咱俩喝,不给裴叔叔喝!”晏玦瞟了裴昭一眼,故意将叔叔两字念得很重,然后转头跑了出去。

      “这丫头……一转眼长得这么大了,倒还是这般孩子气。”李长烟失笑,摇了摇头,对裴昭道:“听她说你被下了言咒,是怎么回事?”
      裴昭看着晏玦忙碌的身影,不自觉地笑了笑,听李长烟询问,答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那族长怕我心怀不忿,泄露蛋生的身世罢了。”
      李长烟有些忧虑,“这言咒背在身上,不知哪天就会出事儿,还是得想法子解开才是。”
      裴昭低声道:“师姐放心,我这次闭关修为增进不小,已能摆脱言咒的束缚了。”
      “当真?太好了!”李长烟又惊又喜,又疑惑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你不告诉蛋生,她其实是你的……”
      裴昭摇头,追忆起往事,面色柔和了些,道:“我本也想过,待修为高了些,就告诉她真相,将蛋生从族里抢回来。但是,后来和她说了说话,我就改变了主意,还是瞒着她的好。”
      李长烟有些不解,“为什么?”
      裴昭道:“她早就已经不记得我了,也过得很好,那我又何必将往事揭开,让她平添烦恼呢?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以新的身份和她相识,一样也能保护她、照顾她。那些陈年旧事,我自己记得就好了,只要她过得平安快乐,我就别无所求,她知不知道又打什么紧?”
      听了他这番话,李长烟有些惊讶,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回头见晏玦已捧着茶盘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上面还是放了三个杯子,不由得一笑。

      三人正喝着茶,一名女弟子匆匆进来,对李长烟道:“参见掌门。”
      李长烟收起笑容,道:“何事?”
      “山下来了一位太清派弟子,名唤李远,说是您的堂兄,这次是专程来拜见您的。”
      李长烟嗯了一声,道:“快请他进来,到三清殿中少待,我即刻过去。”
      弟子领命而去,裴昭疑惑道:“你……掌门……?”
      “一言难尽。”李长烟露出一个苦笑,将先前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了他,并托他去找寻杜慎,又将解除禁魂之阵的玉简递给他。
      裴昭听得有些瞠目,但也没有多问,只点点头收下了,“我这就去找师兄。对了,先前攻打我们的那群妖……”
      李长烟淡淡地道:“无妨,我已有了周全的计划,它们不来便罢,若敢再来,必让它们吃不了兜着走。”
      裴昭道:“好,那我去了。”

      李长烟忽道:“你不怪我么?”
      裴昭笑了笑,道:“正如师兄所言,人各有道,每个人都会遵循自己的道而活,并且为此承担后果和责任,反正好坏都是你自己担着,我怪你做什么?”
      李长烟默默点点头,“但大师兄……”
      “大师兄想必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让他自己静一静也好,我会尽快找到他的。”
      李长烟有些忧虑,道:“人海茫茫,他又切断了联络的玉简,要找只怕也是不易。好在当时明贞子已是强弩之末,想来锁魂之阵的威力也要大打折扣,想必不会危及性命。回头你找到了他,一定要马上跟我说,如果他……唉,他还是不肯回来的话,也别太勉强,总归是我……我……”想起杜慎离开时的决绝,她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
      裴昭宽慰道:“放心吧,我找到后就马上告诉你,说不定大师兄现在已经气消了呢。你也别太担心,就算他还在生气,我也会帮你劝劝他,总归是师兄妹,还能真的从此再也不见了吗?……啊,对了,我还有事要麻烦你。”他忽然想起一事,将封着日魄的玉盒取出,递给李长烟,“这是日魄,我曾允诺一位故人,要将它还给太清派。但是太清派已经不存在了,既然有太清派弟子过来,就劳烦你帮我还给他吧。”
      “日魄?太清派的镇派之宝?”李长烟目光灼灼地盯着它,将玉盒接过来,道:“师弟放心,我定将它物归原主。”
      “如此,我便先去了。”裴昭挂念杜慎安危,也不再多说,御剑离开,晏玦骑着白鹿,也跟着他下山去,很快便没了影子。
      李长烟目送两人离去,沉思片刻,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微笑,喃喃自语道:“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遇枕头……我正想将太清派收拢,有了这块日魄,再请李远多多奔走,何愁大事不成!”

