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窗夜雨》宁墨紫

3、第 3 章

　　一夜宿醉，苦的是自己。第二天，怡雪一觉醒来头晕乎乎的疼的要命。眨眨眼睛，意外地发现头顶上方两个人怪物似得看着她。

　　“老实交代，你和雷然学长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怡雪坐了起来，揉揉发晕的太阳穴， “我怎么回来的？”

　　“今天早上雷然学长送回来的。”

　　“恩恩，还是公主抱哦！”

　　想想今天早上，女生公寓刚开门，一身清爽的雷然学长站在晨光中，怀里打横抱着一个女孩，女孩的脸窝在他怀里，没有人能看见她的脸。

　　不到五分钟，雷然学长有女朋友的事情便传便女生公寓。所有人趴在阳台，争相看着下面那美好的一幕。

　　她们本来也在好奇，到底是哪个女生那么幸运，居然可以得到学长的慧眼青睐。结果，当宿舍门开启的那一刻，她们所有的好奇都变成满满的惊讶，如果刚刚在阳台上看到的女生只是模糊的背影，现在，她们终于知道，那个被几乎所有女生羡慕的对象居然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怡雪。

　　“今天早上？”

　　怡雪反问，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把她送回来，而她又在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嗯？”一个女生眉间一挑，一脸古怪，上上下下来回打孔潘

　　“我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

　　“嘿嘿，”女孩怪笑一声，还说没关系，想想她就觉得兴奋，大晚上，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甚至衣服都换了，怎么可能没什么关系。

　　“你想多了。”看着一脸怪笑的舍友，怡雪有些无语，她想到哪儿去了。

　　上午第二节是体育课，看着斜对角笑得贼兮兮的舍友，怡雪有种逃跑的冲动，她怎么能认识这样的损友？

　　体育课练的是交际舞，而她，对面站着一个体重足有200斤，满脸青春痘的男生，此时正挤着小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她。她不是嫌弃他，真的。只是，为什么舍友要专门和他换位子，原本她的交际对象是她啊。

　　柔和的音乐响起，对面的人朝她走来，伸起的胳膊就要碰到她的手。她的手微微抬起，修长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有些刺目。

　　“吱~”

　　音乐戛然而止，所有人的手呆在半空中，尽管只距离了那么一寸的距离，但到底还是没碰着。

　　前方舍友扭过头来，朝她做个果然如此的鬼脸，又扭了回去。前方，雷然一袭淡蓝休闲T恤，站
　　在体育老师旁边，正和老师耳语着什么。偶尔抬头看看站在队伍偏后的怡雪。

　　“秦怡雪，你和雷然出去一下。”果然，体育老师没有拒绝雷然的要求。

　　找她？今早不是刚见过面吗？虽然她没有一点意识。

　　“哎，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男朋友。”走到舍友身边，就听她嘀咕出声。

　　男朋友？算吗？现在的她，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吗？

　　在众人目光中，她走到了他身边，身后飘舞的墨发有几根调皮的落在他身前，留恋般的不舍离
　　开。在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看痴了，原来，郎才女貌是存在的，他们看起来是那么般配，完全
　　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眼际，直到老师喊一句，“开始了开始了，”才回过神来，原来，今早的谣言
　　是真的！雷然学长配他们班长绝对不亏。

　　带有古典气息的暗红木楼二层，怡雪靠在古木色的环形沙发上，看着对面捧着咖啡的雷然。今天的他，让她看不懂，似乎，有什么在脱离轨道。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怡雪的声音有些冰冷，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守护住心中那分固执的自我。

　　“还记得这里吗？”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另提问题，氤氲的咖啡热气让他的脸更加模糊。

　　怎么可能不记得，这里是他们学画画的地方，在这里，他们呆了整整11个假期，无论寒暑，老师的学生只有他们，而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伙伴。就是在这里，她认识了他，他记得了她。他画画
　　从来没有她耐心，在二楼的落地窗的镜子上，永远倒影的是她专心画画，他偷偷看的情景。

　　她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他，不明白他将她从体育课拉到这里的原因。

　　一张合约书被推了过来，怡雪只轻轻瞄了一眼，并不打算对合约上的内容感兴趣，但是，只那么
　　一眼，她的眼睛再无法移开，全身血液如冻结搬凝固。

　　秦怡雪，女，×年×月×日出生。雷然……经双方协商一致，今达成如下协议……证明人是陶然乐器店的老板和老板娘。

　　协议的内容乌龙的有点可笑，要她答应做他女友，大学四年，要她全力配合雷然的一切行动。协
　　议内容为期四年，四年后除非双方都要求解除协议，否则协议将继续生效，二人必须答应在订婚
　　协议上签字。

