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负荣华》陌上独行

18、故人

　　沈和婉一睁开眼，就看到孙皇后气势凌然站在淑妃对面，面色不善。

　　顾嬷嬷的声音成功止住了孙皇后的嚣张气焰，一听沈和婉醒过来，孙皇后便走到了沈和婉跟前，嘘寒问暖起来，沈和婉觉着整个人都好似飘了起来，一丝力气都没有，实在不想说话，却也只能轻声细语回了孙皇后几句。

　　淑妃回过头时，沈和婉便见她脸色十分不好，却碍着皇后在场，不能多说话。顾嬷嬷看了沈和婉与淑妃一眼，到底开口说道：“淑妃娘娘守了公主一晚上，公主该谢过娘娘。”

　　“谢过淑妃娘娘。”沈和婉起不得身，声音极是微弱，淑妃赶忙摆摆手，“你只好好歇着，就是谢我了，如今这样子，谢我又有何用？”沈和婉声音微弱，淑妃也并不好多少，她多年都是按时休息，哪经受得住如此熬着身子呢？

　　沈和婉听顾嬷嬷说完淑妃守了她一晚上便极是感动，看着淑妃的模样心中有些难受，“娘娘身子弱，快回去歇着吧，我无碍的，叫娘娘挂心，是我的不是。”沈和婉言罢，孙皇后也开口说道：“乐安说得对，你身子弱，好好顾着自己就是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把孙皇后晾在了一边，孙皇后哪能忍受自己当布景板，是以接了沈和婉的话头把淑妃撵走了。沈和婉向来对孙皇后不喜，见淑妃走了，孙皇后对她也了无兴趣，便出声说道：“母后宫务繁忙，不必挂心乐安，若累着了母后，倒叫我心中不安。”

　　恰好惜灵进来送药，孙皇后便嘱咐沈和婉好生喝药，随即便离开了荣华宫。昭明帝下朝之后来看沈和婉时，她已经睡着了。昭明帝每日都回来，沈和婉却一直在睡觉，有时是真的睡着了，有时只是装睡，因为她此时实在不想面对昭明帝。

　　沈和婉休养了十几日，才算好起来。期间淑妃日日都会来看她，却不多待，陪她一会儿也就回去了。孙皇后虽未日日来，却也日日派人垂问，就连丁贵妃都令人送了补品，沈和婉看都未看就叫人扔进了库房。

　　天气一日暖过一日，沈和婉很快便好起来，在开始读书之前，沈和婉终于见了昭明帝一面，却是请旨出宫，要去一趟平国公府，“外祖母得知我生病，又病了，女儿想去看看她老人家，叫她老人家看到女儿好起来，想必病也更容易好起来。”

　　公主想要出宫，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昭明帝考虑片刻，便同意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用了公主的仪仗。沈和婉只想出宫，至于昭明帝如何安排，她并不计较。

　　平国公夫人的确病了，确切的说，自从宸贵妃去世之后，老人家就没怎么好过，市场断断续续生病，身子是大不如从前。沈和婉一到平国公府，便将跟来的仪仗全交给了舅母，她则一个人去了平国公夫人居住的慈安堂。

　　听闻外孙女来了，平国公夫人高兴的什么似的，虽没什么精神，却还是打起精神坐在椅子上等着，看到沈和婉进来，甚至想要站起身子迎接一下，叫沈和婉连忙制止住了，“外祖母不要动，若是我来了反倒叫外祖母劳累，我还不若待在宫中了。”

　　祖孙两个到一起，自然有的聊，齐襄珺与母亲戚氏作陪，并无旁人在左右。平国公夫人精神到底不济，不过坐了一会儿就叫沈和婉劝回去休息，总归她要留下用饭，自然有机会问出自己想问的话。

　　齐襄珺的闺房布置的很是雅致，不愧她的才女之名。沈和婉见齐襄珺与以往不同，三五不时就要走神，想着她心中可能有心事，便出言问了一句，“珺姐姐可是有心事，不知我可否帮的上忙？”

