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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孤梦难归 ...

  •   夜雨潇潇,打落一树飞花逐水流。清溪水畔,小楼烟雨萧瑟中,蓝衣人独坐窗前,唇含玉箫,一缕柔情,无限哀愁,尽付箫声中。
      白玉堂醒来时,听着箫音哀怨,声声如泣如述,禁不住心里也是一阵微痛,恍恍忽忽地自床上起身,这一刻,似乎觉得整个人都是那么地空虚。脑中一片空白,凝神细思,勉强忆起一些前事。

      和展昭同到襄阳追查襄阳王赵珏谋反之事,得知盟书藏在冲霄楼内,只因此楼密布机关,猫儿对此并不十分精通,怕他吃亏,自己瞒着他独探冲霄楼,结果,似乎是中了机关埋伏,后来,在楼内远远瞧见猫儿冲了进来,再后来。。。。。。他不清楚,那以后发生的事。如今安然无恙的在一座竹楼内,想必是猫儿救了自己。
      箫声如此婉转凄凉,听得白玉堂亦有些痴迷,循音而去,来到竹楼另一间房,红烛摇曳,见那熟悉的背影,正依窗而坐。箫声陡止,展昭并未回过身来,只是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玉箫。

      看不见他的脸,但白玉堂仍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忧伤,心仿佛被抽得紧紧地,猫儿,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是那么的伤心?忍不住轻轻问了声:“猫儿,发生什么事了?”
      展昭慢慢地转过脸站起身,见白玉堂正紧张地盯着自己。展昭怔怔地看了他好久,半晌才渐露笑容道:“无事,你醒了?”

      “无事?!”白玉堂一点也不相信,猫儿看上去十分地憔悴,明明是写满笑意的双眸,偏却隐藏着深深的痛苦,更奇的是,脸上犹有泪痕未干。什么时候,他的猫儿,竟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这并非他熟悉的展昭。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想到此复又念及不告而别,独闯冲霄楼之事,隐约觉得两人间似乎已经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展昭分明就在面前,怎么自己会生出这种感觉,白玉堂想不透,也不愿再去多想,只要两人都还活着,什么样的事都能承担得起。

      白玉堂轻轻用手搭着展昭的肩十分坚定地道:“猫儿,是不是还在怪我没有告知你,就去了冲霄楼,令你为我如此忧心?白玉堂在此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我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
      展昭痴痴地望着白玉堂,展颜一笑道:“我知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玉堂,我相信。”声音却已渐渐哽咽。

      白玉堂轻轻叹息了一声,平素,展昭从不会这般模样,今日又为何如此奇怪,忽而忆起一事问道:“猫儿,今日是初几了?那日五爷被困冲宵楼上,远远瞧见你冲了进来,可是你救的我?”
      展昭默默地垂下头,缓缓地道:“今日已是十四,玉堂,你刚醒来,还是要多休息,不如早些歇下,明日,展昭陪你观这山林日出可好?”

      白玉堂听了先是一惊,复又一喜,没想到独闯冲宵楼已是七日前发生的事,这样说来,自己至少已睡了七日,难怪猫儿会如此忧心,人也变得这般憔悴,想必自己人事不知之际,都是他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又见展昭约着观日出,白玉堂欣喜万分,这只猫,除了办案,何曾有过一次主动邀约,和猫儿一起晨观日出夜赏月,是自己素来的心愿,如今有这般的好事,就算再多睡几日也值得。

      “猫儿,你也要早点歇息,这几日,必是辛苦了。”白玉堂心满意足地看着展昭点头答应。更让他惊喜的是,片刻后,这只猫,乖乖地躺到了自已身边,往日在开封府内,虽然也是两人共床,多半是自己硬挤着不肯离去,记忆中展昭从来也没有这么主动而又顺从地和自己睡在一处。
      望着躺在身侧的展昭,白玉堂感觉十分舒畅。以往,猫儿虽明白自己的心意,明明他的心里也有自己,却总是因为身有太重负累而不肯作过多的回应,可能这次的经历让猫儿终于能放开胸怀来接纳自己。

      白玉堂想着,手便渐趋不老实起来,试探着慢慢环上了展昭较为纤细的腰,心里却时刻准备了猫儿竖毛将他踢下床,或是由床上一怒而起。展昭并没有挣扎,甚至还向他的怀里靠近了些,令白玉堂喜不自禁,差点就想要做出下一步行动,总算他清楚,目前这种事还不在猫儿的接受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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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骤停,黎明前的天空灰暗一片,想着观日出的约定,白玉堂醒得很早,睁开眼,却见展昭半依在床头怔怔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出奇的温和。白玉堂笑着调谐道:“猫儿,五爷脸上长花了?你这样子,好象与我几世未见面了。”
      展昭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其实看与不看都一样,展昭会永远记得玉堂的样子。”
      如此直接的表白,竟然从向来内敛的展昭口中说出,白玉堂只疑仍在梦中。展昭披衣下床道:“玉堂,今日是中秋,听说山林里的日出秋季最美,我们一起去观赏。”
      “好。”白玉堂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床,整好衣衫,和展昭一前一后走出小楼。

