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冰山有点可爱（GL）》沾逸

40、步入

　　……
　　基地中心的装潢有些像末世前的办公写字楼，不过仔细看看还是有区别的。毕竟是基地首脑们呆的地方，苏涵猜测这楼的防御力绝对不弱。
　　现在正是半下午，不时有异能者在此进进出出，步履匆匆。单看这幅景象的话，倒会给人一种基地生活还不赖的错觉。
　　苏涵这些天一直住在原先那间分配房里，她对住处质量要求不高，又不适合太高调，所以哪怕后来有了功绩，也没选择找基地特批单间。
　　基地分配间里住得人鱼龙混杂，房间又挤满了床位，大家免不了平时交流几句，得以发泄情绪。苏涵对抱团取暖没什么兴趣，倒是对他们嘴里来源不明的消息颇为关注。
　　恰恰是这些最普通的人，和来历不明的小道消息，颠覆了苏涵对底层群众的认知。
　　消灭一只蚂蚁很容易，彻底消灭一窝却很难办到。一旦有一只蚂蚁逃出去，很快它所有的同类都会得到消息。
　　从古至今，民众的智慧，亦是如此。
　　很多形势的苗头，最初往往都以各种隐晦的方式，显现在这些地方。
　　无论这些纷繁复杂的消息是真是假，选择听信还嗤之以鼻，潜伏其中的目的都值得回味。
　　苏涵抬手别了别耳边碎发，以一种不急不缓的态度敲了敲门。
　　既然不打算沉默下去，以前那些过度示弱的姿态也不合适了。
　　过了几秒钟，门内才传来声音，“进。”
　　办公桌前坐着的是一个男人。他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声音说不上热切，也没有多少作为领导者的倨傲。
　　“您好。”面对这种注视，苏涵还是稳稳扮演着作为“员工”的姿态，让声音维持在殷勤和散漫之间。不等他打断，适时开口直奔主题，“我是苏涵，第五临时小组的组员。”
　　桌后的人微微坐直了身子，想起来些什么，似乎起了些兴趣，“哦？可我怎么不记得……你是个异、能、者”
　　苏涵停顿了一下，讶异一闪而过。“您是怎么知道的？”
　　她讶异的并非是对方已经得知异能的事，而是领导层对她一个小人物的关注度。
　　她才刚刚登记了异能，基地消息这么灵通的？还是说有人留意？
　　把这件事抛到一边去，她也没指望自己得到什么回应，警惕心起，唇角一勾，“全托此次任务的福，我才觉醒了异能。”
　　“是吗。”那人把视线转向窗外，“倒是运气不错，恭喜。”
　　苏涵但笑不语。
　　“行，我也没什么好问的，”座上人埋在碎发里的脸抬起，揉了揉额头，突然莫名其妙啧了一下，“既然是个明白的，我就不多说了。基地的态度你该清楚。”
　　面庞倒是意外的年轻，苏涵弯起眼睛，面上端得一派诚恳，半点挑不出错：“放心，一定不负所望。”
　　“说实话，我对你这个人兴趣还挺大的。”身后人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苏涵拧门把的手一顿，回头微笑：“能专程替这办公室的主人等我过来谈话，我确实该感到十分荣幸，不是么？”
　　“既然看出来了，不打算问问我是谁吗？”
　　“是谁重要吗？”苏涵压下门把，挑眉：“既然你对我有兴趣——那我想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座上人顿时就笑了，“你抢了我的台词。”
　　……
　　苏涵合上门，走了这一遭，心中疑虑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她叹了口气，本以为自己自报异能后按正常路子走就行，现在看来……自己早在不知何时早就被卷进暗流之中了。
　　虽然她和那来路不明青年的才谈了没几句，可那些已经足以证明一点——基地对她的态度，没那么简单。
　　刚才那人能轻易把领导打发走，份量绝对不算低。她一个小人物，真的值得引起这份重视吗？
　　苏涵否定了这个想法，
　　觉醒异能这事必须上报基地，这是她早就想好的。毕竟将来还要接各种各样的任务，险里逃生一次两次是运气好，四次五次就足以引起怀疑，这时候“普通人”的身份反而更亮眼。
　　半真半假往往才能让谎言更真实。
　　自己实际是“精神系”这种地方当然需要做些手脚，所以思来想去，她最终把自己以“毒”系的名义填在了更新表上。
　　这是个相当鸡肋的异能，正因为鸡肋，使用的时候也方便掩盖解释。毒素释放的手段悄无声息，那些元素系的技能光芒太绚丽，她纵使能用异能操控几人产生幻觉，也没能耐把一群人都瞒过去，风险太大。
