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落落丁英俊北

2、一

　　一、
　　雨不怎么下了，展昭也终于追上了白玉堂，他不急问他要做什么去，只是努力跟他的雪枭并驱着。
　　一色儿纯白和一色儿顺红就这么沉默，默到最后，白玉堂憋不住开口说话，还是一张嘴就又辣又狠，“猫大人，狗鼻子挺好使啊——呀不是，是猫儿鼻子。”
　　展昭不看他，唇线绷的板直：“鼠臊味儿这么大，想不闻见也困难。”
　　白玉堂瞪眼，气哼哼的说：“谁再说展昭厚朴，白爷爷就一剑劈了他！”他气，自家哥哥大嫂怎么就信了他的表面，还帮着一起捉弄自个，尤其四哥，看见这贼猫就笑的一朵老花开似的，这回都是他，白玉堂就差点“年少未成身先死”啦！
　　展昭知道这耗子儿心里不痛快，毕竟是看小到大多年的兄弟，因为自己一加入，全都倒戈了。亲侄子卢俊骗他，蒋四哥淹他，这让白玉堂不仅挫败，而且失望伤心。本来还以为要费老大力气才说服得这白老五跟自己上京，哪知道他一口就答应了。只不过那话，有点赌气。
　　“我去！哥哥们不用管我死活！”
　　看看那些个哥哥后悔又担心的眼神，展昭头脑一热，他便说出了心里一直盘旋的一句话：“我定要护他周全，五弟若死，我陪着一块儿！”
　　话出了口才觉得自己逾越了，不过是才因为那不好笑的事认识了八九天而已，怎么说着……就好象要殉情呢？
　　展昭脸一红，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正正神色，开口说道：“嗯——五弟……”
　　“白爷爷又没跟你这臭猫结拜，五弟也是你叫得？”白玉堂本来是无意中扫到展昭脸的，正好看到一丝红晕爬上那猫略显煞白的两颊，又淡淡漾开了去，这心里就莫名一动，不知怎地就讨厌起自己的年岁起来。正恼着，听见“五弟”二字当然就没好气。
　　展昭似乎有些黯然，但白玉堂马上就肯定自己看错了，那猫儿下一句话便是：“那么白耗子，你这是要到哪去？”
　　…………白玉堂咬牙切齿，磨牙霍霍向展猫，上下玉粒一碰，“锵”的一声响：
　　“展！小！猫！！！”说着就一剑气势汹汹扫了过去。
　　展昭倒是料到他会如此似的，气定神闲抬剑架住，笑笑的看着白老五。
　　雨早停了，湿湿的头发粘在展昭脸上，发梢顺顺帖帖贴着衣服。白玉堂离他很近，连这猫睫毛上颤动的小水珠都看的清楚。再向下，是墨黑的瞳子，此时弯弯的象天上的月舟，鼻梁窄窄的，尖端稍有些圆，嘴唇……一阵小寒风过来，展昭坚韧挺拔瘦削的身子缩了一缩，他把巨阙撤回去，伸出手在白玉堂面前晃动着。
　　“不玩笑了。白兄，你到底是做什么去？”
　　白玉堂把眼睛收回，撇撇嘴，“找我妹妹去。”他暗想，这猫看起来也不讨厌嘛。挺对五爷的脾性。
　　展昭奇怪，“你有妹妹？”他知道白玉堂有个亲哥哥，这妹妹又是从哪来？
　　白玉堂白他一眼，“我认的！”
　　不管是不是认的，眼下，不是该干这些事的时候啊，御猫很是头疼，正打算该怎么跟这别扭的耗子说时，就听见他说，“猫儿，到了。”
　　到了？展昭顺着白玉堂视线看过去，只见到荒草里面一座孤坟。风呜呜咽咽，展昭背后起了一层粒子。
　　“白兄……”展昭这时怨恨起自己嘴拙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安慰合不合适，他张了张嘴，说：“嗯……白兄，你也莫要太伤心了，斯人已逝……嗯……”又觉得这话还是不妥，打了半截，便没往下说。
　　白玉堂扭头看展昭，眼睛里透着怪异，“我说猫大人你说什么那？我干吗伤心，一路上有猫给老鼠逗着我乐着呢！”