      楼外清溪水畔,一锦衣男子悠然而立,展昭上前一步行礼道:“弄月公子早。”
      白玉堂诧异地看着眼前之人,不过二十多岁的年龄,眉目清秀,另有一番超然的气质,那双似笑非笑的明眸,似乎有洞察一切的智慧。展昭推了推白玉堂道:“玉堂,弄月公子是此间的主人,多蒙他厚待,容我们在此暂住,玉堂的伤,亦亏得公子相救。”

      白玉听了颇觉意外,此人年纪青青,本事倒也不凡,观其形亦知非常人,如此出众的人物,白玉堂倒是有了结纳之心,何况这人还救了自己,当下施礼谢道:“弄月公子,在下白玉堂,多谢公子相救之情。”
      弄月公子看着白玉堂道:“白公子不必客套,弄月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转而自身边取出一把红伞递于展昭道:“展公子,这把伞,你拿去用吧。”

      展昭谢了一声,取过伞,弄月又叮嘱道:“白公子的伤势才愈,不易过多劳累,看完日出,早些回来,以免有所意外。”
      展昭一一应下,和白玉堂一起离了竹楼,往山上而去,山林之中,清晨露水浓重,两人行了数里,在山峰之巅找了块青石坐了下来。当朝阳在天际划出第一道艳红的色彩之际,展昭打开了弄月公子的伞,将两人的身影遮掩在红伞之下。白玉堂不解其意,问道:“猫儿,这是做什么?”

      展昭淡淡地道:“听弄月公子言及,玉堂的伤势虽愈,却不宜在阳光下过久,因此撑了这伞,为玉堂遮阳,展昭觉得,这样也别有情趣。”
      白玉堂笑道:“哪有这种事?不过,既然猫儿觉得别有情趣,那五爷也一定奉陪。”
      两人的目光再次落到远处的天际,但见晨曦由灰暗变成渐趋亮丽,空中云儿赤紫交辉,似千张纱幕铺展,迎风弥漫,瞬息万变。在云霞雾霭的相映处,一轮红日越出云幕,冉冉升起在天际,霞光万道,将整个山林映照得熠熠生辉。

      “猫儿,这里的日出果然很特别。”白玉堂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道:“景致也很美,等来日闲暇之际,再来此地小住,五爷天天陪你晨观日出夜赏月。将来,我们还可以去塞外赏雪,江南游春,大理看花,一起携手江湖,无论在朝在野,白玉堂都愿陪你一起守护那片青天。”
      展昭不语,默然地低下了头,白玉堂伸手抬起他的脸,却惊见猫儿的双眸迷离润湿,终于在两人目光对上之际,泪自眼里落下,在玉一般的脸上划下两道泪痕。

      痛,刻骨铭心的痛,为什么猫儿会落泪,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到猫儿的心如此的痛,白玉堂有些迷茫,轻拥住展昭,一手拭去他脸上泪痕,在他耳边细细低语道:“猫儿,你可是还在怪我不告而别去那危险之地?五爷已应承过你,今后绝对不会再孤身犯险,因此五爷以后无论身在何处,你都不用担心,就当我还在你身边可好?”
      “不,无论你身在何处,你都在这里。”展昭指自己郑重地道:“在我的心里。”

      白玉堂深深的心动,猫儿,你知道如此的答复,是不是应了我们今后彼此拥有,你不再有所顾忌,完完全全接受了你我之间的关系?他不用再问,展昭看向他深情的目光已让他有了答案。那么,向猫儿要个信物,白玉堂捧起展昭的脸,十分地激情,毫不迟疑地吻上他的唇。
      展昭闭上眼,细细地回应着白玉堂的这份爱,浓浓的情,深切地纠缠,虽然以前从未有过,今后亦不可能再有,这一刻,他真的希望能成为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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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了。”弄月公子颇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两人,他的生命中,从来也没有爱与被爱过,因此,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生死不渝的感情存在。爱一个人,真的可以到不管不顾,放弃一切的地步吗?
      白玉堂含笑道:“果然此间日出与众不同,真是很尽兴,来日弄月公子若是有意,可到我陷空岛小住几日,也让在下尽一份地主之谊。”

      弄月笑笑道:“好说。弄月略备了些水酒,想请展公子共饮。”说着将两人引入房中,果然桌上布着几碟清淡的菜肴,玉瓷的酒壶边仅有两个酒杯。
      白玉堂奇道:“没有五爷的份吗?”
      弄月随口答道:“你不需要。”见展昭脸色微变,弄月又解释道:“白公子病中,在下曾让你服食一种奇药,此药最忌酒食,何况服下后,数日内都不会觉得饥饿,看什么都觉得无味,白公子若不信,可来闻闻这酒菜。”

      白玉堂心中好奇,不信世上竟有这种药,上前拿起酒壶一闻,果然没有丝毫的酒味,自己竟然会第一次对美酒无意。
      展昭静静地道:“玉堂,不如你在旁坐上片刻,展昭陪弄月公子饮完几杯,再与你叙话。”
      白玉堂也不多言,挨着展昭身边坐下,他其实根本无心酒菜,仍在回味山巅上那一吻,既然有了开始,那接下来,自己只要有足够的耐心,还怕猫儿不遂了自己的心愿?

