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若无涯

1、第一章

　　扬州自古便是繁盛之地，南来北往的商旅，往南边赶考的书生，北边游玩的世家公子，赏景的赏景，玩乐的玩乐，赶路的赶路。
　　寻常巷陌尚且人烟阜盛，更堪提烟花巷里？
　　扬州最大的青楼首推红袖坊，提起红袖坊便要提天上难寻的美人，提起这美人，便要提起她唯一的入幕之人。
　　扬州第一美人是谁？所有人都会回答同一个名字——似梦。
　　似梦当真如梦，虽说是人所共知的第一美人，能一睹芳颜的人很少，当今圣上尚被拒之门外。
　　那个“很少”其实是“一个”的意思，这一个，名叫衣落池。
　　提起衣落池，十个里有九个要皱眉，剩下一个是聋子。
　　衣落池是个色鬼，还是个君子，梁上君子。正所谓“烟花酒巷寻香人，梦帷帝家了无痕”，便是对他的总结。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再次回到正题，之所以提起红袖坊，是因为故事的开端是在红袖坊。不要急，这下是真的要开始了。
　　话说当日，扬州城一如既往地繁盛，河边的光景自然是依旧美得让人心醉。
　　水光悠悠，轻舟上有二八女子采莲嬉笑，一双玉足浸在清澈的江水里随着水波晃晃，直让赶路的书生一阵恍惚。
　　女伴见了，哄笑起来，那女子垂目而笑，颊上飞上两朵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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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是繁荣的，也是风流的，虽富比京城，却没有京城的庄重，赶考的书生来了这里，若是还能忧国忧民，不醉倒芙蓉帐，今后必堪大用。
　　——倚窗喝酒的衣落池如是想，他那双仿佛含着秋波的眼睛时不时朝一双玉手看去。
　　世上再难找出那样一双手，白皙细腻，如同削葱，指甲被修建得一丝不苟，手指修长又不失丰度，在筝上移动时，伴着美妙的琴音，简直能将人的心神都吸了去。
　　而这，仅仅是一双手。
　　一曲终了，帘后的似梦看了眼正坐在窗台上的衣落池，漫不经心道：“你真不担心。”她的声音不可谓不好听，好听得像黎明的山谷，空盈美绝，却任谁也看不到谷里的景致。
　　衣落池下意识地看向墙上那幅画，上面也是一个美人，当年的第一美人秦玉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似梦的闺房里挂着秦玉箫的画像，其中猜测自然是众说纷纭，最多的大概就是嫉妒了。
　　“担心什么？”衣落池笑着问她。
　　“你被通缉了。”不顾衣落池眼底的戏谑，似梦道。
　　衣落池笑了笑，这一笑，如一瞬间冲出黑云的明月，美妙耀眼得不可方物，他道：“是‘又’被通缉了。”
　　“你真的要抢花容公主？”似梦知道衣落池一向无所顾忌，可皇宫毕竟是皇宫，少年天子对花容公主的宠爱有目共睹，这样做等同与天下为敌。
　　“抢？”衣落池摇了摇头，“我从不抢东西。”
　　似梦问：“你猜天机府派了多少人捉拿你？”
　　衣落池略感无聊，“管他多少人，反正没有美人。”
　　似梦笑了，“这你倒错了。”
　　衣落池讶异道：“哦？”
　　“南宫冰，算不算美人？”
　　“听说很美。”他脸上有了浓浓的遗憾。
　　似梦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心里却没有什么情绪，这世上已很难有什么事能让她有情绪了。
　　珠帘后的平静像是晕开的墨，使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
　　心照不宣的默契。
　　“咚咚咚。”有人要打破这静。
　　“何事？”似梦停下琴音。
　　妈妈回答道：“是找衣公子的。”
　　似梦对衣落池道：“你将我的生意抢走了。”
　　衣落池笑道：“这天下间有谁抢得走似梦的生意？”
　　“公子？见是不见？”
　　“不见。”衣落池回答，叹气道，“来这里来找我的人，不是麻烦就是仇人。”
　　“怎么不是被你负过的姑娘？”似梦问。
　　衣落池笑道：“那倒是新鲜。”
　　妈妈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戏谑：“老身去告诉那位姑娘啦。”
　　衣落池推门而出，讶异道：“真是位姑娘？”
　　妈妈笑意盈盈地点头，衣落池转了转扇子，拱手道：“妈妈带路。”衣落池的好习惯很少，不让姑娘久等勉强算一个。
　　果然是位姑娘，同样的一身白衣，衣落池穿着是风流，握剑携匕的她静默在红巾翠袖之中，却是修罗。
　　“却雪别云天，天机府南宫冰。”
　　南宫冰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冷冷道：“衣公子当真过得逍遥。”
　　这张脸也确实美丽，果然如同春雪一般，透着一层凉薄的冷意。
　　衣落池笑道：“哪里逍遥了？我心里可是想你得紧呐，青青。”
　　他将“青青”二字咬得并不重，旁人听不到，“南宫冰”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她一半恼，一半喜，声音立马变了样，全身的杀气顷刻间烟消云散，蹙眉道：“落池哥哥怎么认出来的？”
　　慕容青青的易容术虽算不得顶顶高明，却也是数一数二，便在慕容府也能排上名来，如此轻易被识破怎能不叫她惊讶？
　　“青青，纵然我识不得南宫冰，也是识得你的。”
　　慕容青青袖衫一拂，露出原本灵动可人的脸蛋，稚子般纯澈的眼睛，稚子般白嫩的脸颊，便是生气也只叫人觉得可爱。
　　她看了看自己的白衣，不满道：“这颜色真难看。”
　　衣落池的扇子敲上慕容青青的头，“那你还不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