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妖夜》北纬18度的椰子

3、3初见

　　莫夫人哪里敢拦着朝廷的官员，让丫鬟领着众人往事发地。
　　树上吊着一个女人，身子在绳子下面打着转，待把人放下后，一身锦衣秀服的装扮让辞叔皱眉，“这不是莫家三小姐？”
　　莫夫人一时哑口无言，找来假扮三小姐的下人怎么会吊死在这里。她心想莫喜真的是个邪门的东西。

　　莫虞城近身一看，解释道，“这哪里是三妹，定是她贪玩，找人来假扮充数参加晚宴的。”
　　“也许三小姐知晓些事，还烦请三小姐来一趟了。”辞叔说道。
　　纵使不想莫喜出现，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遣人去将她请来了。

　　莫喜的出现总是与众不同。
　　众人等着她，看着那条小道，结果她却一身布衣从湖中划船而来。
　　“吓死我了，这大半夜的，好端端的划什么船！”莫夫人拍着胸口说，“头发也不梳，披头散发地拎着个红灯笼，真是晦气！”

　　莫喜站在众人面前，撩了撩吹到嘴里的头发，“麻烦让让。”
　　钟五爷拦住她，细细打量，也不见这女子面露羞涩，反而面色平静与他直视。

　　辞叔问，“你可认识地上这人？”
　　莫喜摇头，“不认识。
　　“今夜可见过她？”
　　“见过。”
　　“何时？”
　　“现在。”

　　若不是莫喜面无表情，辞叔会以为她在说笑，看了眼五爷，又问道，“今晚这奴婢替小三姐出席宴会，那请问三小姐当时在何处？又为何不参加五爷的邀约？”
　　莫喜把手举起来，众人才看到她手里拎着一带鱼篓子，里面满是小鱼小虾。
　　“莫三小姐好雅兴，半夜捕捞。”辞叔道，“这小鱼小虾抓来做什么？”
　　“喂小猫小狗的。”

　　莫嫣见五爷盯着莫喜看，心里烦躁起来，嘀咕道，“成天不知体统也就罢了，现在又闹出这么大个篓子，府里死个丫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巧冲撞了五爷的贵体，真是没得丢脸的地了。”
　　莫喜也不与她争，只将那鱼篓子甩了甩，水滴溅得莫嫣一身。
　　莫嫣尖叫一身后退，“脏死了，你这下贱的……”
　　莫夫人赶紧截住了莫嫣的话，“还不快回去更衣。”又转向钟五爷，“今晚府里出了这事，是我们招待不周，冲撞了五爷，还请五爷责罚。”

　　钟五爷点点头，“这事本是你们莫府的家务事，只不过……”话音一转，看向莫虞城，“治国齐家，扫一屋方能扫天下，天子素来勤政爱民，注重教化，不喜臣子跋扈无纲纪，若是有人参了一本让皇上知道了此事，怕是少不了对虞城‘另眼相看’了。”

　　钟五爷被人形容奸诈如鬼蜮，果真狡猾像狐鼠。莫虞城放低了身子，“还请五爷高抬贵手，不吝赐教。”
　　辞叔收到五爷的暗示，对虞城说道，“莫少爷不要担心，既然我们五爷在这里，自然不会让这事落了旁人的闲言碎语，只不过还需要三小姐和我们走一遭。”

　　大夫人愣了，“这是为何？”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不过是想请莫三小姐帮个忙，跟我们五爷去趟苏城。”辞叔拱手道，“许是有些唐突，实不相瞒，我们五爷对三小姐颇有情意。”

　　众人皆呆若木鸡，莫喜忽地哈哈大笑两声，将鱼篓背在背后，“是邀约还是钳制？”
　　“有何不同？”五爷微笑，如朗月入怀。
　　“既是邀约，便要八抬大轿，骏马在前，美食美酒不可少；若是钳制，我不愿你便不能够。”
　　辞叔皱眉，“不识抬举，五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辞叔！”五爷喝住他，对莫喜几分恭敬，“不知莫三小姐还需要些什么，请对钟焯一一细说，一定准备齐全。”
　　“先把这丫鬟埋了吧。”莫喜指着地上的尸体，“被人侮辱后自杀的魂魄会在世间游荡十天，替她做场法事消了这孽吧。”