      弄月将酒洒满杯中,与展昭对饮一杯,转眼瞧向他身边的白玉堂。白玉堂见弄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中仍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好象能刺透人心,白玉堂不由得一慌,暗道,此人古怪,若被他看破五爷的心思,岂不糟糕,不自觉得将目光转向一边。只听弄月道:“展公子,弄月向来对诗词有些兴趣,不知展公子可有同好?”
      展昭自谦道:“展昭于这些事上,实不及玉堂来得精通。”

      弄月公子复又对白玉堂道:“原来白公子是个中高手。”
      白玉堂有些自喜道:“高手算不上,不过是粗有涉猎而已。”
      弄月公子指着墙上一幅画道:“白公子,可知个中之意?”
      白玉堂看那画,画得是一幅《浪淘沙》,画下一句词,“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白玉堂道:“这一句是李后主的词,梦醒后追忆梦里之事。这世上多有这样的人,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记眼前的欢娱,梦醒后却倍加痛苦。”

      弄月公子轻笑道:“白公子果然见解精妙,弄月佩服,只是弄月以为,只要放得下,舍得掉,无论是否梦醒,都不会太觉痛苦。只是可叹,世上之人,又有几个能真正放得下的。”
      展昭苦笑道:“公子是世外之人,当然非我等俗人可比,展昭受教了。”
      白玉堂眼里的弄月公子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饮完酒,他让两人进了里间歇息,片刻功夫,白玉堂再出来时,屋内已收拾干净,弄月公子人影不见。白玉堂暗道,这周围方园几里,似乎并无人烟,不知他去了何处。

      展昭倒并不在意弄月的去向,整个晌午至黄昏这三个时辰里,他只是静静地瞧着白玉堂。白玉堂心情大为舒畅,以前猫儿也会看他,但大都是含笑匆匆一瞥,哪里会象今日这般专注,深情,似乎要把自己完全地印在他的眼里。果然猫儿也是个性情中人,既然已认可了对自己的感情,便会毫无顾忌地付出。
      白玉堂高兴之余,又想到他们此次来襄阳的目的,似乎该做的事尚未做完,不知这几日局势有何进展,展昭一向公事为重,如今虽应了自己的情,但也断不会为此废了公事。昨日问他,知盟单仍不曾到手,这冲宵楼迟早还是要去的,不如乘此机会,多讲些自己在襄王府遇到的机关埋伏,也好与猫儿下次一起去时,相互注意。

      展昭细细听着白玉堂的讲述,偶尔也会在关键的地方问上一两句,只是当白玉堂说到最后自己在冲宵楼上之事,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似乎他的脑海里,缺了这么一段。白玉堂歉意地看着展昭,却见猫儿脸上虽仍是淡定从容,却难压苦涩,白玉堂道:“猫儿你放心,五爷虽记不起最后遇到的机关是什么,但总是要陪你一同前往,到时候一看也就明白了。”
      展昭含笑点头,看着渐落的夕阳,眼中尽是不舍之意,白玉堂笑道:“猫儿,到底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的?夕阳落了,明早自会再次升起,今日是中秋之夜,晚上你我一起到屋顶赏月如何?”

      展昭微一摇头道:“玉堂,听弄月公子言及,今日虽是中秋,但因云层极厚,只恐无月可赏。”
      白玉堂道:“这又何妨,今日不行,尚有明日,再不然,还有来年,总要与你一起欣赏中秋之月。”
      展昭垂下头,轻问道:“玉堂,你信不信人有来生?若是真有来生,无论你我身份如何,又或如今生一般都身为男子,展昭绝不负你。”
      白玉堂听了这话,亦是心情激荡,一把拥着展昭在怀道:“猫儿,来生之事,白玉堂不知,但今生,我是要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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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雾重重,中秋原本是团圆佳期,只是人生风云变幻、聚散无常,就如这月,本应该是最亮的时节,却偏偏被厚厚的云层遮得不见一线光明。
      轻如柳絮的身影轻轻掠出竹楼,回首再望一眼窗内摇曳的红烛,终于不再迟疑,匆匆离去。秋风拂面,微生凉意,行至快要望不见小楼之际,展昭渐渐地停下了脚步,心里犹豫着是否要再看一眼,只怕这一回头,今晚就去不成了。

      “为什么不等我送走他,你再去襄阳王府?”弄月公子如精灵般自浓雾中徐徐走出,“你明明心里舍不得,而且只剩下几个时辰了,却还是要离他而去,到底,你是怎么想的?”
      展昭强忍心痛道:“能得此一会,已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亦赖弄月公子的神力,展昭心事已了,与玉堂共渡这一日,已此生无憾,再作纠缠,徒劳无益。现在只想继续玉堂未完成之事,王府的人认定经过玉堂一事,无人敢再入冲宵楼,今夜是中秋,亦是防卫最弱之时,我必须前往一探。我已点上了安魂香,此刻玉堂正在睡梦中,只求弄月公子在我去后,能代为照料他。”

