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女爵》温凉玉少

4、第四章 静夜情义绝

　　时光荏苒，姜宣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重新见到他。
　　“我该称呼你华月，还是……国师大人？”姜宣问。
　　“你都知道了？”华月说罢，顿了一下，意识到此时是身在无极殿中时，于是不觉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这么明显的事，你怎么会不知道。”
　　有些残忍的话，姜宣不想问出口，但是她不能不问。
　　“我父王是怎么死的？”
　　华月没有回答。
　　姜宣心意慌乱，她紧盯华月双眼，颤抖着再一次问道：“我父王光明爵……他为什么会死在无极殿？”
　　谁不曾有过一段年少的爱恋？正因年少纯真，那爱恋才更显皎洁无瑕，永生永世，将是心底弥足珍贵的至宝……此时此刻的姜宣，多么害怕华月会亲口说出一个她最不想要的答案啊……
　　隔了好久，华月叹息一声，平静说道：“是我，我失手杀了他。”
　　姜宣仿佛听见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崩碎了：“失手？”
　　“光明爵要杀我弟弟，我情急之下……”
　　“你可真是坦白！”
　　华月的话没有说完，姜宣的剑已刺进了他的肩头。
　　华月吃痛皱眉，殷红的血渐染开，飞快晕成一片艳目的淋漓。
　　“哥哥！”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少年走进来，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幕，端在手里的玉盏坠碎于地，他自袖中取出匕首，愤怒扎向姜宣，“何人大胆，竟敢行刺国师！”
　　华月伸手拦下他：“连星，走开，这里没有你的事！”
　　连星不甘心，急欲争辩。
　　“他叫你哥哥？”姜宣红着眼打量小少年，问华月，“我父王为什么要杀他？”
　　连星听到她这样说，惊骇之下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你是姜宣？”
　　姜宣转眸，冷眼看小少年：“是又怎样？”
　　连星慌忙将匕首丢掉，跪下恳求她道：“请你不要伤害我哥哥！光明爵的死跟我哥哥没有关系，我愿意一命偿一命！”
　　“你？”姜宣握剑的手一分分收紧，“你以为我是瞎子吗？以你的资质，根本杀不了我父王，更不用说是震碎他的心脉！”
　　“姜宣……”
　　“哥哥！”
　　趁姜宣没有防备，连星向她掷了一把金砂，就在姜宣抬手去挡的时候，四周漫起了红色的烟雾，姜宣只觉得剑身轻颤，剑尖一空，华月人已经不在那一端了。
　　火从内室往外蔓延，烧着了所有的轻纱帷幕。
　　连星扶着华月奋力朝前跑，他回头看见追来的火，切齿骂了一句：“疯子！”
　　火舌舔上连星衣角的时候，他用力推了华月一把，两个人就都扑倒在了无极殿殿门外面。
　　“你为什么不出手？”连星生气地拽住华月，咄咄质问他道，“等着被她杀掉吗？你忘记了你自己是谁、忘记了我们的族人、也忘记了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了吗！”
　　华月眼神颤动，他咬紧了牙关：“……我没忘。”
　　“没忘就好！”连星目露凶光，“今天，我们魅罗族与神族的账，该清一清了。走，去神台！”
　　姜宣追到无极殿外，已经有巨大的光阵出现在神台上，浮动的光芒里人影幢幢，当她意识到神台上开启了一个传送门的时候，她脸色大变，惊忙将剑飞掷向光阵中心……
　　遽然出现的剑刺死了一个经由传送门出现的甲卫，光阵之中见了血污，流动的灵力崩塌，传送门闭合，紧接着所有的光都忽然消失了。
　　一股劲风从身后袭来，连星握在手里的五色宝石猛地被人夺去了，他扑上前去抢夺，狠厉的一鞭子抽下，他猝不及防摔在地上，被力道带住甩向神台旁的深渊——
　　“连星！”华月惊忙伸出手拉他，自己也连同一并摔滚在地。
　　“太子！”
　　“连星殿下！”
　　近旁甲卫们紧张拥向二人。
　　姜宣捏着五色宝石，黑夜中，既非神石又非魔石的宝石光华璀璨，内里充盈着两股强大交织的力量，她望向华月，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华月的伤口挣裂了，血正往外涌流不止，连星顾不上自己，连忙爬起来按紧那道伤，施术促使伤口加速愈合。
　　华月凝视着姜宣的脸，萧瑟地笑了一下：“姜宣，你听说过魅罗族吗？数千年前，神族封印了魅罗族的力量之源，将他们驱逐到冰河岸，几乎赶尽杀绝，我……我华月身为魅罗族的太子，族人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姜宣环顾周遭百数甲卫，神色轻蔑：“区区魅罗百余兵甲，也妄想诛伐我神族？”
　　连星冷哼了一声：“法阵中断，大将军自然知道是出了意外，他此刻必然已经带兵在赶来的路上了，要不了多久，王城就会血流成河！你们神族强加给我们魅罗人的痛苦，我们会百倍、千倍还给你们！”
　　姜宣后背蓦地一凛，彻骨的寒意深深向心底攀绕。
　　“如此说来——”姜宣走向神台旁的万丈深渊，扬手将五色宝石抛了下去，她转过身对华月微微笑了笑，“你杀了我父王，又要诛灭我的族人，我们之间，算得上是同时有家恨和国仇了。”
　　连星眼见她把五色宝石丢下了深渊，出离愤怒，指着王居住的宫殿，高声挥斥道：“给我杀，一个都不能放过！”
　　甲卫得令，纷纷奔下神台，身影散入寂静的夜中。
　　烈焰长鞭出，直扫向华月，华月闪身躲过，那鞭子像长了眼睛，无论他跃动多快，都能紧咬不放，姜宣出招狠辣致命，连星拎着双刀，心急欲上前助战，不待举步，一剑已劈头砍下——
　　姜宣的眼角余光扫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你来得正好！”
　　连星单刀硬扛下那一剑，扬手将另一把刀丢给华月：“哥哥！”
　　华月躲过长鞭的缠绕，飞身接住了刀。
　　姜宣瞥一眼连星，对华月说道：“我父王心地纯善，不是个会滥杀无辜的人，即便是知道了你们的阴谋，想要阻止事情发生，也不会选择在孤援的情况下贸然动手，一定是你的弟弟，是他使计谋触怒了我父王！”
　　当晚情形仿佛重现华月眼前：百年前见第一面时，光明爵早就疑心过他的来历，百年后无极殿中再见，光明爵智慧过人，已然猜到他是什么人，一个魅罗族的人，长留神族王宫，其心昭昭，不言自明，光明爵一开始的确没有想过要动手，他始终好言相劝，是连星不耐烦说教，以激烈言辞步步紧逼，才致光明爵一时暴怒……
　　华月分了心，烈焰长鞭划裂了他的肩衣，他握紧了手中刀刃，口中苦涩：“我既已说过，是我杀了你父王，你就不必再牵累他人了。”
　　姜宣冷笑，朝身后之人命令道：“清乐，那少年小小年纪，却心机深沉，行事歹毒，留下终将酿成大患，替我杀了他！”
　　华月惊怒：“姜宣你……”
　　“不用着急，你也会死。”姜宣退后两步，拔出了死尸上的剑，她丢下烈焰长鞭，用衣袖擦拭掉剑上的血迹，剑尖直指华月，“华月，怪就怪我们，生来就注定不是同一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