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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Act XXXI ...

  •   天仍未亮,自從那個早上之後,晴天就變得淺眠,當她醒來之後發現天馬和他的聖衣也不在,心想應該是他決定出走聖域了,微微一頓,憶及自己也有一個地方要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披上斗篷,看了看外面朦朧的天色,淡淡的柔和金光把灰暗的天空點亮,天邊還可以看到那淡色的月亮。

      慰靈地。

      蒼翠的綠色草原長眠著歷代不少的聖鬥士,一塊又一塊的石碑雕刻了他們的名字和身分,曾經璀璨而絢麗的人生在最後只是留下短短的一行。身穿黑色及踝長裙的少女有點吃力地迎風向前走著,她小心地抱緊了懷中的一束白色鮮花,緩慢地向著其中一個墓碑靠近,然後安静地在墳前坐下來。

      她冰冷而顫抖的指尖很慢很慢地拂過墳上的名字,然後又以指尖緩緩勾勒那六個字母,就是這簡單的六個字母,帶給了她那麼多的悲傷和幸福。晴天微微一怔,淚水不知何時就已經落下,她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含淚吻上了石碑,然後細心而温柔地拿出手帕擦拭著墳墓,她的表情認真又專注,就像是細心料理丈夫衣襟的温柔妻子。

      「……阿斯普洛斯,真抱歉啊,你都離開了兩年,結果在今天我才來第一次見你,希望你不要因此而生氣。」她的聲音很輕,聲音軟糯甜美,面上泛起淡淡的微笑,半撒嬌的口吻就彷彿是她最愛的人就在她的面前。「因為我太沒用了,阿斯普洛斯……我不敢想像你真的是離開了,於是我在想,如果看不到你的墓,那麼我就可以騙自己,說不定你還活著……」

      晴天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看到了自己裙上沾上的花瓣,抬頭輕輕撫上自己的栗棕色長髮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片花瓣,放在手心之中安靜地看了很久,然後輕輕吹氣,讓它回歸風中,微微轉身從自己的籃子之中拿出了一本詩集,只是她沒有急著打開,而是出神地凝視眼前的墓碑。

      昨天的暗殺之夜,幸好後來艾瑞爾帶著注入了普羅米修斯神力的權杖及時趕來、才保住了重傷的金牛座——這一件事都是阿斯普洛斯回來的時候告訴她的,他應該又是以異次元察看吧,只是他回來之際見到她乖乖地坐在桌子旁邊等待他,看來心情很不錯,把甜點放下又離開不知去哪。他看來很忙碌,就和兩年前一樣的忙碌。

      此時她終於很慢地打開了放在腿上的書,微微一頓,翻了幾頁才抬起頭來,精緻的臉龐上泛起極淡的微笑,看上去突然變得有幾分不自在,猶豫了一下,她終於輕聲羞怯地開口,「阿斯普洛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讀一首詩給你聽,這兩年以來,我想起你的時候,我都看這首詩的,不過你不許說我讀得很奇怪。」

      晴天捧住手中的詩集,微微低下頭來一字一句地認真輕聲唸出來,少女的側面恬靜而美好,甜美軟糯的聲音像是那些花瓣一樣在風中吹散,她沒有抬手去撩起垂下來的髮絲,如同夕陽美麗的眼眸一直專注地看著書上的字。

      In my sad quiet song,
      A melancholy air,
      I shall look deep and long
      At loss beyond compare,
      And with bitter tears,
      I'll pass my best years.

      阿斯普洛斯,思念你足足有兩年之久,你不會知道這兩年來我是怎樣過的,你也不會知道我是有多麼的想你,明明知道你的回來也只不過是為了復仇,我也還是天真地期待著你回來,因此你也許不會明白當我以為你的靈魂已經消失、那種絕望的悲傷,就像是我一整個世界也崩塌下來,連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氣也失去了。

      不斷滑落的淚水打落在書頁之上,暈化了那一行又一行的詩句,她抱緊了懷中的書,像個失去依靠的孩子在墳前蜷縮起來,把頭輕輕地靠在墓碑上,小聲地哭了起來,瘦削的肩頭一抽一抽的,不斷地喃喃自語。「……但是你是真的死了,阿斯普洛斯,會珍惜我和保護我的你早就死了,我在兩年前就已經失去你了……你再也不會回來了……我也不應該再等你了……」

      穹蒼之下,無助的少女瑟縮在他的兄長的墳前失聲痛哭,站在山坡之上的德弗特洛斯注視了不遠處的晴天很久很久,手緊握成拳,深藍色的眼眸微微暗沉下來,「阿斯普洛斯……你都幹了甚麼……」

      *

      「……哥哥,你要離開聖域?」

      「嗯,晴天,你快點回去吧。」

      那苦澀而帶著安撫意味的笑容浮現,天馬抬眸再細細看了看那站在前方小山丘之上的少女,翠綠的草在風中搖曳,彷彿匯聚成一片汪洋,她那纏繞在黑裙腰間的亮黑蝴蝶結隨風飛揚,在藍天之下透出一種莫名的不協調的詭異美感。