      弄月笑笑道:“能舍下不能舍之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也不枉我帮你一场。你放心,我自会陪他最后一程,将他送往该去的地方。”转而取过一颗药丸送到展昭手中道:“服下他,你的伤,经这几日休养虽有好转,但却为了白玉堂之事太过伤心,这丸药有凝神之效,多少对你有些帮助。”
      展昭将药送入口中,再次谢过,这才转身离去,望着他渐远的背影,弄月公子也有些莫名的惆怅起来。若不是逆天之事不可为,他真的很想成全这两个出色的青年。

      弄月回到竹楼,闻到风中传来的安魂香,见到白玉堂仍自沉睡中,年轻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弄月有些踌躇了,他不知道待会等白玉堂醒来后,自己要如何向他解释发生的这一切。复又笑笑,连展昭都能毫不迟疑舍去,自己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展昭爱的人,也必是与他一样,可以承担一切结果,自己何必杞人忧天。
      白玉堂醒来,身边不见了展昭,唤了两声:“猫儿。”亦不见有人答应,起身走出小楼,楼下溪畔,弄月公子正在摆弄一些香烛之物。白玉堂问道:“弄月公子,猫儿不在楼内,可知他去了哪里?”

      弄月放下手中之物,淡淡地道:“展昭去襄阳王府盗盟书了。”
      白玉堂脸色大变道:“猫儿怎么可以一人前去,这太危险了?我的画影在哪里?”
      弄月沉吟了一下才道:“你帮不了他,而且,你也不可以离开这里。”
      白玉堂冷哼一声道:“虽然你救了五爷,但并不等于我就要听你的,猫儿如今有危险,我是一定要去帮他的。”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弄月道:“你赤手空拳的,又如何能去?”话一出口,暗骂自己,看来仍是修行不够,终究还是要做一些不该做的事,为何想把真象说出口就那么难呢?
      白玉堂傲然道:“要是弄月公子肯借剑一用,白玉堂自然感激,若是不借,也请不要阻我前去,有没有剑,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弄月终是心软,暗想这是他留下的最后时光了,何妨就满足他一次,想到此,弄月道:“你且等一下,我取剑予你。”弄月自竹楼内取过一把玉剑交在白玉堂手中道:“这把寒玉剑只是帮你防身之用,并不能用来杀人,你记住,日出之前,无论如何,也必须回来此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白玉堂将剑接在手中,触手只觉冰凉,轻轻一起,带出荧光一片,情知是把好剑,笑着道:“放心,五爷不会拐了你的剑,找到猫儿,必会原物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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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进襄阳王府,直奔冲宵楼而去,因数日前来过一回,前往冲宵楼的机关埋伏已探得清楚,白玉堂又曾详细解说,故而也未遇到太多麻烦,一路行来,转眼已到了冲宵楼下,展昭心内一阵凄惨,暗道:“玉堂,保佑我此行顺利,取得盟单,为你报此血海深仇。”
      见楼门紧闭,展昭听白玉堂说过,若是推门而入,必会触动机关,瞬间就有上百件暗器射来,且会惊动王府守卫。直接掠上冲霄楼也不行,这楼外面全部用千年银丝线罩住,稍有触动,同样会引发机关。展昭近前,见楼门之上有一八卦锁,若是对准了,楼门自开,且不会惊动旁人,按白玉堂告知的方法一试,果然有效,楼门一开,闪身入内。

      底楼的地砖是按五行奇偶之数所设,走错一步,即会陷入机关之中,展昭格外仔细留神,心里念着口诀,照五行的分布,兼顾奇偶之数,只拣那安全之处落脚,不久就来到楼梯口。
      向上看了看,展昭毫不犹豫地踏入台阶,逢双落脚,每走三步便要倒退一步,一路上了二楼,见楼内搁的是兵符、印信等物。白玉堂告诉自己冲宵楼内的状况,也只到此为止,剩下的,都要靠自己破解。

      二楼通向最高层的楼梯在另一侧,若是要穿过去,地上遍布机关,展昭本想借助楼内的数根支柱作为落脚点,再借着灯光细一看,那些支柱上缠满了细细的银线,显然也是和其他机关连在一起的。
      展昭暗觉奇怪,如此布置,那襄王府的人若要上楼,又当如何呢?忽见对墙之上,有一凸出金属之物,展昭仔细一辩,那东西上有一道道浅浅的箭痕,再看自己触手可及之处,挂着一副小巧的弓箭。展昭已明白此物用意,将弓箭取到手中,一箭射去,正中那物,只听一阵轻响,金属之物由墙上弹射而出,连着一根细铁索,向这边飞来,展昭伸手一揽,已将铁索抓到手中,那铁索一被抓住,自动向回收去,展昭整个身子腾空而起,顺势跃到通往顶层的楼梯口。