　　展昭觉着不对，两人说的是一件事么！他小心小心指着那坟头说：“白兄不是说到了么？我就以为……”
　　“以为你个熊！你咒我妹妹那？！”这下白玉堂可算听出味儿来了，这无名暗火又“蹭”的一下起来。我刚才是瞎眼了吧怎么觉得他不讨厌！明明就是只喜欢跟自己作对的烦人猫儿精！他瞅着展昭，越看越烦，索性不理他，抽了一鞭子就让雪枭跑了起来。
　　展昭知道他性子又起来，心里虽然不满，但还是鼓劲赶上。
　　没一会儿，两人转过一条小沟，被丛丛绿叶遮挡的篱笆小院一下儿就跳了出来。
　　白玉堂突然贼贼的笑起来，活象偷油没被猫逮着的小老鼠。他转过头，食指竖在嘴唇前，一嘟。
　　展昭想，自己妹子家门前怎么还要蹑手蹑脚的？还是顺着白玉堂，悄悄的下马栓好。跟着他轻静静的推开栅栏门走进去。
　　展昭莫名回头望了一眼，下午雨刚洗过的天高蓝，衬着门口绿荫下耳鬓厮磨的白红马儿，不知怎的竟叫人脸热。
　　定了心神朝前看去，白耗子已经挪到那小屋挂着蓝布帘儿的门前，他突然一掀帘子，哈哈一笑：“晴妹，我来看你啦！”
　　屋里竟爆出一声怒吼，“你个混蛋，居然还来！晴云别怕，看憨哥给你打出去！”展昭就看见锦毛鼠吓了一跳儿，接着那门口就有大木棒子打了下来，正冲着耗子儿漂亮的脑袋。
　　白玉堂到底反应快，身子朝旁边一闪，空臂抓住那抡下来的棍儿，使劲儿向后一带，就听见内里“啊”的一声，棍子那头扯出大汉一条来。黑黑壮实的，黢黢的方正脸上尽是惊诧。他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儿来，脸渐渐红了。
　　“你是谁？”白玉堂撤了力，那大汉一个脚软跌在地上。白大爷环着臂，居高临下的睨视，从头冷到脚。
　　“我是、我是……”大汉结结巴巴说不出个一二来，眼见着耗子儿要动气，展昭急忙走上前扶那大汉起来，对着白玉堂说：“你这么急做什么，吓到人。”白玉堂嘴皮刚一动，“你……”，那帘儿就被一只纤纤素手轻柔的挑了起来，展昭眼前一亮，好个清新雅致的女子！尖尖的瓜子脸儿白皙柔和，两撇眉毛有如墨黛，细细的单风眼儿，高高的鼻儿，下面儿两粒粉红肉瓣缓了这面上的冷峻感觉，与白玉堂站一起，可不就瞧着象兄妹！她看着眼前这一景象，默了一会儿，拉起那男子的手，转头对白玉堂说话：“哥哥，这是我的……”一缕红丝到底浮了上来，又对那大汉说：“憨哥，这是咱大哥。”
　　憨哥直愣愣的瞅着白玉堂，突然上前就抓住白玉堂手，两片嘴唇哆嗦着，眼眶子也红着，那激动，差点就没掉下两滴泪来。展昭看见白玉堂嘴角抽搐着，终还是没太粗暴的把手抽出来，哼了一声算是招呼，熟门熟路的进屋。
　　“哥哥就是这样，不喜欢跟人亲近。”那女子抿嘴一笑，充满爱怜的看着眨巴着眼不知所措的憨哥。
　　“阁下是？”女子疑惑的眼神扫过展昭两肩的大包，又稍稍瞟了下他红色的便服。
　　“在下展昭。”
　　“哥哥的朋友？”
　　展昭心里苦笑一下，还是点头，“嗯。”
　　“请进。”那女子——晴云福了一福，旋身进了屋。
　　进去就看那白耗子好整以暇的坐在靠背椅子上拈花生米吃，瞅见展昭，就笑着说：“官儿猫，还不把那劳什子解下来，一路上背着也不嫌累！”
　　展昭心想，不都是你闹得，还消遣我。他本也是一根倔脾气，这时上来了，便就不理那耗子，紧紧包袱，冷着脸一旁站定。白玉堂这里却逗上了瘾，长臂伸过来扒住展昭肩膀就望下摁，展昭没提防，身子向下一趔趄。展昭一怒，猛的振臂将那老鼠逼开：“白玉堂，你不要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