      看著消瘦了不少的妹妹,疼痛而無奈的感覺油然而生,剛放下了聖衣箱,少女就朝他小跑過來,長裙和髮絲在空中劃出了一抹美麗的弧度,她緊緊地摟住他,他輕輕地抬手撫過那雖然和自己色澤相同、但柔軟順滑多了的長髮,鼻腔之間縈繞著她那淡淡的髮香,不由得收緊雙臂把她抱緊了一點。

      「對不起……我非走不可。」

      昨夜企圖行刺他們兩個的冥鬥士潛入聖域,他不但連累哈斯加特受了重傷,更重要的是——只要自己離開了聖域,不但可以令身邊的人安全了、不會再因為自己而受傷,而他也要趕去見亞倫和找阿斯普洛斯找一個答案和交代,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宰了那個男人!

      既然如此,他就離開聖域主動去把所有的事情解決,等一切也完滿落幕了,他相信他們四個也可以重拾和以前一樣的美好日子,也不會再有人受傷,更重要的是阿斯普洛斯永遠也不會再接近晴天、永遠地消失。

      少年的眼眸不禁陰沉了幾分,抱著懷中乖巧安靜的少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又禁不住收緊了手臂的力度把她圈在懷中,壓低了聲音,卻依舊不失溫柔,「晴天,你趕快回去吧,薩莎讓你呆在聖域,就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不要再自己一個人亂跑了。乖,我很快就回來了,你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對不起,我始終沒有好好保護你。」

      少女有些依依不捨地看了看他,拉住他的衣角扭毛巾似的扭了一扭,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又悶悶不樂地低下頭來,天馬只覺得自己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融化開來,忍不住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

      她抬起頭來,擔憂地凝望他,一言不發,彷彿他們就此一別之後就很難再見面的痛苦樣子,精緻的臉龐染上了濃重的揮之不去的悲傷和失落,又輕輕地戳了一戳他的臉,他有些忍俊不禁地輕笑起來,小心翼翼地拉起她那帶著花環的手,無比珍重地向她許下承諾。

      「我真的很快就回來了。」等我回來之後,你就會重新地得到幸福了,晴天,等聖戰結束了,也許我們四個——我是因為我們之間的約定,才奮鬥至現在的……

      所以,晴天,等我回來……

      「很快即是甚麼時候?而且——哥哥私自離開聖域,就不怕——」

      晴天突然變得緊張起來,抓住他的衣襟如此急切地說道,看起來一點也不希望他回去,最好讓他馬上回去那樣,她古怪的表現令他不禁蹙眉凝視她,習慣性地抬手探了探她臉頰的溫度,剛想開口之際,一把聲音驀地從不遠處傳來,吊兒郎當而漫不經心笑著打斷他們兄妹二人的相處。
      「喲,小丫頭怎麼跑來這裡了,別淚汪汪地要和哥哥分別,這小子可哪裡也去不了,會乖乖地留在聖域的,小心哭花了你那一張臉。」

      她迷茫而疑惑地從天馬的懷中抬起頭來,轉過頭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金燦燦的一片,那隨風飛揚的白色披風很是飄逸地在面前晃動,藍色的短髮些微不安分地向上翹,男人走了幾步就上上前,她這才回過神來,張開雙手就攔在天馬面前,牢牢地盯著馬尼戈特。

      「……不、馬尼戈特,我知道你是來幹甚麼的,但你等一下……拜託……」

      馬尼戈特只是朝她彎下腰,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頭,豎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就直起身來搖了搖頭,咧嘴對她笑了起來,眉毛一挑,「小丫頭真聰明,只是教皇說——也要把你帶走。」
      三天前晴天搬進來之後,薩莎去見了她回來後就神秘兮兮地去找了幾個侍女把一些日用品送了過去,眉頭深鎖、擔憂不已的樣子更是前所未見;雷古魯斯更加是不時嘆氣再嘆氣,靜下來的時候就有點手足無措地來回踱步,不知在苦惱甚麼。

      那個小丫頭一定是因為出了事才來聖域的,大有□□是和阿斯普洛斯有關,事態更是非一般的嚴重,雖然不想往最糟糕的那一方面想去,但她來了聖域後就直躲在室內不出門,表現也很古怪,而如今——

      再一次不著痕跡地瞥過她的頸項,剛才走近的時候那些淡淡的紅印在他看來是如此的清晰可見,當下就明白過來,也證實了他們的猜測,再看了看少女憔悴不已的面容,也許根本不是出自她的意願,所以一定要牢牢地把她看好,以免她再受傷害。另一方面,教皇也說她的存在對於阿斯普洛斯而言是特別的,也許將來她可以幫上德弗特洛斯。