　　“我哪有什么心事呢，只不过忧心祖母的病罢了。”齐襄珺明显是不想说的模样，沈和婉不便多问，到底想叫她高兴些，便提议去园子里转转。沈和婉从未到过平国公府，要去逛逛园子也无可厚非，齐襄珺便笑着应了。

　　平国公府的园子虽比不得御花园，到底也有雅致之处，加上春日正是百花盛放之时，倒也颇为好看，两个小姑娘便暂时忘了其它，一心玩耍起来。沈和婉想到自己的母妃曾在这座府邸生活多年，心中便有些温暖起来，想着见见母妃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沈和婉想要看看宸贵妃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齐襄珺自然不能拒绝，便带着丫鬟领着沈和婉去了宸贵妃曾经居住的“芙蓉居”，宸贵妃是荷花盛开时出生的，“芙蓉居”里便有一整个池塘都种了荷花，只可惜未到开放之际，是以显得有些凋零。

　　“芙蓉居”与齐襄珺的住处不同，处处透露出温馨。沈和婉走得很慢，一步步走在母妃曾经走过的路上，好似心都雀跃了，却到底至亲已逝，欢娱不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失落起来，齐襄珺看在心里，也觉难受，却不能开口叫沈和婉离开。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宸贵妃居住的正房，沈和婉走到门口，就发现里面正有个人在擦拭桌椅，看着背影极为熟悉，便想走进去看看，她没看到跟在身旁的齐襄珺脸色一变。就在沈和婉马上要走进去的一瞬，齐襄珺却拉住了沈和婉的手腕，“下人正打扫呢，咱们去别处看看。”

　　齐襄珺的动作实在太突兀，沈和婉不由偏头看了她一眼，就见齐襄珺的眼中带了一抹忧色，沈和婉慢慢挣脱开了齐襄珺的手，一步步走向了那个正在擦拭桌子的丫鬟，她站在那丫鬟的身后，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正擦拭的手一顿，随即转身跪在地上，“给公主请安。”沈和婉却忽然流出眼泪来，因为那跪在地上之人正是宸贵妃的贴身大宫女含竹。早在她母妃去世之日就该被打死的含竹，此时却出现在了平国公府中。

　　“你是含竹姑姑？”沈和婉的声音都是颤着的。含竹跪在沈和婉脚下，已是未语泪先流。一旁的齐襄珺却开始懊恼起来，若是叫她母亲知道她犯了错，不知要如何惩罚她了。

　　含竹只是哭却不说话，沈和婉只能止住眼泪去看齐襄珺，“珺姐姐，你可否告知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当日母妃的宫人都已被父皇下旨处死，为何含竹姑姑会出现在府中，你总不会不知晓此事吧！”

　　齐襄珺知道躲不过，便老老实实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当日含竹并未被打死，却闭气躲了过去。宫中有一个侍卫一直心仪含竹，在那一宫人都被拉去乱葬岗之后，那侍卫去找到了含竹的尸身，本想将她好生安葬，却不想含竹却醒了过来。那侍卫大喜之下，将含竹背出了乱葬岗，找了妥善的地方安置好。

　　虽未被打死，可含竹到底受了重伤，养了几个月才将身子养好，那侍卫本想带含竹远走高飞，可含竹想到被害死的宸贵妃就觉得不甘心，是以一定要回国公府将真相说出，那侍卫拗不过她，只得由了她回到国公府。

　　平国公夫人的病，自然有沈和婉病倒之故，更大的原因，却是因含竹将事情和盘托出，平国公夫人想到自己故去的女儿所受的冤屈，心中实在受不住，这才病倒了。

　　戚氏本不欲叫沈和婉得知此事，想她毕竟是个孩子，若在宫中一个不注意，将杀害母亲之人说出来，便是害了自己，是以沈和婉突然归府之后，她虽来不及藏起含竹，到底叫齐襄珺看住了沈和婉，叫她不要去“芙蓉居”。