      展昭本想依着方才上二楼的方法走上三楼,但他留了点心,认真一数,上三楼的台阶比二楼的要少了一格,展昭一怔,暗道幸好没有冒失上去,不然必然中计,但究竟如何上去,倒是有些费思量,常听玉堂提过,机关里套机关,有些地方的机关是一正一反的,想到方才上楼是逢双落脚,三步一退,也许这层楼就是逢三落脚,两步一退。展昭暗暗盘算了一下,按此走法,正好可以行完上到三楼的台阶,当下亦不再多虑,踏出一步,果然不见任何动静。

      顺利地走完了全部台阶,展昭已上到最高一层,只见楼内东西两侧各有一张供桌,一张桌上放着个锦盒,另一张桌上放着白玉瓷坛。这里,就是玉堂倒下之处,临近最终的目标时,他却这样走了。
      展昭强压下心中的悲愤,见放锦盒的桌前地面与边上有些许轻微地不平,知道那里一定布了机关,只要走到跟前,便会掉下去,但若是不走过去,又如何能拿到锦盒。展昭思虑再三,取出身上的百练索绕在手上,微一扬手,那绳索飞出缠住锦盒,展昭知道只要将锦盒拉离桌面,四周布置的暗器就会齐射而出,但他又不知有何其他方法拿到锦盒,自思只要小心一些,那些机关也未必能伤着自己。

      果然一拉动锦盒,暗器四射而出,展昭巨阙一圈,将密如细雨的暗器挡得水泄不通。一轮暗器过后,听到楼外传来铜锣之声,心知行踪已被人发觉,好在只要打开锦盒,就能取到盟单。
      展昭轻轻摇了摇锦盒,里面亦藏着机关,一开便有暗器射出,他将盒子放到了地上,用巨阙轻轻挑开盒盖,果然“唪唪唪”三支暗镖随即射出,打在了楼顶上。展昭等到暗器射尽,这才从盒中将一封信函取出,打开一看,果然就是盟书,忙收入怀中。
      侧耳听到远远有许多脚步声向冲宵楼靠了过来,展昭冷冷一笑,盟书已到手,是时候该离开了,今次,他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玉堂的血,要这些人来偿还。

      正想离去,目光却被另一张桌上的白玉瓷坛所吸引,不知为什么,那瓷坛似乎有什么魔力附着在上面,令展昭不能移开双眸。终于,心象被什么勾住似地,不由自主地被牵了过去。展昭见通往那张桌子地上分别铺着地砖和木板,脚尖转点地砖,自觉并无机关,这才放心地踏了上去,只拣有地砖的地方走,几步来到了桌前。
      手轻轻抚摸着白玉瓷坛,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会让自己有心痛的感觉,打开瓷坛,里而装的竟是烧化的骸骨,当见到骸骨中混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老鼠时,展昭只觉得肝肠寸断,心如刀绞,泪水瞬间盈满双眸。展昭低泣道:“玉堂,玉堂,我来接你回去。”将瓷坛抱到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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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进入冲宵楼后,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与这座楼,有着某种难以分隔的融和,这种感觉十分鬼异。
      看着被打开的机关,白玉堂知道展昭已上了冲宵楼,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这楼共有三层,似乎自己的记忆只停留在第二层,再上面的机关就不是很清楚。要是展昭已过了第二层,再向上就会有危险,他对机关之类的东西并不精通,白玉堂不敢想象万一猫儿出了什么事,自己会如何。

      急速向楼上赶去,刚站在第二层,就听到楼上有众多暗器破空之声,白玉堂瞬间只觉得心都跳慢了半拍,勉强安慰自己,这只猫儿的本领高强,那些个暗器是不可能射到他身上的。
      想虽如此,心却不安定,见通往三层的楼梯在另一侧,一看对墙上突出的金属,白玉堂就知上楼的机关是在那里,转眼一瞧边上,就是一怔,只有弓没有箭。原来展昭根本没想到会有后来者,当然不可能把射出的箭再送还老地方。

      白玉堂这下真急了,楼上似乎也听不到动静,不会是猫儿真的出什么事吧。情急之下,决定冒险过关,二层的地面由一块块木板拼成,白玉堂知道,所有的木板下面都装上了机关消息,只要踏上一步,就会引来致命的攻击。但是这些木板都需要有借力之处,因此板下某处定然有横梁支撑着,白玉堂算了一下,大概可以确定哪里是横梁的支撑点,虽然只有一点,但那里踩上去,肯定是安全的。

      白玉堂纵身一跃,就到了那一处,再算到下一步可落脚的点,身形几起几纵,已近了通往顶层的楼梯口,正想舒口气,只听楼上又是“唪”地三声响,白玉堂一急,脚下就踩错一步,心里知道不妙,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一脚踩上,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这下白玉堂傻眼了,这怎么可能?难道是自己的运气太好,连机关也失灵了。
      白玉堂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也不再耽搁,直接上了三楼,刚到楼上,只见展昭正要将桌上的一个白玉瓷坛拿起,白玉堂大叫一声:“猫儿,不可。”奇怪的是展昭好象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依然将那瓷坛抱在了怀中。