      那老頭子其實是覺得當年的事是挺可惜的……但也怪不得任何人……

      雙方沉默了一下,天馬平靜而堅決地開口,與此同時更加已經背起了聖衣箱就要繼續前行,輕輕地牽起了少女的手就把她帶到巨蟹座面前,「馬尼戈特,如果你是要帶晴天回去,我不會反對,但我是非走不可了,請你和其他人好好地保護和照顧她,我——不想她再受到任何傷害了。」

      「……哥哥……」少女一怔,看了看天馬溫柔而堅定的眼神,再低下頭來把注意力放在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兄長溫暖的手握住她冰涼的手,原本已經沉寂了的心突然在此刻卻湧出了一股暖流,眼眶在不知不覺之經就慢慢地有清澈的淚水無聲滑落。

      天馬……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哥哥……如果阿斯普洛斯也回復了理智有多好,他和德弗特洛斯,長久以來的爭鬥、誤會全都消散,他們兩兄弟一定可以好好地和好如初……阿斯普洛斯原本就是一個很好的哥哥,他只不過是為自己而活、被那黑暗的一滴所影響了、魔拳加深了他的執念……他只是偏離了原本的道路。

      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又想起了他,又為他的所作所為找說辭,晴天不禁苦笑了一下,沒想到他一再地傷害她,還是無法輕易放下,即使現在她對他除了是愛之外,更加多的是恐懼和顫慄。

      當她失了神的時候,突然被一種失去了方向、不知自己應該歸向何處的感覺所籠罩,彷彿是一個失落的離家多時的孤寂旅人,她沒有意識到馬尼戈特和天馬在同一時間就臉色一變,天馬更加把她馬上就護到身後,空氣當中頓時瀰漫著肅殺和凝聚起來,駭人的壓迫感逐漸加重。

      風向突然微一改變,一陣風吹起,疑惑而緊張的她微微瞇起眼睛按住自己的長髮,稍一定神,不料卻看到眼前出現了難以置信的一幕,她看到眼前慰靈地的平靜而安寧的景象,突然好像有甚麼東西扭曲起來似的,範圍不斷地擴大,然後就是一抹昨夜才看到的身影從缺口之中優雅地踏出。
      黑色的長髮垂落在流轉著寶石光芒的冥衣之上,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揚,看起來心情不錯,原本極其可怕而令人不敢直視的血色眸子也泛起了幾分愉悅,不著痕跡地掃視了在場的幾個人,最後把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

      「晴天,跟我走。」

      今天原本是打算在天亮之前把她接到魔宮去的,怎料竟然找不到她,而再聽聞天馬座失蹤的事,他就知道也許連她也跑出來了,一開始他也在擔心她是不是打算逃離他的身邊,但如今看到她只是提著一個籃子,應該只是出來散步而已。

      「阿斯普洛斯,你竟然還敢來見晴天!我警告你,你知趣的就不要再來騷擾我妹妹,像你這種混蛋真的死千百篇也不夠,滾!」

      頭號仇家出現在面前、自動送上門,天馬只覺得自己的怒火和小宇宙幾乎在同一時間不斷地提升、高漲,尤其是感覺到躲在他背後的少女壓抑不住的瑟縮顫抖,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袖、彷彿是一個溺水的人在絕望之中抓住了一片浮木那樣,他當下就條件反射地想向他揮拳,卻被馬尼戈特按住了,他疑惑而不滿地看過去,那個短髮的男人的唇邊卻泛起了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阿斯普洛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小丫頭已經在冥王降臨聖域的那一天當眾退婚了,是你的記憶出現問題,還是那一天我幻聽了,她已經在那一天說得很清楚了,而且——她不會跟你走的。」

      黑髮的男人嗤笑,淡淡地注視著那個極力想把自己隱藏起來的少女,接著才慢條斯理地以一個不屑的眼神斜睨著馬尼戈特,嘴角勾出了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

      「這是我和我妻子之間的事情,由不得你來插手,我不想節外生枝,但我不介意現在就殺了那老頭的徒弟、還有天馬座,相信那個小女神和老頭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阿斯普洛斯的說話一字一句地傳入晴天的耳中,她幾乎要癱軟在地上,也不敢想像接下來會發生甚麼可怕的事情。他是認真的!如果她今天不跟他離開,他真的會動手殺了他們,不!她不要這樣子!天馬和馬尼戈特都不可以出事的——不,是任何人也好,也不可以出事了……

      怎麼辦才好?如果她真的不走,也許他會動手,和現在護著她的兩個人大打出手,而長眠著不少聖鬥士的慰靈地也會被波及的,最後也不知會怎樣收場……

      而且,杳馬之前來救她的時候對她所說的說話:冥王把魔宮的建設交由那個男人全盤負責了,我賭他一定會把你帶到魔宮去,到時侯,別怕,我一定會幫你的,我會令他回復理智的。

      杳馬當時是這樣告訴她的,雖然她不知道為甚麼當她被人一再傷害的時候,杳馬沒有出現、帕蒂塔也沒有,但是她卻還是相信他們……因為連我最愛的阿斯普洛斯也傷害了我了、我也不知道可以相信誰了,而思及杳馬當時最她的關懷,總比再相信眼前這個失去了理智、越走越遠的男人要好……可是、我卻要作出這樣的選擇。