　　齐襄珺知晓自己的姑母是在宫中受了委屈，祖母也是因知晓真相才病倒，却不知事实究竟如何。齐襄珺小小年纪却有主意，她并不认为戚氏的隐瞒是对的，沈和婉纵然年小，可该知晓的事就该知晓，否则日后在宫中一个不慎认贼做母，那岂不是叫人意难平，是以沈和婉要来“芙蓉居”，齐襄珺并未拦着。

　　“所以，你知道事情的真想到底如何，是不是？”沈和婉从齐襄珺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词，她将含竹扶起身，许久才低声问了一句，含竹与齐襄珺的想法极为相似，她其实是想叫沈和婉知晓真相的。哪个女儿会不想知晓自己母亲去世的真相？

　　沈和婉闭上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才转头看向齐襄珺，语气平缓，“劳烦珺姐姐回避一二，我有几句话要问含竹姑姑。”

　　齐襄珺也不是八卦到一定要知晓事情的真相不可，便带着丫鬟退了出去，室内只留下沈和婉与含竹两个人，沈和婉找了个椅子坐下，又对含竹说道：“含竹姑姑也坐吧！”

　　人的一生，怕是再没有比让人活活打死更可怕的事了，含竹的语气却异常平静，“皇上要处置了荣华宫上上下下所有伺候贵妃的宫人，奴婢并没有一句怨言。”

　　含竹的语气始终平缓，讲述了宸贵妃故去的真相，沈和婉还未听完便已泣不成声，含竹虽觉心中难忍，可她伺候了宸贵妃二十年，伴着她从小长到大，她如何忍心自己的主子屈辱死去，她要给宸贵妃报仇，所以宸贵妃的女儿必须要知晓事情的真相。

　　“你说，与我母妃一起被打死的人是给淑妃医病的神医，为何他们会一起出现在御花园里？”若沈和婉真是个孩子，断然不能承受这样的事实，可她还能哽咽着将疑问问出来，已叫含竹惊讶了。

　　医治淑妃的神医是苏家举荐之人，何以会跟自己的母妃扯上关系？便是丁贵妃陷害，那两人为何会同时出现在御花园中被丁贵妃抓个正着，这里面，淑妃可知晓什么，她又做了何种角色？沈和婉心中疑惑颇多。

　　“那日娘娘做了皇上最喜欢吃的几道菜，差奴婢去问皇上何时能忙完宫务，等奴婢回去的时候，娘娘已经不在宫里了，与奴婢一起伺候娘娘的绮波说娘娘接到一封信，就不许人跟着出了荣华宫。”含竹说起时，还能想起当日宸贵妃做的菜一道道摆在桌子上，却再无人吃进胃中。

　　沈和婉脑海中也忽然浮现出宸贵妃那日的面容，冬日天黑的早，还未黑天时她便饿了，宸贵妃叫她先吃了东西去休息，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到自己的母妃。沈和婉觉着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信是谁写给母妃的你可知晓？”

　　含竹闻言点点头，“奴婢虽未见到那封信，却听绮波说起，送信的是甘泉宫淑妃身边大宫女凌初，能使唤得动凌初的，除了淑妃又能有谁呢？我与绮波赶到御花园时，娘娘就已经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了，丁贵妃的人趾高气扬站在那里，虽说她们都为娘娘偿了命，可是她们的命，如何抵得过娘娘。”

　　竟然是淑妃。

　　沈和婉心中翻腾，十分不舒服，她想不到自己母妃的死竟然会与淑妃有关，她早知母妃死于丁贵妃之手，却从未想过竟然那样惨烈，而她如今也不明白，淑妃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那封信的内容又到底是什么？

　　自从淑妃出现，沈和婉便一直觉着她是个温暖可亲之人，她从未做过一件对沈和婉不好之事，沈和婉想起那个一直在病中照料自己的女人，竟十分不愿相信她是个坏人。沈和婉心中疼痛，却到底忍住了眼泪。

　　原来这宫中，从来没什么好人。

　　“你说的，我都知晓了。日后你想如何，皆可去寻舅母为你做主，外祖母年岁大了，无事不要去打扰她。”沈和婉站起身，离开了“芙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