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剑影残心》琉轩

4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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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无异握住百里屠苏的手，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
　　"……"百里屠苏并不觉得自己已经伤心到了需要趴在别人肩膀上哭的地步--在对紫胤说出不回天墉城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会被逐出门墙的准备。只是亲耳听到紫胤说自己已经不再是他的师父时，心里还是难受得像是被人捏住一般，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当年是紫胤把他从族人的尸山血海中捡出来带回天墉城，手把手地教他剑术，将他慢慢抚养成人。紫胤面冷心热，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对自己更是十分严格，有时候严厉到了令人难以接受的程度。可百里屠苏一直都明白，紫胤是为了他好，为他选了一条作为师父来看不是那么难走的路，小心地将他保护起来。
　　只是这样以爱为名的保护，同时是另一种禁锢。看过山下的大千世界，知道自己还可以选择另外一种活法以后，那个小小的天墉城，已经无法再束缚他的心。
　　韩云溪向往乌蒙灵谷以外的天地，百里屠苏亦向往天墉城外的红尘万丈。即使短寿，即使不知何时自己就会变成真正的怪物，也好过苟活一室，苟延残喘。
　　亲手将百里屠苏养大的紫胤也明白，他只是不忍心。
　　所以，八年前替百里屠苏做了选择的紫胤，在八年后没有强行将百里屠苏带走保护起来，完全给了他想要的自由。
　　只是想要得到自由，总要付出些代价。
　　这些百里屠苏都明白，乐无异也明白。
　　"屠苏，你师父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乐无异轻轻地抚摸着百里屠苏的头发安慰道，"我看他不是真的想把你逐出门墙，否则干嘛把剑谱给你，还让红玉姐继续照看你，他还是不放心。可是作为天墉城的一员，你违背门规，如果处置你，那些清规戒律就成了一纸空谈，何况刚才还有那么多天墉城弟子看着，他作为执剑长老不能无所作为，所以他把你逐出门墙，是为了你好……"
　　百里屠苏听乐无异絮絮叨叨地给自己分析紫胤的一番苦心，心中温暖，从乐无异肩上抬起头来："我明白。师尊他……一向如此。"
　　乐无异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知道你就是为紫胤真人说你不再是他徒弟难过……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要是我师父也不认我做徒弟了，不管是出于无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一定跟你一样难过。"
　　百里屠苏想起乐无异的师父和亲友都不在了，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乐无异见百里屠苏的神色已经好了一些，松了口气，片刻后犹豫道："屠苏，今天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的事是不是应该给大家说说清楚？"
　　百里屠苏点了点头："正有此意。回乌蒙灵谷后自当说明来龙去脉。"
　　两人对视，百里屠苏看到乐无异眼中的不忍，将他拉近，用前额轻轻抵住乐无异的额头："我不会自己一个人全扛着，你放心。"
　　当晚，众人从紫榕林回来后，百里屠苏便将身中封印之事细细说与众人。众人听得唏嘘不已，襄铃更是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方兰生也是一脸忧虑，大家都在帮百里屠苏想法子，倒是只有百里屠苏一个人看得最开。
　　"眼下无事，不如去他处走走。"百里屠苏最后提议。
　　方兰生犹豫了一会儿后道："……你们要不要去我家做客？"
　　众人都是一怔。
　　红玉以袖掩唇揶揄道："邀我们到猴儿家作客？我说~今儿个怎么长胆了，就不怕被人捆去拜堂啊？"
　　方兰生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偷看一眼襄铃，喏喏道："那事……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再说，木头脸不想去各处走走吗？琴川我瞧着挺美，上回匆匆忙忙，肯定没仔细看……"
　　红玉一针见血地道："猴儿……不会是想家了吧？"
　　方兰生十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想家……想家又有什么错？"
　　红玉欣慰道："自然是没错，可见猴儿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
　　乐无异询问百里屠苏的意见："那我们就去琴川？"
　　百里屠苏点点头，向方兰生抱拳一礼："多谢盛情。"
　　方兰生佯作不在意地摆摆手："哈，别客气~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就走。"
　　尹千觞一边挠着肚子一边道："恩公，我看……我就不同你们一道了吧？"
　　风晴雪立刻追问："尹大哥有别的事吗？"
　　尹千觞含糊道："事情嘛，倒也没有……"
　　风晴雪听他说没事，便开始劝尹千觞一道去，方兰生也表示不嫌弃一个酒鬼。尹千觞耐不住两人盛情相邀，爽快同意了。
　　众人在乌蒙灵谷休息一晚，第二日清晨就动身前往琴川。