      「……不,阿斯普洛斯,別傷害他們——我、跟你走……」

      我跟你走,阿斯普洛斯。

      身邊的人又氣又急的說話她已經完全聽不到了,腦海中只是不斷地徘徊著一句說話,機械地走了過去,每一步都好像是和昔日的幸福美好告別,淚水瘋狂失控,清澈純淨的淚珠打落在腳邊那脆弱的白色花朵之上,她僵硬地抬起頭來仰望著自己一直深愛的男人,覺得自己的心終於在今日開始要徹底死去了。

      阿斯普洛斯微笑著把她擁入懷中,在對面的人出手之前,拉著懷中猶如沒有生氣的木偶那樣的少女踏入了異次元,她有些呆滯地伸手抓緊了他的披風,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這一次絕對不可以哭出聲來,只是她沒有想到她今天決定跟阿斯普洛斯離開的決定,在日後只是一場惡夢的開始。

      安靜。

      栗棕色長髮的少女死死地抓住阿斯普洛斯的白色披風,一直低著頭,當她意識到原本來自天馬和馬尼戈特的呼喊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才怔怔地回過神來,抽抽噎噎地穩住自己微微顫抖的身子,小小地抬起頭來,當她看清眼前的景象的時候,幾乎就腳下一滑,所幸他一直把手臂牢牢地扣在她的腰間。

      注意到晴天有些奇怪的表現,男人終於在這時低下頭來,覺得她這種啜泣消沉的反應也是時候結束了,不著痕跡地收緊了力度,令她徹底地回過神來,捏住她下巴的手指極其有力,不斷地加重力度,疼痛令她不由得蹙起眉頭,略為黯淡的眸子又瀰漫著一片水氣。

      少女吃痛的樣子盡收眼底,一邊的嘴角似有若無地勾了起來,她卻一直緊抓住他,好像生怕他會把她丟下似的,阿斯普洛斯淡淡地笑著,當下就明白她心裡在想甚麼。

      晴天在害怕。

      雖然已經看穿了這個女孩的想法,黑髮的男人還是不著痕跡地把她推開了一點,見她臉上的驚恐越來越明顯,少女的手拉住他披風的一角,看起來可憐兮兮的,但又咬著下唇不敢把自己的恐懼說出口,有點壞心眼地俯身湊近她的耳畔,溫熱的氣息弄得她的肌膚酥酥麻麻的,微微地泛起了一片恰似她眼眸的色澤。

      「晴天,你害怕了?」

      看似是疑問的句子的尾音微微上挑,亦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她愕然地注視著他,突然支支吾吾了好幾個單字就是未能拼湊著一句完整的說話,當她終於發現了那一雙血色的眼睛之中的促狹越發明顯的時候,少女嘴角一彎就以哭腔向他喊道。

      「……別把我丟在這裡,阿斯普洛斯!」

      開口的同時,立刻就別開了頭,當中帶著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猶如是撒嬌的口吻,幾乎快要哭出來了,當時糊裡糊塗、腦筋一熱就答應了跟他離開,等她現在徹底地把思緒拉回來了,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也許是前所未有的危險,不由得緊張和擔憂起來,纖細的手指幾乎把他的披風弄出了越來越多的摺痕。

      異次元空間!

      阿斯普洛斯把她拉入了異次元空間,她怎麼當時跟他離開的時候就想不起來呢,他可是雙子座,最擅長的就是使用空間技……異次元空間也是方便快捷的好物,所以他一定會這樣子來帶她離開吧……記得以前他也是不時利用此方法來和她見面……

      不!這個時候她怎麼又胡思亂想、想哪裡去了!當下的問題是——要是他突然瘋起來一氣之下就把她留在這裡怎麼辦!這情況可比以往的糟糕多了!

      被慌亂所佔據了的少女在那一刻幾乎把一切的悲歡也拋到腦後,即使指節也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了,仍然不願意放開他的披風,她也沒有注意到此刻的氣氛是多麼的微妙,從前他只要露出了一抹戲謔的微笑,她就會變得無措而羞澀,現在就好像以前的那樣美好……

      阿斯普洛斯意識到的時候禁不住把目光停留在晴天身上,遲鈍的少女也突然覺得有些事情好像變得不一樣了,不由得怔怔地回望他,他恰巧在此時卻輕輕地捧起了她的臉,富有磁性的聲音帶著一絲莫名的感情壓抑。

