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娃娃》Bonsaiki

3、男孩

　　日出了，这一天到来了。

　　引领人们的玫瑰花朵已经消失，镇长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小径上。路过森林与镇子的交界处，苏醒玫瑰静静地开放着。
　　再过一会，镇子边上的少女就会来欣赏玫瑰了。这里的苏醒玫瑰一直被誉为是镇子的奇观。只是谁也不会想到这美丽的花朵下会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不用担心如何处理她失踪的问题，你们只需守住这个秘密。人间从未存在过西西米亚这个人，让她成为你们脑海中的一个残影便是。”
　　这是信封留给镇长的最后一句话。

　　愿神明保佑你，西西米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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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西米亚晕晕乎乎的，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诶，貌似能动了！

　　她伸出手，握拳捏着骨节，骨节发出劈里啪啦的清脆的声音。西西米亚抬起头，发现还是夜晚，天空仍旧挂着那轮大得有点不可思议的月亮。她觉得自己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但是现在看起来，自己貌似只是小憩了一会。
　　米亚打开身边的篮子，发现里面有自己喜欢的奶油牛角包和柳橙水。死前一定要吃顿好，她秉着这样的想法开始狼吞虎咽。
　　只是嚼得腮帮子都发酸，她也没尝出任何味道。

　　米亚不由一股怒火攻心，狠狠地将嘴里的面包残渣吐了出来，一脚踩烂了篮子，扯下白袍仰天咆哮：“搞什么啊！！！给死人吃的都这么随便！！老娘豁出小命自我奉献！！！倒头来还得吃海绵！！一群贱人！！去吃牛屎吧！！！”少女猛地将篮子踢到一旁，气呼呼地蹲了下来。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所以米亚在路上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现在人能吃能动了，开始思考了，联想了前因后果不禁眼眶发酸。她觉得委屈极了，自己一直都把修女和镇长当做自己的亲人，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只在牧场里待宰的羔羊。只是农民伯伯看着你这头羊长势良好，便从小多加关照罢了。
　　她又突然想到了农场主的儿子，西蒙斯，那个温柔阳光的男孩子，米亚一直对他很有好感。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他俩明天是要一起去镇边的森林旁看苏醒玫瑰的。一个在镇里超受欢迎的男孩陪自己看玫瑰，到时候一定会收到很多艳羡的目光吧……只是……米亚擦了擦了眼泪。
　　当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总会想起更多难过的事情。

　　米亚喝了几口水，索性躺在地上等死。娶我做老婆也好，吃掉我也好，随你便吧。老娘不管了，你爱怎样就怎样。

　　天还是黑黑的，月亮还是那么大，又大又圆。就像她刚刚躺下时那样。

　　米亚等得有点不耐烦。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一觉睡起来还吃了顿饭，搞什么啊？？神明也会有迟到一说吗？

　　诶等等，迟到？
　　少女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冒险的想法。

　　也许我可以就这么逃掉啊……这样，我就不用送死了……但是，如果是将我献祭给神明而保护镇子的话……

　　那我逃掉的话，镇子就得不到庇佑了。

　　西西米亚陷入了道德的抉择中。她蹲在地上抱着头，纠结得不行。又是一股怒火攻心，吃没吃好，约会泡汤，现在还要面临道德选择，米亚气得脑子发涨，因为束胸的关系，脸憋得通红，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把牛屎塞到那个鬼神明的嘴里。

　　“砰。”
　　一朵苏醒玫瑰绽放了，在西西米亚的跟前。

　　米亚呆呆地看着地面。她想起来，自己坐马车过来的时候，外头的人说要跟着玫瑰走。她当时以为镇长他们脑子出了问题，没想到还真有这回事。

　　“你好……你是神明吗？”米亚试探地问。

　　玫瑰没有反应，静静地在路中央开放着。

　　应该是让我走过去吧……米亚撩了一下头发，拍了拍身上的灰，向前走去。等她靠近的时候，玫瑰突然消失，转眼又出现在前方。

　　苏醒玫瑰在引导着少女走向神明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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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走了多久，玫瑰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彻底消失再也没有出现了。西西米亚愣住了，胸口的怒火又开始隐隐燃烧。
　　带路带一半？也是厉害。

　　她环顾四周，也没发现什么神明殿堂。回去的路她早已记不得了，转过身看看后方，那条小径上布满了杂草树木，就好像被封住了一样。

　　西西米亚只能硬着头皮向前面走。

　　她边走边看着天空，发现和躺下时一模一样，放佛时间静止了的样子。西西米亚觉得有点疑惑，难道夜晚这么漫长吗？

　　走着走着，她突然看到远处一点点亮光。好像是……一户人家？？米亚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原本自暴自弃的心情一扫而光，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救星。

