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青之羽

2、第二章

　　万闽得知自己的蚕丝得到了风南砚的赏识，兴奋不已，若是这笔生意谈成，儿子也可以跟着自己想受清福。就要和清苦的日子说再见，心情自然是好到极点。
　　“大少爷，龙井村来的蚕商，已在里面候着了。”守在厅外的管事恭敬的道。
　　大概是没有想到凤霞山庄的正主子会亲自接见，万闽是紧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嘴里埋怨着自己没有见过大场面。不都是人么？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张嘴，谁也没比谁差什么。这么安慰着，似乎有点效用，心也不那么晃了。

　　可是真待风南砚走进来的时候，头戴紫金冠，一身玄色锦缎，肩搭一件碧月精绣袍，雍容华美，威严逼人。万闽不禁打了个哆嗦，还真同是人，不同命。想若卖一辈子蚕丝，说不定临死时，也能弄上一件陪葬呢。

　　不敢抬头，怕是对风南砚这个衣食父母不恭了，保不住饭碗。不敢说话，主人家没问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啊。若是带自己那有点墨水的儿子来，此时也许不一定是这么个被动的局面。

　　“天蚕丝是你送来的？” 风南砚终于是开口了。
　　“是小人。”
　　“你还有多少？” 风南砚不动声色的试探到，不露喜色。
　　“小人蚕田里有雪蚕百只，大部还分尚未吐丝，小儿算过，大约这几日就会成丝。” 万闽又找回些自信的神色，比起同村的，他也算是个小有成就的蚕农。
　　“这丝的成色上不错，照市价，凤霞山庄全包了。三日后送货来，可有疑义？” 风南砚捏着手中的样品丝，这次照市价，没还价，因为这丝确实与众不同。

　　在同村人羡慕或者是嫉妒的眼神中，万闽凯旋归来。他承认，很多时候他就是喜欢别人这种眼神盯着他。可是这种眼神，对于没钱没势的他谈何容易。活到这把岁数，总算是盼到一次。心情更好，还是自己的儿子中用。

　　想起自己唯一的儿子，万闽嘴角也扯动了一下。算是他唯一能拿出见人的宝了吧？
　　“叔叔！你回来了！”闻声是个女人。
　　“嗯。”万闽声音低了个八度。任是谁都看出来他不喜欢这个侄女吧。
　　女子眼神黯淡，也挺识趣。“我去把饭菜端上来，溪沙等很久了。”
　　溪沙，万溪沙。是他宝贝儿子的名字。是他最疼爱的儿子的名字。

　　屋内，和屋外一样。一眼就看的穿，光线还算明朗。桌边已有一清秀少年，瘦骨嶙峋。看见万闽进屋，扬起一个暖意的微笑。哎！还是自己儿子看的顺眼。

　　“沙儿。”万闽靠近的坐过来。
　　“爹，如何？” 万溪沙问道，虽是疑问，却一脸自信的微笑。对自己培养的雪蚕，吐出的丝，无论是柔性、韧性还是耐磨性，万溪沙自认都是一流的。
　　“成了！”万闽眉开眼笑，“来咱爷俩喝一杯，庆祝庆祝。”

　　将醉倒的万闽抬回房，确实让瘦弱的万溪沙费了不小的劲。到蚕田里歇歇脚，换一口气。一轮明月挂在天际，别有情调。“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万溪沙嘴里吟两句诗，又一杯黄酒下肚。
　　自小家境不富裕，没有办法读书。万溪沙每每路过学堂，真的很羡慕那些富家子弟可以学习那么多东西。小时候，也发过誓自己长大要靠取功名，当个状元。久而久之，也就接受现实了。再后来，自己家养的蚕吐的丝质量高，也赚了一笔。生活舒坦了，也就想起儿时那个伟大的梦。疼自己的爹虽说文人无用，倒也不反对他读书。毕竟是过了读书的年岁，尽管他很努力，离那个梦也是越来越远了。不过，比起乡里之人，会读书认字的儿字已经足够爹炫耀好一阵了。
　　遥遥头，万溪沙轻笑。自言自语调笑道：“若是有个养蚕状元，我这个梦就可以圆了。”又一杯黄酒，秋风萧瑟，人不自觉地哆嗦。可是，为何？为何秋风的寒意能带来木棍砸脑袋的疼痛感。
　　还摸不清楚状况，酒杯落地，人也随之倒地。