      「我們到了,晴天。」

      她被他環抱在懷中,男人的手臂就擱在她的腰間,圈出了一片令人安心的天地,她稍一定神,微一偏頭卻見到異次元已經關閉起來,腳下是華貴而光滑的大理石地板。

      ——已經到了、已經離開了。

      驚恐再度降臨到她身上,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跟著他離開聖域,但是更多的是那些清晰得令人感到疼痛無比的羞恥記憶排山倒海地湧出,手竟然已經抬了起來把他推開了,跌跌撞撞地後退了幾步,被驚恐所淹沒的夕陽一樣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看。

      黑髮男人臉上的笑容倏地凝滯起來,前一刻還有點緩和的氣氛這下子終於蕩然無存,原本想把她拉回來的手微微一動之後只是緊握成拳,無論他怎樣對她,到了最後換來的竟然就只有她的拒絕。

      每一次也是這樣告終,他還以為昨天她的溫柔和美好,是她對他的示好,是她打算已經放棄了退婚的決定,和從前一樣好好地留在他的身邊,但此刻她的抗拒,他看得一清二楚,也明白到她的心又再一次把他抗之門外。

      她一直地退到牆角,看著那個久久地站在原地的男人,他平靜得看不出任何的想法,她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努力地說服自己已經是和他共處一室的事實,半晌,低下頭來,雙手交疊在一起,小聲地把自己的請求說了出來。

      「抱歉,阿斯普洛斯,我、我有點累……想休息一下……」

      他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抱臂倚著門口站著,她這才微微睜開了眼睛,打量起房中的擺設,寬敞的空間之中擺放了一張雙人大床,還有兩道不同的門分別置於房中的不同位置,其他的日常家具也一應俱全,真的像一個家。

      晴天猶豫了一下,想了一想就在躺椅之上坐了下來,把涼鞋脫了下來之後,剛想開始小睡才驚覺阿斯普洛斯依然站在門口,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她怯怯地瞥他一眼,鼓起勇氣才可以開口說話,只是那一雙漂亮的眸子卻低垂著把目光落在地板之上,完全不敢再直視他。

      「……我想……自己靜一下……」

      有他在,她根本無法安心地入睡,更加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個可怕的早上。

      少女的躲避太過明顯和直白,阿斯普洛斯的眸色一沉,三兩步就走到了她面前,她只覺得突然有一道陰影把自己籠罩起來,下一秒就被人牢牢地按在躺椅之上,顫抖著對上了他意味深長的眼神。

      「但這也是我的房間,晴天,你是我的妻子——還有和我說話的時候,好好地看著我。」

      那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到了地獄的深處,瞳仁因為驚愕和恐懼而微微放大,難以置信的少女連男人甚麼時候把她放開也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裡面竟然要和他長時間共處一室,那不就代表了他有很多機會去——不,她不要這樣子,為甚麼她連屬於自己的空間也沒有……

      我只是想要自己安靜一下……

      到了現在,她還沒完全可以接受要和他朝夕相對的命運,難道就沒有一個可以完全地暫時擺脫他的地方嗎?

      「……我要沐浴。」

      她就不相信他會在她洗澡的時候走進來打擾她,這應該是她唯一可以暫時獨處的機會了,就利用這一段時間好好地讓自己放鬆,只因接下來她還要去費神應付他……

      阿斯普洛斯聞言只是伸手指了一指其中的一扇門,她慌忙就從躺椅上站起來,逃一般似的打開了那道門再關上,才鬆了一口氣,接著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頗大的浴池,穿透不斷瀰漫的水氣,只見中央是一個寬大的正方形浴池,其中一面設有三、四級台階,方便走下去浸浴或者是有個位置坐著,浴池的旁聽是一個架子,掛著毛巾和浴袍。

      她走過去輕輕地摸了一下那浴袍,發現原來他在不知不覺之間竟然把她的物品搬了過來,心裡頓時複雜得不知如何是好,嘆了一口氣,還是把裙子褪下掛了上去。走到浴池旁邊,先低頭看了一看,覺得有點冷,小心翼翼地伸出腳尖在水中探了一探,驚訝地發現水的溫度恰到好處,有點雀躍地走了下去,靠著一邊坐著。

      栗棕色的長髮在水中緩緩散開,少女百無聊賴地盯著放在池邊的一堆瓶瓶罐罐,雙手交叉擱在池邊趴著,又有點無聊地踢了一下水,只感到越來越舒適和溫暖,根本就不想那麼快上水。也許她是潛意識地想逃避一切,畢竟……他們好像已經回不到過去了……現在她就只能、等待杳馬來找她……

      阿斯普洛斯走進來的時候只見晴天好像是閉著眼睛睡著了,她向來怕冷,對於一切溫暖的東西有著莫名的眷戀,特別是溫水。此刻她正感覺到好像有人靠近,她才懶洋洋地睜眼,當看清眼前人之際,他已經居高臨下地站在池邊就盯著她看,她飛快地瞥他一眼,低下頭去慌忙就掩住自己的胸口,都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自從那一個早上之後,她總是習慣性地把浴巾直接放在身邊,因此現在她才可以在他面前有所遮掩。