　　米亚气喘吁吁地跑着，束胸紧紧勒着她的胸口，让她无法加快步伐。要是一个人因为一个束胸而失去活命的希望那真是太讽刺了。于是米亚打算卸下重担，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

　　少女扔掉繁琐的白袍，松开腰带，脱下了裙子，开始拼命撕扯那个烦人的束胸。而一朵苏醒玫瑰悄悄地躲在草丛里，看着眼前的一幕。

　　啊啊啊！好清爽！！！！西西米亚放佛回到了在农场铲牛屎的状态，浑身充满了干劲。虽然白袍子很碍手碍脚，但是看起来还挺值几个钱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既然要留宿人家也不能白吃白拿，就拿这个袍子抵押吧。
　　西西米亚现在心情好极了。玫瑰已经消失，说明她只能这样向前走。神明你自己迟到又不给我指路，就不要怪我自己先行一步了。

　　少女飞奔，就像一头小鹿一样矫健。从小便是无法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长大后在农场里比身边的男人还能干，快速地跑步对西西米亚来说是再拿手不过的事情。

　　灯火越来越亮，米亚已经能看到那户人家了。貌似是一户农家，矮矮的平房，外面的篱笆稀稀拉拉的。好好的为什么要住在这么诡异的森林深处？可是米亚也不愿再多想，只是一心向前跑着。

　　终于，她来到了那户人家跟前。米亚跑了很多路，但是既没有流汗也没有感到口渴。她现在很紧张，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人平静下来的时候，脑子会变得清楚一些，一些小小的疑惑会被无限的放大，让你无法忽视它们。
　　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啊！！

　　米亚一咬牙，伸手在门口捶了几下。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在吗？”米亚问道。

　　房内的光线似乎闪了闪。随即，门“吱”得一声开了一个缝。

　　搞什么鬼？这是啥意思？要我自己进来？？为什么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米亚觉得心慌得很，有点害怕，但还是伸手轻轻拉开了门，走了进去。

　　突然灯光熄灭，米亚眼前一闪，周围的一切迅速黑了下来，看不到一丝光。米亚呆住了，这突发的情况让她万万没想到，她转身想借着窗口的月光找到门口，可是一切都是黑漆漆的，就像在一个封闭的密室里一样。

　　怎么会这样……？

　　米亚浑身发冷，她手止不住地颤抖，她联想着那诡异的一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这里就是……

　　“我等你很久了。今年的贡品就是这样的吗？”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盏烛灯，随后又亮起一盏来。烛光接二连三冒了出来，光线彼此相连，驱散了黑暗。

　　当米亚看清这里的一切时，她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平房……这也不是室内……这是……

　　这是一座塔的内部。一座高得看不见顶的塔。
　　空旷的地面上铺着细腻的红色绒毯，上面秀着金色的苏醒玫瑰。墙壁上贴着瑰丽的墙纸，印满了苏醒玫瑰。烛灯们悬浮在空中，照亮了这个苏醒玫瑰的海洋。

　　而在地面的正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旋转楼梯。楼梯就像塔一样，高不见顶。西西米亚看着站在楼梯上的那个人。

　　一个……男孩？

　　“你看到的是白天还是黑夜？”男孩开口。
　　“黑……黑夜。”米亚有点发蒙。
　　“和你躺下时的场景一模一样吗？”
　　“……应该，应该是的。”
　　男孩冷冷瞥了一眼少女，缓缓地走了下来。

　　他的个子似乎不高，米亚目测他比自己要矮一个头，看起来是个男孩，但是声音却显得十分有威严。

　　男孩从楼梯口走向了少女，在离她还有一尺远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米亚看清楚了他的脸。男孩有着一头柔顺的金发，刘海盖向右边，遮住了右眼，耳侧的头发微微上翘，左耳上带着一个小小的耳钉。他站姿笔挺，身着贴身的普蓝礼服外套，里襟上压着金丝花边，袖口反折，上面用金线刺着苏醒玫瑰的图样。男孩伸出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脖子上规整考究的丝绸领巾。米亚看见他的食指上带着一枚瑰红的戒指。

　　“西西米亚。”
　　“……是。”
　　米亚抬起头，对上了男孩的目光。他的眼神冰冷，就像他的瞳色一样。

　　“我是死神，亡·道尔格林，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仆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