　　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伴着隐约的哭声，那声音很熟悉，那声音很近。
　　万溪沙模糊的睁开眼，万闽守在自己床边，脸上老泪纵横。想必哭得就是他了。只是为何无缘无故的哭？
　　“沙儿，你醒了。”
　　“爹，昨日似乎喝太多了，头到现在还是很疼。”摸摸自己的后脑袋，莫名的触感，什么时候上了纱布？
　　“这……”万溪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努力的回想着昨夜，越是想越是疼。
　　“爹，孩儿没事了。”自己已经醒了，他还哭什么劲。
　　“……”一直站一边，没说话的万涓流，脸色也是不对。
　　直觉告诉万溪沙这次怕是出事了。自己家久那么大，能出多大事？
　　蚕？！万溪沙骤然从床上跃起。

　　蚕田里，万溪沙可爱的蚕宝宝们一条条睡的七荤八素的，平时个个可都是爱动主儿。怎么今日，如此安静？莫非是饿了，那准备开饭好了。不对！吐出的丝也是五颜六色，断断续续的。
　　“这、这……”天昏地暗，眼前一黑。
　　“沙儿！”万涓流眼疾手快，扶着又要昏倒的万溪沙。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万溪沙激动的抓紧万涓流的衣袖。
　　“我早上醒来时，发现你被人击晕，蚕田里就是你看的这样了。” 万涓流将万溪沙拖回屋里，硬是按在了床上。

　　“叔叔，你别伤心了。” 万涓流安慰道。
　　“你知道什么？” 万闽气势汹汹，越哭越大声，“现在该怎么和凤霞山庄交货啊？”
　　“爹，大不了这笔生意不做了便是。”
　　“爹已经收了凤霞山庄的定金，毁约可是要赔双倍的啊。况且得罪了凤霞山庄，以后谁敢买我们的丝。”万闽知道，凤霞山庄不好惹。
　　“这该怎么办？”万溪沙一激动，脑袋又疼的厉害。
　　三个人，谁也没个主意。在巴掌大的屋里转悠转悠。
　　万溪沙低垂下脑袋，问道“爹，凤霞山庄做主的是什么人？”
　　“大少爷，风南砚。”
　　“爹见过他吗？此人如何？”
　　“年纪不大，看起来凶巴巴的。”万闽一直低着头，风南砚是何等模样，他倒真没仔细看过。
　　“年纪不大？”
　　“与沙儿相仿。”
　　万溪沙思量着，“爹，沙儿有一计。”
　　万溪沙在万闽耳边悄悄几句。
　　“这、这能行的通吗？”万闽显然有些担心。
　　“爹不是说了，那人年岁尚轻，定经验不足，而且以孩儿的技术，一般人自是辨别不出。”万溪沙笃定道。

　　三天期限已到，万闽拖着一板车，车用布遮着。再次来到凤霞山庄。
　　万闽额头渗着汗珠，也不知道是拖的累了，还是心虚了。镇定镇定！一看到凤霞山庄管事的看过一眼，记个帐，就将自己的货送到库房去。总算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谁知。
　　“哎，这批货是天蚕丝么？”风言的声音让万闽一颗心又悬起来。
　　“回管家的话，是的。”
　　“送去大少爷那。”
　　“是。”那几人恭恭敬敬的回答到，推起车往后院而去。
　　“你也跟着去吧，一会儿随他们去账房拿银子。”风言拍拍万闽的肩。
　　“谢谢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