      可是無論如何,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當時他是如何粗暴傷害她,好像是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她緊緊地抓住胸前的浴巾,不知何時他已經半跪在池邊,俯首就輕吻了她的臉頰,換來她如夢初醒的緊張而驚恐的顫抖。

      「又不是第一次見了?你那麼緊張幹嗎?你以為我想對你做甚麼?」

      晴天至今還仍然害怕他的觸碰,想到這一點他就莫名地感到煩躁,頓時也失去了耐性,抬起她的下巴,她果然在看到他的眼睛之際就驚恐地閉眼,完全不敢正視他,少女溫熱的淚水打落在他的手心,每一顆淚珠滾燙滾燙的,落下之際馬上就消散,脆弱而無力,就好像是她4那一顆他現在一直也抓不住的心。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你現在可以繼續了,我進來只是告訴你另一扇門是衣帽間,你可以去那邊換衣服,只是別隨便亂碰東西。」

      語畢就把她脫下來掛在一旁的所有衣物拿走,她一驚就想喊住他,他只是微笑著拋下一句「衣服要拿去洗。」就把門關上了,她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再看了看旁邊的浴袍,咬著下唇離開水中,飛快地把身擦了一下就穿上浴袍,閉上眼睛推門走了出去,卻只是被一股寧靜所包圍,緊張地睜眼,卻看不見他的蹤影,才打開衣帽間的門進去。

      腳下是柔軟得令人不禁想起那柔軟舒服的床舖的地毯,衣帽間裡四面也是鏡子,只是其中一面被深色的帳幔蓋住了,她有些疑惑地皺了一下眉頭,拉開其他幾面的鏡子看了看裡面擺放著的衣物,盯著那帳幔,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不由自主地就站在了那一面鏡子前面。

      為甚麼要遮住它?一定、一定是阿斯普洛斯有甚麼事情想隱瞞才會這樣做的,而且他也特地告訴她不要隨便亂碰東西,那不就證明他是有秘密要隱藏起來不讓她知道,到底是甚麼……

      做事從來都是身體的直覺先行的少女慢慢地拉開了帳幔,夕陽一樣的眸子定格了一片不可置信和驚駭,顫慄起來,退後了一步,冷不防地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他收緊了扣在她腰間的手臂,令她無處可逃。

      阿斯普洛斯低下頭來,黑色的長髮溫柔地在她的身上流淌,修長的手指不著痕跡輕輕地撩撥著她腰間的蝴蝶結,只要他輕輕一拉,這件浴袍一定會滑落到地上,而她則會再一次地在他面前赤身裸體,就像那一個早上的悲劇重演。

      不……不要這樣子對我……他不可以這樣子對我的……

      她再次想從他面前逃跑,但卻感到自己好像腳下生根似的,低沉魅惑的聲音傳入了她耳中,溫柔得令人顫慄的輕吻落到她的髮絲,感覺到懷中的女孩顫抖得越發厲害,眼中的笑意不斷地加深,嘴角的弧度亦隨即上揚。

      「晴天,我不是告訴你別隨便亂碰東西嗎?怎麼就不聽我的說話——不過既然也來到了,我剛好想起了我們還有其他事情要辦。」

      把她抱起來走到房間的中央放了下來,她因為驚恐而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漂亮的眼眸佈滿了淚水,抬起頭來緊張而無助地看著他。

      黑髮的男人居高臨下地以玩味的眼神打量著她,晴天覺得自己不如直接就在這一刻死去會比較好,阿斯普洛斯的眼神她再熟悉不過,跟著他來到了魔宮,她根本就已經無處可逃,即使他怎樣對待她,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她很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但除了害怕之外,她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生氣,她竟然第一次真正地對他感到生氣了,就因為她看到了那帳幔之後的東西——那是一面鏡子、還要是兩年前莉拉以她的名義送他的鏡子,也許是杳馬弄來這裡放下的,但更重要的是那是一面監視著聖域一方一舉一動的鏡子,所以這樣一來,就代表了他根本一直也知道大地之上的戰況,一直這樣置之不理地看戲似的,一直這樣獲知聖域的下一步行動。

      阿斯普洛斯比她所想像中要來得更加冷血而殘酷,她不知道看著昔日的同伴受傷、逝去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但當她想到這個男人也許一直一直地看著、嘴角勾起了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這現實逼瘋了。

      那怕她本來就不可以在這一件事情上責怪他,對現在的他而言,聖域已經是他的敵人了,看著聖域的力量一點一點地削弱,這才是他希望見到的發展。

      晴天看著那鏡子之中出現的影像,正正是天馬一行人在死亡森林的情景,不斷地在心裡告訴自己他們會平安無事的,才猛地把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就在那一個時刻,憤怒突然暫時戰勝了恐懼,令她得到了短暫的勇氣——今後也不會再出現、就在接下來被擊潰了、粉碎得徹底的勇氣。怒上心頭的時候,甚麼傷人的說話也可以說出口,口不擇言之際,完全沒有顧及後果。

