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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忆总是说不出的潦倒 ...


  •   直到昨天晚上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我才想起写这样的一本随笔,因为这些从内心深处甚至是自己感同身受写出来的东西,跟脑海里八竿子打不着却要努力的拼凑在一块的玛丽苏小说,靠谱的多。
      最近家乡的天气不太好,立春了很久之后突然下了几场大雪夹杂着席卷全城的暴风,这个四季分明的北方小城,迎来了温暖前最后的一次疯狂天气,接下来便是初春的太阳。
      写这一段话的时候,脚下咬拖鞋来消磨时光的奶茶,忽然停了下来,然后煞有其事的对着窗口叫着两声,一溜烟的跑到了客厅去。
      窗外融化的雪顺着灰色瓦片滴滴哒哒的落在楼下阿婆准备好的水盆里,不到半日的功夫,水已经装了大半盆,阿婆拿出了一堆脏衣服坐在小板凳上,在搓衣板上打着泡沫,一边偷偷的抹眼泪。那堆衣服里大多是住在我家对门的陈家二嫂穿的。
      陈家二嫂是阿婆的儿子陈大力的媳妇,陈大力出外打工已经有一年没回来,平日她娇惯蛮横,慵懒至极,平日子里没事出去搓搓麻将,家务基本都是阿婆在做,只是阿婆的身子不太好,这个月已经晕倒了两次。
      我叹了口气,太阳穴微痛,合上了电脑,果然,窗口处传来了点动静,此时原本已经逃跑去客厅的奶茶又声嘶力竭的吠了几声,直到另一道有些怒气的声音喊了一声,奶茶才慌乱的类似尖叫的声音发出,彻底的没了声响。
      “靠,苏琳,你什么时候能把窗户改大一点?”白伦费力的从窗口挤了进来,正好踩在我早上刚换的白色窗纱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黑脚印。我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小城上方的淡黄色太阳不太刺眼,但足够温暖,白伦坐在窗口上正好将阳光全部都挡住。
      于是我说:“白伦你让让。”
      我没有多喜欢阳光,甚至喜欢任何没有阳光的一天,但我却强迫自己喜欢,喜欢那样明媚的时刻,而不是在下雨打雷的夜晚坐在窗口静静的观赏,因为那样的行为,遭到白伦很多次的投诉。
      尽管白伦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孩,但是却有一颗敏感脆弱的心,他更害怕那样的夜晚甚至是白天,总之,他很怕打雷,尤其是在半夜被雷声吵醒,鼓起勇气抱着被子朝着窗外看过去的时候,总能在雷光电闪的一瞬间看到一张苍白的脸。
      “那样也就算了,虽然你穿白色真的很好看,但是白色睡衣真的很吓人好不好。”白伦很委屈的说。
      于是我说:“死白伦臭白伦,你下次能不能从门进来!”
      此时白伦已经去客厅调戏了奶茶一番,嘴上啃着苹果,模糊不清的道:“那多远。”
      虽然没有白伦说的那么夸张,但是相比较直接从窗口一步迈进来相比,确实远得多。
      白伦住的那栋楼和我住的那一栋紧邻着,中间有一条很窄的巷子,摘到如果三个人并肩走的话,边上的那两个人一定被墙壁磨坏衣服,而我卧室的窗口又恰好对着白伦卧室的窗口,小的时候他还需要搭着一块板子才能过来,谁知道长大以后愈发高大腿也愈发的长,以至于现在只是随意的一迈步就能穿越到我家来,只是家里的窗口对于现在的白伦来说小了一点儿。
      面前的粉白格子的桌布上正躺着我的电脑和快被我翻烂了的书,扉页里是用黑色楷字体写下的名字,林一白。白伦快速的吃了半个苹果,坐在桌子上无趣的翻阅着,然后咀嚼的动作忽然停下来,抬头看着我道:“把这些都扔了吧,我送你新的。”
      我从他的手中抢过那几本书,指尖不经意的划过他的名字,低下头快步的走到书架旁,把它们重新放回书架里,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他的透着不明意味的黑眸道:“再新的也不是他的。”
      我没再去看他,仓惶的走到客厅,像是战场上的逃兵,身后传来白伦的叹息声,鼻子突然一阵的酸涩,我怕下一秒就会掉出眼泪来,会被白伦听到于是大力的关上了那道掉了漆的防盗门,漆黑肮脏的楼道里,怀中的奶茶似乎是下了一跳,将头埋在我的臂弯里,一动不动。
      对门的陈家二嫂正好抱着小儿子出来,剜了一眼,大声骂道:“要死哦。”
      我甚至没有回应,就一路小跑的下了楼。