      那一刻,展昭似痴了一样,完全感觉不到危险的降临,白玉堂眼睁睁看着楼顶上一个精钢打造的铁笼直落而下,不管他怎么喊叫,展昭仍然置若罔闻。白玉堂情急之下冲上前,想要将展昭拉开,明明将人抓住,却怎么也拉不动他。
      就在铁笼落下的瞬间,展昭猛然醒悟,身子一伏,几乎是贴着地掠到了一边,正好躲了开去。白玉堂长长地松了口气,接下来却发现,自己反倒被扣在了铁笼之内。
      白玉堂叫了声:“猫儿。”仍不见展昭有任何回应,心里觉得十分奇怪,却见展昭抱着那个瓷坛,正要走向楼梯口。白玉堂忽见楼内中央有一块板迅速翘起,一种十分熟悉的情景暮然出现在眼前。

      仿佛看到自己到了楼上,也是触动机关,一块板翘起,三环套索落下,分袭自己的上、中、下三路,为了躲开套索的袭击,不敢踩到别的木板上,飞身掠到一侧看似坚固的地砖上,那些砖,自己刚上楼时已踩过一遍,没有问题。可是在木板翘起的瞬间,地砖下的机关也被开启,脚一沾地,就翻了下去,仗着自己身体灵变,半空翻身,想要再回上来,谁知撞到了天宫网上。再落下去之时,就被铜网罩住,最后听到一声梆子响,乱弩齐发,向自己射来,弩上涂满毒药,那一刻只想着猫儿的笑,猫儿的温柔,想着方才在二楼时,还见到猫儿向这边冲来。最后只觉得身上被乱弩攒身,渺渺茫茫,不知魂归何处。

      白玉堂心里吃惊,虽不清楚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但却很清楚猫儿接下去会遭遇到什么。果然,三环套索落下,分袭猫儿的三路,为了躲开套索的袭击,猫儿掠向方才走过一遍的地砖上。白玉堂惊得大叫一声,“猫儿别踩。”身子已向外扑了出来,奇怪的事,那罩着他的铁笼,似乎对他根本不起作用,轻意地就被他穿过。
      展昭已踩到砖上,原本以为是实地的砖突然一翻,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落去。白玉堂急得肝胆俱裂,展昭亦在同时提气侧翻,欲回到上面,只见天宫网已罩了下来。白玉堂手中的寒玉剑突然亮起一道绚丽的光茫,将落下的天宫网挑到了一边,展昭几乎在同时,重又回到楼上,站在一块木板之上。本来他一见天宫网罩下,心也随之沉了下去,忽然眼前出现一道亮彩,将网挑开,自己才能脱困而出。

      此时,冲霄楼已被一大群王府的侍卫团团围住,另有几名高手各带十数人冲入楼内,展昭看了看,也不打算原路返回,见楼梯边有一扇窗,展昭打开窗,用巨阙砍断了封住窗口的银丝线,只见数十枚暗器飞箭向外射了出去。等到机关用尽,展昭这才钻出窗外,飞跃而下。
      白玉堂虽然奇怪展昭对他不理不睬,但眼见他出了冲宵楼,也自然为他高兴,只是好奇猫儿为何死死抱住那个瓷坛子。白玉堂跟着也钻出窗外,只见展昭已和王府中的侍卫以及那些投靠而来的高手打在一起,灯火下,那抹矫健的身影时隐时现在一大群人中间,巨阙过处,带起一片红光。

      白玉堂鲜少见到下手如此狠的展昭,几乎每出一剑,必取人性命,与以往猫儿温和谦冲的个性大相径廷,只是白玉堂看到展昭身上亦挂了彩,围攻他的人越来越多,杀了一批又上一批,白玉堂哪里还坐得住,大叫一声:“猫儿,我来助你。”自楼上跃下,冲入人群。
      但奇怪的事发生了,所有的人都无视他的存在,白玉堂举剑刺向一人,那人不闪不避,一剑命中,那人却象根本没有感觉似的,也不见流血,也不见惨叫,白玉堂呆立当场。

      襄阳王府的人仍在不停地蜂拥而上,喊杀声连天,展昭毫无畏惧,剑光闪烁间,不断有人倒地惨呼。以巨阙开道,无所顾忌地向外直闯,白玉堂见到展昭身上已粘湿一片,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身形也渐趋慢下来,显然受伤不轻。白玉堂又急又痛,却无法可施,无论他的剑是砍是劈还是他用掌,都伤不了任何一人。
      突然,他见到有人一剑刺入了展昭的后背,展昭向前冲了一步,那剑自他身上拔出之际,鲜血喷射而出。展昭反手一剑结果了那人的性命,剑光一闪再闪,挡开另几人的剑。

      展昭身上已多处受伤,尤其是背后所中的那一剑,再深几分,几乎能将他刺穿,受伤之处那热辣刺痛的感觉,随着鲜血的涌出,也变得几尽麻木,展昭自知,只晓再过片刻,自己便会支持不住,但只要留得一口气在,他就绝对不能倒下,盟单已到手,玉堂的遗骨也在自己的身上,无论如何,也要闯出去。