      因為太過愛你,所以才會傷心;因為太過傷心,所以才會生氣。

      「阿斯普洛斯!你一直也監視著聖域,你還要再怎樣錯下去!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她也不想這樣指責他,但在當時脫口而出的竟然就是這一句、全憑自己的直覺主宰自己的意志和行動,也一時沒考慮到後果。話音剛落的時候她也不禁愣住了,手當下就捂住嘴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說了甚麼,怔怔地看著他,淚水就此落下。

      不,如果她把話說得狠心一點、瘋狂一點的話,可以令他有機會回頭的話,那麼……就這樣辦吧……反正她已經走投無路了。

      那夕陽一樣美麗的眸子就在那一刻因為生氣而微微睜大了,明亮了幾分,死死地瞪著他,放在小腹之前的拳頭小小地顫抖起來,一字一句猶如是鋒利的刀刃那樣狠狠地在他的心上來回地割著。
      男人瞇起了眼睛,卻沒有斂去了眼中快要溢出的危險,淡淡地微笑,抬手在那一面鏡子前面輕輕一揮、畫面終於消失不見,黑色的法衣隨著他向她走去的時候輕輕地拂過地毯,俯身湊近了在地上的少女,聲音溫柔得極其詭異,「晴天,你剛才說甚麼?」

      她竟然說他是瘋子,今日終於說出口了。

      這一面鏡子是杳馬和冥王一同交給他帶到魔宮去的,他們兩個根本就是預測得後來的發展:杳馬自從在哈迪斯降臨聖域之後出現了一次,後來就沒有再現身、一直也沒有他的行蹤,甚至帕蒂塔也不知所蹤;至於亞倫則根本也知道自己會在後來被關起來的,才由他來注意大地的局勢。

      他也沒想到她會這樣痛斥他的,她從來都不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的,她真的變了很多,變得太多了,是因為聖戰,都是因為聖戰,戰爭本來就超出她所能負擔的,但她卻一再堅持地插手,令她也在不知不覺地變了,她根本就不能負擔,既然她也來到這裡了,她也不會再有機會接觸聖戰了,只要安心地留在他的身邊。

      她早在他走過來的時候就後悔了,咬著下唇顫抖著不去回答他的問題,也知道自己面對的又是一輪折磨,低著頭意圖躲避他,不料他卻在此時半跪在她面前,這樣的距離、再加上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眼神令她以為他又想像之前那個早上一樣蹂躪她,在極大的驚慌之下,她心想跟了他來魔宮自己也是凶多吉少了,就決定豁出去,腦子一熱就甚麼也不管。

      「我想說的可不只有這些而已!還有德弗特洛斯的事!他是你的雙生弟弟!是你自小相依為伴的親人!但你都做了甚麼!阿斯普洛斯!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你這樣混帳的哥哥!你應該數一數自己做了多少錯事!」

      話音剛落,換來的就只有死一般的寂靜,深知自己是觸犯了阿斯普洛斯的忌諱的晴天只是平靜地等待著他的下一步,這下子,他應該是徹底氣瘋了,也許他會馬上殺了她。但我真的不後悔,阿斯普洛斯,我只是不希望你日後眼睜睜地看著弟弟在面前消失,你才懂得悔恨為何物,你才知道自己的過錯……

      她明明是很害怕的,卻還是這樣頂撞他,阿斯普洛斯當下不悅了,身穿教皇袍的男人看上去更加威嚴,捧起了她的臉,平靜地凝望她,她卻膽怯地想後退,他嘴角一勾,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了過來,這下子她終於慌得就哭起來,一邊搖著頭一邊用力地想掙脫他。

      「不!放開我!阿斯普洛斯你放開我!」

      「你是我的妻子!晴天!即使你認為我是邪惡又如何?對啊,從前那個溫柔的我只不過是假象而已,但那又如何?這才是真正的我,我就是因為不願意讓你知道才一直對你有所隱瞞的,我告訴你,兩年半前我有很多的事情你是不知道的!而如今我要做的是把雅典娜和教皇殺掉!把屬於我的聖域奪過來!」

      他猛地抬起了她的下巴,任憑她多驚恐依然毫不留情地把她拉了過來,死死地盯著她,眼中的憤怒和失望直直地傳遞了過去,不料少女只是看到他眼中的瘋狂和扭曲的偏執就別開了頭,哭喊著抗拒他,「我不認識這樣的你!嗯——」