　　琴川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方兰生这次出门时间颇久，重回故里，居然有些近乡情怯；乐无异、百里屠苏和风晴雪故地重游，路过河边时乐无异想起当日和风晴雪一起在河边放灯，又想到欧阳少恭，神情有些恹恹。
　　尹千觞是头一次来琴川，对江南的秀丽景色赞不绝口。
　　众人一路行至方家，守门的小厮瞧见方兰生大喜过望，立刻打算飞奔进去给二小姐报信，被方兰生一把抓住。
　　"先别急着进去。二姐最近还好吗？"方兰生小声问，"孙家有没有找上门来？"
　　那小厮嘴皮子十分利索，倒豆一般地道："哎呦我的少爷您跑出去逍遥，可把我们给害苦了。您不知道，您只留了封书信就跑出去逍遥，孙家找上门来，二小姐被气得不轻，听说帕子都撕了好几块，直说这次就算打断腿也要把你送去孙家成婚呢。"
　　方兰生听得脸都白了："二、二姐真是这么说的？"
　　小厮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啊。那天孙家那个奶娘也来了，这几日日日在街上转着，怕是就在堵少爷您呐。"
　　方兰生彻底蔫了。
　　乐无异想了想，凑到方兰生身边搭住他的肩膀："我觉得呢，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长痛不如短痛。还有，你这次可是带着朋友来的，你二姐怎么也得看在朋友的面上不为难你吧？咱们可是上过天下过海的，还怕被你二姐收拾？"
　　方兰生悲愤地瞪了乐无异一眼，又望望襄铃，心下一横："好，男子汉大丈夫，我……我才没有害怕。"
　　"好样的！"乐无异拍拍方兰生的后背，把他推进方家大门。
　　小厮飞似的跑进去报信了。
　　众人刚刚走到方家正厅，就听得一个中气十足的清亮女声传进屋内："方！兰！生！"
　　兰生的脸瞬间变了色。只见一位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进入屋中，无视掉了周围所有人，直接走过去拧住方兰生的耳朵。
　　"哎哎哎哎二姐手下留情！"
　　"你这猴儿还知道回来？！"方如沁柳眉倒竖，"留了封信就跑，知不知道姐姐我有多担心！"
　　"二姐你先松手，松手啊！"方兰生惨叫，"耳朵要掉了！"
　　"居然给我一跑就没音信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众人一头黑线，红玉噗嗤笑出声来。
　　"二姐！好二姐！我朋友都在呢，给我留点面子啊！"
　　好一通热闹过后方兰生的耳朵才逃过一劫，方如沁与众人见了礼，分宾主落座，闲话路上见闻。只是欧阳少恭之事不好言说，乐无异和红玉胡乱将此事搪塞过去。
　　方如沁听罢后向众人一礼："我这不成器的弟弟打小就不听话，这一路多亏诸位照顾。这几日诸位就在我家住下，请不要推辞。"
　　众人纷纷谢过方如沁。
　　方如沁叫了下人去安排客房，又问方兰生："你什么时候去孙家？"
　　方兰生头皮一麻，偷瞄一眼襄铃，见她正望着自己，张了张嘴后才道："今日就去。"
　　"那好，等会儿带上礼物，跟我一起去好言好语地跟人家陪个不是。"方如沁道，"顺便去跟人家商量一下，把婚期定下。"
　　方兰生立刻跳了起来："我不娶她！"
　　方如沁怒道："你说什么？"
　　"我、我不是为了娶孙家小姐才回来的。"方兰生道，"我知道我这么一声不吭就跑不对，所以我打算向孙小姐道个歉，跟她说清楚。二姐，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方兰生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忍不住脸上发烧，下意识地看向襄铃。
　　襄铃呆住了，片刻后看向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愣了愣，望着乐无异。
　　"呃……屠苏你、你别这么看我。"乐无异挠了挠头，"挺不好意思的。"
　　"……"
　　红玉轻声笑道："猴儿讨打，刚才耳朵还没被揪够吗？"
　　"我说的是真的。"方兰生急道，"我对襄铃是……是真喜欢。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襄铃身上。
　　襄铃满脸通红："呆瓜，你可不要胡说。"
　　"我没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方兰生情真意切地道。
　　方如沁的脸色很难看。
　　乐无异插话道："方二姐，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方如沁道："乐公子请讲。"
　　"当日兰生误打误撞接到绣球，我是看在眼里的……"乐无异将当日之事娓娓道来，"……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倘若兰生不愿意，就算娶了孙小姐，恐怕也不能相敬如宾。何况兰生也已经愿意面对孙家质疑，那孙小姐若是不愿意，又该怎么办？"
　　方兰生对乐无异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听罢乐无异的话，方如沁也愁了起来："唉，这事儿整个琴川都知道，虽然两家还没议亲，可兰生这样子，对孙小姐总是不好。"
　　"何不先让猴儿去见见那孙小姐？"红玉道，"正主儿还没见到呢，我们在这里合计来合计去，也不是个事儿。"
　　乐无异忙道："红玉姐说得有道理。"
　　方如沁看看众人，目光在襄铃身上停了一会儿，最后道："好吧，那么午饭后兰生与我一起去孙家赔礼道歉，婚事回来后再说。"
　　方兰生松了口气，冲襄铃一笑。
　　襄铃收到方兰生的笑脸，却没笑出来，而是心事满满地看看方兰生，又望望百里屠苏，摸了摸颊边的发辫，一个人发呆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次绝对不BE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