      我和白伦已经很久没有提到过林一白,只是偶尔会想起他,于是一个人翻看着他留下来的书度过时日。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忘记的差不多,剩下的不过是些对好朋友的思念,只是突然发现和白伦一起谈起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心痛。
      林一白,林一白,我在心底默念过无数次,却从来不敢写出的名字。
      我穿过小城的一条又一条狭窄逼仄的深邃的灰色巷子,初春,地锦枯黄的藤条已经有些嫩绿,融化的冰雪顺着围墙上方深灰瓦片流下来,几乎打湿了我的整个右肩,奶茶已经被我放在地上,在青石铺满的道路上积攒雨水的小水坑里欢快的玩耍着。
      我已经不记得我上一次带它出来散步时什么时候的事情,于是我不再回想,闭着眼睛张开双臂,从前方巷子口传来的微风轻拂在脸上,吹乱了我的发丝。
      “让开,快让开!”少年骑着单车在一跳下坡的小巷子里着急的挥手叫喊:“我说你,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我的刹车坏了快让开!”
      那时候我就是这样的,静静的享受着春。
      梦洁说:“一白,你看苏琳爸爸都死了,多可怜啊,我们就带着她一起玩儿吧!”
      白伦说:“对啊,苏琳也是我的好兄弟!”
      林一白说:“就不,她没有梦洁长得漂亮,看起来还病怏怏的,没意思。”之后是少年潇洒离去的背影,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的空气里带着清淡的栀子花香,那一年是二零零三年,苏琳第一次见到林一白。
      我带着奶茶用整个下午的时间走遍了林一白去过的地方,带着怀旧复古的客栈,潺潺流水的护城河,乘着客家船去了陵庙寺,对着他曾许过愿的千年古树发呆,那一天,我做了他离开的这几年里,唯一疯狂的怀念。
      这之后,我便要忘记,让林一白在我的回忆里死去。
      这本随记写到这里,眼眶温润,却没有眼泪。
      窗外的微风吹起白窗纱轻轻的飘着,我想去享受那样的悸动,于是费了半天的力将红木书桌一点一点的搬过去,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但只是空想,从来没有实践过。我想不止是我,也许很多此时这在看这篇的人,或许也曾有着令人心跳的梦想,但从未去实现,缺乏勇气?根本不可能?梦想只是梦想?有梦想的人从来不缺乏,缺乏的只是已经实现梦想的人。
      红木书桌是我父亲留下的唯一值钱的东西,过得穷困潦倒的时候白伦和梦洁都劝过我,苏琳,你把它卖了吧。
      但是我从未动过类似这样的念头,一丝都没有过。
      它装有父亲的记忆,我们一家人的记忆,是我每当撑不下去的时候,唯一可以精神寄托的东西。
      我用来趴在桌子上发呆,乱写乱画,做功课,但父亲生前喜欢用它化梅,他从来不用其他颜色,只是浓重的墨色,长长透过宣纸落在红木桌上,时间久了,有些墨迹便留了下来,擦拭不掉。
      他没有学过,大家作品却模仿的惟妙惟肖,他常说,梅是象征着中国人的傲骨,只是这样有着傲骨和大家的人,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
      那时候的苏琳是什么样子的呢,和现在几乎一个样,清淡寡言的如同一碗清水,毫无存在感可言。
      那一次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白伦,后来的某一天早晨,奶茶叼回来一封信,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心一凛。
      果然,白伦已经离开了。
      信中说,他们一家要搬到市区的生活,还有几个月就是高考,自己会好好加油,还告诉我要好好加油,说高考前一定会回来看我。
      没有一场感动涕零依依不舍的场面,我很庆幸白伦很懂我,才会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他这么说,但是高考倒计时的三天前,我依旧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如果说白伦是我在小城里唯一的朋友的话,那他的离开,也剥夺了我再与人交流的权利。
      哦,亲爱的,你只是去过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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