      正在此时,忽听有人大喊,“不好了,有许多贼子杀进王府了。”接着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围攻展昭的人有许多都跑了开去,王府内有几处还着了火。原来是白玉堂的几位兄长和北侠、智化、柳青等人也已到了襄阳,听说白玉堂独闯冲宵楼未归,连前去找寻的展昭也不见了踪影,众人都极为担心,乘今日十五之期一群人夜探王府,正好听到喊杀声,疑似有人被困王府。这几个人一商议,智化提出王府人多势众,眼下不能硬拼,只好智取,让四鼠兄弟各处放火,而智化和北侠等人杀进王府,将守卫吸引一些过来,等到人一来,他们又迅即撤走。

      如此一来,展昭的压力骤然减轻,终于让他杀出了重围,刚走出不远,便再也支持不住了,他的血几乎流尽,精力和体力也已极度消耗。就在他倒向地面时,一双手把他扶起,展昭只看了扶住他的弄月公子一眼,便晕了过去。
      弄月公子立即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将他扶到停在路边的马车上,随即对一直跟在展昭身后,见他昏倒,上前相扶却没有扶住,此刻仍疑自己身在梦中而呆立一旁的白玉堂道:“上车。”
      白玉堂这才醒悟过来,掠到车内,见展昭的脸色异常惨白,唇上也几近没有血色,但他怀里,仍紧紧抱着那个瓷坛。

      ——————————————————————————————————————

      看着弄月公子将展昭安置在楼内榻上,白玉堂焦急地问道:“猫儿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快点救他啊。”
      弄月公子摇摇头道:“他伤得实在太重,身上的血几乎流了一大半,连我也没有把握可以救得了他,更何况如果一个人心已死,又有谁可以救得了他呢?。”
      白玉堂万分痛心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眼睁睁看着猫儿受了伤,在拼命,却一点也帮不上他。猫儿是个坚强的人,就算受再重的伤,他也一定可以挺过来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说猫儿的心已死,他明明还有心跳,一定会活下去的。”

      弄月公子幽幽地叹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一指桌上放的东西。
      白玉堂看他所指的,正是展昭昏迷中仍紧紧抱在怀里的白玉瓷坛,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
      “是一个人的遗骨。”
      白玉堂听了更是不解,猫儿抱着一坛骨头做什么?等他将那瓷坛拿到手中,心里暮然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这瓷坛里的东西是自己的一部份。
      弄月公子又道:“你看看那瓷坛底下所刻地字。”

      白玉堂小心翼翼地翻转白玉瓷坛,果见底下刻着一行小字,“大宋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大将军讳玉堂白公”。白玉堂惊得险些将瓷坛脱手砸在地上,半晌才抬起头,艰难地问道:“这么说,我方才在冲宵楼上,看到的那一幕,都曾经发生过?我。。。。。。已经。。。。。。死了?”最后这两字,已是细不可闻。
      弄月公子叹息着点头道:“确实如此。”
      白玉堂复又迟疑地问道:“那我现在,又算是什么呢?”

      弄月认真地解释道:“那日,你独闯冲宵楼,死在铜网阵内,随后赶去的展昭如着魔一般,不顾自己已然伤,疯狂地进行着杀戮,定要为你报仇。他前世与我有些渊缘,手中的巨阙,又是一把极具灵气的上古宝剑,因此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我感应到他有事发生,这才及时赶去,把他救回竹楼。他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唤着你的名字,还说非常后悔没有及时回应你。将他救醒后,我见他十分伤心,念念不忘要为你复仇,那时,我不明白他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只以为你们仅是知已好友。”
      白玉堂似乎有些听得痴了,喃喃地问道:“后来呢,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弄月接着道:“也许是他心里的话压抑了太久,如今你一死,有些话就再也无从讲起,他知我非这尘世中人,求我无论如何也要救活你,哪怕是用他的生命去交换。但这事有违天理,我不能如此作为,亦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事,因此我对他说,救你是不可能的事,但我可以帮他了结自己的心愿,有些事,如果不是已经发生了,也许一辈子也说不出口。展昭对我言道,他的心愿是亲口告诉你,今生今世,他最想要的就是和你在一起。”
      “猫儿的心愿是要和我在一起?!”白玉堂默默地念着,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弄月叹息道:“人死后七日,灵魂会返回人间,与最爱的人作最后的相聚。我想,如果你最爱的人真的是展昭的话,那你一定会来这里与他会面,到时,我会作法让你们象普通人一样见面,而不仅仅是灵魂上的接触,这是我唯一能为展昭做的事。果然,昨夜你的灵魂来了,我把我的法力和灵气聚集在你的灵魂之上,让你暂时有了如普通人一样的感官,所以我还抽走了你一部份的记忆,让你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个已死之人。在这山中,展昭可以感觉到你的真实存在,但是出了这座山,除了在下,任何人都看不到你,事实上,你只是个灵魂。今夜是你在人间逗留的最后期限,天亮之前,我必须送你离去,让你也好转世投胎。”