　　如果能源足够，她完全可以通过控制神经的手段让人短时感到麻痹、无力或昏厥。
　　她又细细思虑了一遍自己的纰漏，神色显出几分复杂。
　　计划里能让她产生不确定的人，只有那一个。
　　黎夙还在外边等着，苏涵望了望四周，“蕴辰回去了？”
　　“应该是有事，她说这几天比较忙，不接外出任务了。”黎夙道，“那人一直都这样，神神秘秘的……。先不说这些，他们没为难你吧？”
　　“怎么会，敲打一下而已，”苏涵把深思的表情换下，“基地这会儿正需要笼络人心，怎么可能为难我。”
　　“还好还好，那我就放心了。”黎夙把苏涵一拉，“别老苦大仇深的绷着脸，你们这些人天天算来算去，不怕头秃了吗？”
　　“……”苏涵无言，心道比起头秃我更怕头哪天突然掉了。
　　“今天这么兴奋？食堂有新菜了？还是你又逼着哪位厨师给你做饭了？”虽然嘴上调侃，苏涵到底也由着她拉，无奈道。
　　“说得那么暴力干什么，好像我是山贼头头天天逼良为娼似的……”黎夙咳嗽了一声，“你先别打岔，我刚刚收到了家人的消息。”
　　“诶？”苏涵这下是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末世来得十分迅猛，家庭妻离子散的不在少数，很多地方信号塔也无法正常运行，混乱之下连联系都困难之极，消息畅通程度简直要到退回古代，“那真的太好了，你家人都没事吧？”
　　“都好着呢，我老爹比我厉害多了，现在在x市混得风生水起，滋润着呢！”黎夙摆摆手，“其实没收到信之前还有点担心，现在总算松了口气。”
　　黎夙永远都是这样阳光的性格，情绪都摆在脸上，嬉笑怒骂。单纯得耀眼。
　　那是自己永远都无法触及的地方。再怎么表现，她都无处隐藏心底一直翻涌着的不安，步步走得心惊胆战，小心翼翼，不敢随便交出哪怕半份信任。她本就没有家，末世后连唯一的家人也遭了劫难……而她甚至不知该怎么报仇。
　　基地里的人很多很多。她见过拿命出任务只为给怀孕妻子买营养品的工人，见过跪在路边乞讨却被人踢来踢去的哥哥弟弟，甚至出卖身体只为养活孩子的单亲妈妈。
　　就算低贱卑微到尘埃里，她们的眼里终究还在闪烁着希望，纵使微薄，却足以支撑他们艰难前行。
　　在很长一段时间，她其实一直感到很茫然。她该恨谁？恨这个世界？还是说这场可怖的末世？
　　没有答案。偌大一个世界，她竟不知该往何处安身寄托。
　　她第一次找黎夙要任务，并不是信心满满，只是单纯想要给自己找些事情，抑制住那种令人恐慌的空洞感。
　　楚沐带来的短暂温暖更像是水花镜月，她带着浑身谜团莫名出现，又毫无预兆的离开，如若不是发现子弹的端倪，苏涵甚至没有足够勇气选择去伸手挽留。
　　……
　　“怎么突然发起呆了？”黎夙凑到她跟前，“是不是累了啊？”
　　苏涵压下失落，笑着问她，“既然你爸在，那你不打算回x市的基地吗？”
　　“这两个基地离得远，他们说最近路上不太平，让我安心呆着，还硬给我投递了个活人过来……”黎夙抽抽鼻子，“不管了，等我明天去会会那家伙，要是不会做饭就扔了吧。”
　　“哦对，差点忘了给你这个。”她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什么，看四周无人便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袋递给苏涵。
　　“你突然这么谨慎我还有点不习惯……”黎夙环视四周警觉的像抱着瓜子的仓鼠，苏涵噗一声笑出来，等把袋子拆开就一顿：“……给我？”
　　袋子中赫然躺着一枚巨大晶核，晶莹剔透，杂质极少，在绒布和阳光的衬托下光芒流转，指尖轻点，其中蕴藏的巨大能量呼之欲出。
　　苏涵记得很清楚，这就是之前他们从三级丧尸身上得那一枚战利品。
　　“我和温学姐都说好了，别告诉我你不需要。”黎夙瞪她，“喂！你真不要？有没有点良心啦？”
　　苏涵默默把递回去的手收回来，嘴角慢慢上翘，“谁说我不要的？逗你玩的。”
　　“你这么说脸疼不疼……”黎夙表情夸张：“我们涵涵真是高风亮节拾金不昧——哎你在那笑个什么劲啊！赶紧配合一下！”
　　“找你家学姐陪你飙戏去。”苏涵跑出几步，远远回头，笑眼弯弯：“这个……我记下了。”
　　“什么叫我家的，别乱说！”黎夙睁大眼马上反驳道，“你去哪？”
　　“现在没良心的人要回房休息了，明天见～”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