      此时杜慎正在高山的洞穴中面壁静思,还不知道裴昭已出来找他。
      他体内灵力不能运转,自然也无法吸取天地灵气,提高修为,但灵魂却是自由的。他随心所欲地在天地之间游荡,向山述说着自己的苦闷,与小草聊着森林的秘密,听风从遥远的地方带来的讯息。渐渐的,灵台重又清明起来,那些先前读过诵过、仿佛早已忘却的经文,一时来到心头。
      ……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
      ……养形必先之以物,物有余而形不养者有之矣;有生必先无离形,形不离而生亡者有之矣。生之来不能却,其去不能止。……
      ……物之生也,若骤若驰,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
      …………
      无数语句在脑中飞啸而过,他正想一一回味,旋即又统统忘却了,仿佛万事万物均不再萦于心怀,唯有道……永存。
      无法言说,却又无比真切。
      大道不称,大辩不言。

      他沉醉于道境之中,本将就此托体于山,抑或是随风而去,但就在那一天,毫无预兆的,他遇到了一个同样孤寂的灵魂。
      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在何时何地相遇,时间已经失去意义,空间已经失去意义,眼耳口鼻舌都已消失,世间万物都不在心中,只有灵魂在窃窃私语。
      “你是幽灵吗?……为何我能感觉到你,他们却没发现?”
      “不,别害怕,我只是个修道者。”
      “修道者?可是我看不见你……”
      “是的,因为现在只是我的灵魂在游荡,从来没有人发现过我,你是第一个。奇怪,为何你能发现我呢,莫非你也身有仙骨?”
      “我没有仙骨,自幼便无法修仙。为什么能发现你,我也不知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游荡呢,那不是很孤单么?”
      “那么,你为什么孤身住在这荒山野岭,不怕寂寞吗?”
      “因为……”
      …………

      就这样,一个诉说着自己的被蔑视被排斥被欺侮的坎坷生涯,一个诉说着修道的困惑和生死的欢喜悲伤,说了很多。说了什么,其实都已不再重要,只是两个寂寞的受伤的灵魂互相偎依取暖罢了。
      就这么说着说着,不知是哪一日哪个人,或许是心血来潮,或许是冥冥注定,身体孱弱不良于行的少女坐在奇怪的椅轿上,由仆妇抬着上山去,凭着奇妙的感应找到了长草掩映的山洞。而终日面壁不言不动的青年,忽然心有所动,独自坐在洞口抚琴。
      一曲终了,四目相对,没有言语,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地微笑起来,又笑出声来,然后大笑。清朗的笑声在天地之间回响,惹得众人面面相觑,还以为两人得了失心疯。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杜慎,甘棠之杜,取君子慎独之意,原上清派长老云玄座下大弟子,现已离开师门。”杜慎将琴放下,站起身来施了一礼。
      “我叫郁九微,树木丛生之郁,九微取九天星辰之意,原为河东府安邑郁家之忤逆子,现已弃家背族,移居杏树岭上。”少女坐在椅子上,还了一礼,邀道:“你可愿与我一同下山?”
      杜慎微笑道:“如此,叨扰了。”

      他跟在郁九微身后,来到一个很小的村庄里。
      村子坐落于大山脚下,自然比山上平坦得多,积年的枯枝败叶化为肥沃的泥土,然后被开垦为田地。正值土膏脉动、万物生发的季节,几乎所有的土地都已经翻耕开来,有些还未来得及下种,走得近了,几乎能闻到泥土的清香。
      细雨微风下,三三两两的木屋茅舍,掩映在高高低低的花树之间,虽不比玉堂琼榭之富贵骄人,却也另有一番自然意趣。娇艳的桃花刚刚开罢,只余下些许残瓣在枝头摇曳,昭示着已逝的风流。雪白的梨花却已降雪吐蕊,风一吹,便带起一阵幽香扑鼻,花瓣上还滴着些小水珠儿,愈发显得清丽绝伦。
      雨渐渐地停了,大地上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轻轻地笼罩在林子里、田野间。整日辛勤耕作的黄牛终于得了机会歇息,在田塍边里悠闲地啃草。几只白鹭自在来去,有时落到黄牛身上啄虫吃,牧童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许是去林间采摘野果边玩边吃了吧。
      不远处几只花花绿绿的公鸡带着母鸡们在地里翻找虫子,不时喔喔地叫上两声。一只母鸡带着小鸡仔,咯咯咯地刨着泥土,小鸡们身上的毛还是嫩嫩的黄色,一群叽叽地叫着。不远处有小孩子在大声呼唤,声音清脆悠扬,带着奇特的韵律,仿佛唱歌一般,许是家中黄粱菜蔬已熟,要唤辛勤耕作的爹娘回家吃饭。
      这是初夏的村庄,到处都充满了生机和希望,让人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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