      原来如此,难怪猫儿听不到也看不见自己,在冲宵楼上误踩机关都没有事,原来自己早已成了鬼魂,那些机关又怎么能够伤到自己呢?白玉堂痴迷地望着昏睡中的展昭道:“傻猫儿,难怪你会心痛会落泪,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却还和你说要天天陪你一起永不分离。想必我的话,一定令你痛上加痛,为什么你不告诉我真相,至少,我不会再说出那些刺心的话,或许,我会说我从来都只把你当成兄弟,最好的朋友,我不要你活得那么痛苦。”手指轻覆上爱人的脸,心早碎成片片。
      白玉堂跪倒在地对弄月道:“你既能救他一次,也可以再救一次,白玉堂别无他求,只想在离去前,知道他能好好地活下去。”

      弄月亦有些伤感地道:“你先起来,你曾说无论在哪里,只当就在他身边。还记得展昭是怎么回答你的?他说你就在他的心里。你已死,他的心当然也就死了,心既已死,我又如何能救得了他。”
      “不,不是这样的。”白玉堂依然跪着,断然道:“猫儿纵然心里有我,但他更有天下苍生,还有一心守护的那片青天,他不会放弃的,弄月公子,你一定能救得了他。”
      弄月为难地道:“就是因为他心里还有天下,有包大人,同时也有你,所以才会如此痛苦地挣扎在生死之间难以决择。”

      白玉堂斩钉截铁地道:“如果是这样,白玉堂宁愿展昭心里从此无我,只要他能好好地活下去。你既能将我记忆中的一部分事除去,同样也可以为他再做一次。”
      弄月吃惊地望着白玉堂道:“难道你不想他永远记着你,象你爱他一样爱你?这是你今生唯一所求的事,你就要这样地放弃?”
      白玉堂苦笑道:“我既已死,怎么忍心让他活得痛苦,漫说我已死,就算是活着,如有必要,也会做同样的决定,绝不后悔。白玉堂蒙弄月公子之恩,能与展昭共渡这一日,已此生无憾。”

      弄月长出一口气道:“这话,我已是第二次听到了,你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也罢,这是为了他好,我就成全你的心愿,抹去了他记忆中所有关于你和他相知相恋之事。不过,天亮之前,我必须送你到该去的地方。”
      白玉堂恢复了平静,站起身来淡淡地道。“多谢,也许来生,还有缘再见公子,白玉堂当结草相还。”
      弄月轻笑道:“不必如此,你我缘份而已,但须知缘起缘灭,缘尽缘散都是常有的事,你也不必太过介怀,有缘你和他来世还可再见的。”

      正文完。

      ——————————————————————————————————————

      两月后,众英雄齐聚襄阳,赵珏谋反一案告破,首犯无一漏网,全部伏法。这当中展昭的功劳最大,不仅盗来了盟单,还将在冲宵楼内陨命的白玉堂遗骨取回。
      这日,开封府内大办丧事,将白玉堂风风光光地安葬,众英雄一一上前在白玉堂的灵前进香。轮到展昭之时,他也燃了一柱香敬到灵前,心里虽然悲痛,但还算平静。想到与白玉堂的初识和之后一猫一鼠的纠缠,两人正当成为知已好友之际,白玉堂却突然离去,失去了这样一位朋友,展昭的心里也十分痛惜。默默地念着:“五弟,我和你的众位哥哥已替你报仇了,你在天有灵亦当欣慰,展昭在此,祝你一路好走。”

      展昭站在开封府大门前,送走了所有的吊丧者,忽见有一个小男孩,自远处跑来,跑得近了,没顾及地上一块石子,不小心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展昭已飞掠而来,一把扶住男孩道:“慢慢走,小心别摔着。”
      男孩调皮地笑道:“谢谢展大哥。”说着又一溜烟地跑了。
      展昭无奈地摇摇头,见天色晴朗,艳阳高照,虽冬季已至,但春天也不会太远了,想到此,微微一笑。

      那灿若春风的一笑,正好落在不远处一个打伞的青年眼中,只见他侧身问道:“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该放心了,怪我一时心软,没有送你去转世,这倒好,成天打着伞陪你来此看人,看了一个多月,还只是嫌不够。天哪,我堂堂的弄月公子怎么就落到了这等地步,说什么要结草相还,反倒成了你这只白老鼠的专职打伞人。”

      在晴天打伞已经够奇怪的了,还一个人自言自语,弄月见路过的人都诧异地看着自己,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耳边只听到一个戏谑的声音说道:“急什么,你不是答应五爷,只要我想看,就可以送我来吗。唔,看上去这只傻猫把自己照顾得还不错,也不枉五爷一番心意。其实,五爷只想等哪天,这只猫儿老到归西了,好和你一起来接引他。”
      弄月脸上现出一个极为奇怪的表情,不由自主地道:“还要陪你来这看一辈子这只猫啊,倒不如你先杀了我吧,这难道就是我弄月作好事的下场,老天不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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