      抱緊了啜泣的脆弱少女,扳正了她的臉注視著她,猛地就把她拉起來,把她的雙手反扣在她的身後,然後吻上她的唇,輾轉反側,抵死纏綿,她徒勞無功地在他的懷中掙扎,那玲瓏浮凸的美好身子在不斷地扭動反抗,不知不覺之間,那浴袍也滑落下來,他扣住了她的後腦以深吻把她的哭泣都堵在唇上,修長的指尖在那一頭美麗的而柔順的栗棕色長髮穿過。

      她是他的,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把她帶離他身邊了,只有他才擁有她的所有權,只有他一人。她不可以再想著任何聖戰的事情了,從此之後,她的一整副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就好了,她的心也像以前那樣的向著他。

      越發強烈的想法令他再次把少女猛地按在地上,牢牢地扣住她的手腕,注意到她已經徹底崩潰,所有的力氣也離開她了,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她那姣好誘人的身子,竟然只想把她弄壞,就像那一個失控的早上,她的求饒、她的示弱、她的哭泣、她的無助……都是那麼的美好。

      晴天靜靜地對上了阿斯普洛斯的眼睛,知道她的靈魂已經也死去了,反正她已經逃不了,他再怎樣蹂躪她也沒有人來救她了,就像那一個的早上……真想……死去……總比現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好。

      說甚麼妻子呢?如果你真的把我當成是你的妻子,你怎麼可能會這樣對我……我覺得我的淚水也快流乾了,你一次又一次地以愛為名踐踏了我的心意,我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這個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那樣的孤獨——而無助。

      徹底崩潰了的少女努力把已經散渙的意識集中,聲音很輕很輕,卻令他的瞳孔當下一縮,銳利起來的視線就盯著她,「晴天,你說甚麼?你知道自己在說甚麼嗎!?」

      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他說!

      黑髮的男人看著身下的少女,血色的眼眸有那麼的一秒鐘凝滯起來,心房的位置竟然感到疼痛,就因為她的說話;即使上一次她開口提出要和他解除婚約的時候,他也沒有任何如此疼痛的感覺,但現在他覺得她的話好像直接地把一把刀刺進了他的心。

      她果然變了。

      眼珠子微微轉了一轉,晴天的嘴唇微微抿了起來,嘴角的弧度既不是微笑、也不是悲傷,唯有淚水一直無聲地流下,眨了一眨有點乾澀的眸子,她試著動了一動,發現原來阿斯普洛斯不知在何時已經放輕了力度。

      少女彷彿沒有任何溫度的手小心翼翼地抬了起來,放在男人的臉頰之上,他的體溫很灼熱,幾乎要把她灼傷,她很溫柔地撫著他的臉,心神恍惚地再次開口,他要她把話再說一遍,那麼她就照辦。

      「阿斯普洛斯……也許我永遠也不可能學會恨你,但我覺得我們的相遇應該是錯得徹底了,哪一天你打算結束這一切的錯誤了……請告訴我。」

      當時我可以活著來到希臘本來就是因為僥倖,要是沒有碰到莉拉,我早就已經死在威尼斯的街角,不會捲入甚麼聖戰、不會有那麼多的悲歡離合,而搬入羅德里奧村根本只是偶然,當天外出了更加是無心之舉。

      人生有太多可能性了。如果我當天沒有外出、如果我當天在下雨前趕回去、如果我沒有走到那一棵樹下、如果我沒有不經意地看見你在淋雨、如果我沒有因為一時好心而走過去……就不會認識你了,也不會愛上你,就沒有現在的痛苦。

      我想了很多可能來扭轉當時的局面,這樣子想起來,還真是諷刺,記得不久之前我還是很堅持地不願把你放下,到了現在卻不想再繼續執著糾纏了,太累了……怎麼辦……阿斯普洛斯,我沒有辦法停止去愛你,可是……我已經無法再前進了,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勇敢的人,我會一點一點地放手。

      這是對我們大家最好的結局,放手,痛苦而無奈地放手。

      「晴天,看來你對於妻子的意思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沒關係的,我接下來會好好地逐一告訴你。」

      極力把心中的怒火和苦澀往心裡壓下去,男人覺得他這幾天對她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把她粗暴地橫抱起來,走出衣帽間就往床上一放,居高臨下地打量那脆弱的少女。那麼看來,他真的不用再對她抱有其他的感情,放任自己的身心去行事就可以,然後令她好好把事實記清,不會再說出像剛才如此荒謬的說話。他對她的情感如此強烈和真實,如果現在的方法也還是不能令她認清事實,那麼就不用多慮了!

      「你好好地休息一下,今晚我再來找你。」

      晴天怔怔地看著阿斯普洛斯拂袖而去,顫慄了一下,看到每一面的鏡子都映照出一個哭泣無助的自己,彷彿困在一個永遠無法逃離的名為「愛」的牢籠,她哆嗦了一下,慢慢地撐起身子隨意找了一條黑色的長裙穿上,此刻她已經身心疲累得只想好好地睡一覺。

      暫時、暫時就先睡一覺……醒來了、醒來後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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