　　“你这丫头瞎说些什么呐？”莫夫人气得不轻，“五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还敢在这里拿骄端架子，满嘴胡言乱语。你既然今晚没见过这奴才，又怎的知道她怎么死的？”
　　“她告诉我的啊。”莫喜穿着白衣，披着长发，应景着一阵夜风吹过，众人都打了个寒颤。
　　“莫非是得了失心疯了！”莫夫人大骂，“还不快滚回去。”
　　莫喜悠悠往院子里去，临路过大夫人身边，还低声说，“大夫人，那死了的丫鬟正盯着你瞧呢，说你给她的那个翠绿镯子她放在了枕头下面，还烦请大夫人到时候转交给她家人。我想大夫人不会不帮忙的吧？”
　　大夫人吓得扭头左右看看，面色苍白。
　　五爷与辞叔交换个眼神，吩咐他，“就按莫三小姐说的去办，务必办好。”

　　莫府鸡犬不宁，破天荒替一个贱奴做了场大法事，再加上莫夫人的怒气和莫大小姐的气焰，烧得莫府人人自危。
　　莫嫣把茶盏摔在地上，“凭什么是那小贱人，她有什么本事让五爷看上？论才华、讲女红、看外貌，我嫣儿哪里比不上她，莫喜身子骨瘦弱不说，还一身病，到时不知她还有没有命伺候五爷。”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让她好过。”莫夫人安抚自己的女儿，“她这么个邪门的东西，搁哪里都是不省事的，绝对不能让她出去给我们莫府丢脸。死在府内也就算了，要是踏出这个大门，我也不会让她活得好。”
　　“说到底，若真让这贱人得了势，肯定没我们莫家的好。”莫嫣恨恨地撕了锦帕，“我们对她从没过好脸色，若她真入了钟府，我是说如果……”莫嫣照着镜子问，“母亲，您说，那钟五爷真的会将莫喜抬进钟府做侍妾吗？”
　　莫夫人笑笑，“怎么可能，你瞧那五爷像是沉迷美色的人吗？我瞧着这里肯定有猫腻，且看着吧。”

　　小壶最开心，满屋子串着收拾东西，“听说苏城极美，有首词这么唱来着：白云绕，清江洄，绿丝绦，红金銮，重门开，林峦入，忘记身在何处。”
　　“左右就几件衣服而已，不用费心收拾，赶紧过来帮我把头发扎起来。”莫喜对着镜子左右为难，百年未做人，绾发的手艺也生疏了。
　　当狐狸那么多年，只会用舌头舔梳毛发，小壶也拿一头青丝也没辙，绾不出秀美的长发，将莫喜的长发草草一扎了事，“苏城的美是江南秀美，听闻大漠别有一番旷远豁达的美。此番我们能逃出这个深宅，天下之大，以后我们想去哪就去哪，特别是靠上了这么个金主。”
　　小壶想得挺美，也不怪莫喜扫她兴，“钟焯虽年轻，却不个简单的人物，即便我们有神仙老爷子相助，也不可掉以轻心，万一被他发现咱两不过是混吃混喝的货，铁定被他那管家一扫帚打出钟府。”
　　“是，三小姐！”小壶才不放在心上，一心盼着闯荡天下。

　　辞叔替五爷研磨，挽着袖子欲言又止。
　　五爷沾了些墨汁，“辞叔有话便说。”
　　“那丫头有些怪异，五爷能放心她在身边吗？”辞叔整理一旁的书卷，“此事非比寻常，交给她办，我怕……”
　　“辞叔放心，既然是国师引荐，那便一定有其不同寻常之处。”
　　“国师居然知道这么个深闺女子，让人想不明白，看不透。”
　　“国师精通神鬼之术、走阴阳两道、看黑白之事，既然他选中了这位莫喜小姐，那我们便拭目以待。”

　　深闺女儿出门，一票人跟在后面，排场真不小。
　　老百姓围成密密麻麻一圈看热闹，看摊子的丢下了摊子，买菜的挽着空篮子，逛街的也从店里走了出来，“这莫家果然是麦城首富，嫁个庶女都这么多嫁妆，瞧后面跟着那么多辆车，篷布下都是锦衣玉帛，”老婆子咂咂嘴，“你说这要是嫁嫡女，那该有多少辆马车啊。”
　　“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回莫家可不是嫁庶女，而是送女儿。”
　　“送女儿？何解？”
　　“送人啊。”
　　“送给谁？”
　　“送给京城里的钟家啊。”
　　另一个汉子插嘴道，“钟家权势滔天，就连皇上在朝中也要看钟家几分脸色，也难怪莫家如此巴结，左右是个庶女儿而已，就便是看上了嫡女，依我看呐，也得开开心心地送出门。”
　　“那这样说来，却是莫家占了便宜了？”
　　“可不是嘛。”

　　小壶探出个脑袋往外看，“怎么后面跟着一辆莫家的马车？”
　　莫喜靠着车厢闭目养神，“莫夫人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这样的乘龙快婿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