　　协议的最后，是两个染了红印的指纹，在签约人的那一边，“雷然”二字颇有些龙飞凤舞的味道。是昨天醉酒的结果吗？她早该知道喝酒误事的！

　　“呵呵，”怡雪被协议上的内容气笑了，“你认为我会签吗？”这和卖身给他有什么区别，什么四年后除非二人都要求解除协议，意思是不是只要他不同意解除，那他们就一直绑在一起了？

　　“雪儿不签的话，我不会强迫你的。”

　　雷然收回桌上的协议书，放在自己的一侧，然后从容的在桌下拿出一只中性笔，嘴角含着笑，在
　　签约人的上方签下：秦怡雪三个大字。

　　这是她的字体！与他龙飞凤舞的笔法截然不同，她的字总是带了一点规整的味道。

　　“好了！”他看着她，目光中有着孩子般的稚气。

　　“既然你已经决定，为什么还要找我？”怡雪起身，目光依旧冰冷，在整个事件中，他有问过她的意思吗？

　　“雪，别生气。”看着怡雪离开，雷然刚忙起身，却带倒了旁边的石膏，石膏带着旁边的铁板架以及挂着钉子的画板一起倒下，一股脑全砸在他身上。

　　“雷然。”

　　后方一片狼藉，他的脚被卡在沙发下，重重的铁板砸在他身上，身下殷红的血迹斑斑渗出。

　　×市第二人民医院，急诊室的灯闪闪烁烁，亦如门口焦心等待结果的人的心情。

　　怎么会这样？怡雪心中无限自责，精明如雷然，这一次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吃亏，是因为太在意她吗？

　　“医生，怎么样？”一旁陶阿姨和陶老板都赶来了，他们对他这个侄儿简直比父母都要来得好。

　　看着焦急的众人，医生摇摇头，“病人膝部被重物砸中，又刺进了钢钉，所以。。。”

　　“所以他不能走路了吗？”

　　陶阿姨看着医生，似乎有些接受不了，她那么优秀的一个侄子怎么可以就这么躺在病床上？

　　陶老板搀着陶阿姨走了进去，怡雪靠在墙壁上，医院冰冷的墙壁冻结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到底，
　　是因为她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怡雪终于推开了病房的门，刺鼻的酒精气味以及浓重的药气强烈着刺激着她
　　的嗅觉。她记得，他最不喜欢的味道就是医院这浓重的令人反感的药味。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阖着双眼还犹自睫毛微颤，知道他并不曾睡着。到底，他是反感她了吗？

　　忽然间，她心的某一处就像坍塌了一块，酸到发涩的感觉在她心肺发酵，似乎马上就要破体而出。她不想被他讨厌，不想。。。。。。

　　“陶阿姨，我”

　　“小雪啊，不是阿姨说你，你说雷然那孩子怎么样？他可是一心一意对你啊，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他对什么事这么上心过，可是你呢？你怎么对他的？你，”

　　陶老板拽拽陶阿姨的胳膊，“你少说两句吧，”说罢看向怡雪，目光中依然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慈爱，“小雪，我老实告诉你吧，你每日弹得那把古筝是小然赎回来的，当初，为了找到那把筝，他跑了整整32家乐器房，为了不让古筝受到半分损坏，他自从见到这把古筝，就再没让别人碰它一下。你在乐器店的工作，也是他要求的，他不希望看到你太累的样子。”

　　轰~~怡雪只感到自己的耳膜在嘶鸣，全身的血液在一刹那沸腾燃烧。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古筝会出现在陶然乐器店，终于明白她那么容易就获得那份工作，终于明白老板在接完电话后，脸上出现古怪表情的含义。原来，都是因为他？他默默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却一点都不知情。

　　“姑父，”雷然终于听不下去了，睁开了一直假寐的双眼，他还是不舍得她伤心难过。

　　他的脸埋在阴影里，躺在病床上看着她的眼睛，似要永远记住她的样子， “这下，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然。”怡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对不起，对不起。”

　　怡雪看着床上雷然苍白的面容，怡雪轻轻问出声，“你恨我吗？”

　　“呵，”雷然轻笑出声，眼中似有流光溢出，“这世上，雷然最舍不得怪的是小雪。”

　　这世上，雷然最舍不得怪的，是小雪，是小雪。。。。。。她的心慢慢融化，一直以来，是她太执着了吧？

　　怡雪慢慢蹲在雷然床边，看着他尽管带着病容却依旧俊朗的面容，“那么，你还会接受小雪的对吗”

　　陶阿姨拽着陶老板走了出去，将这一方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雷然那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那张协议书还算数吗？”病房中传来雷然虚弱的声音。

　　“。。。我再考虑考虑。”

　　“你还是嫌弃我”

　　“算数！”

　　“老婆，咱们这样做好吗？”病房外，陶老板弱弱的看向老婆，不太赞同这样的做法。

　　“废话，你刚刚演的不是挺好吗？”陶阿姨瞪向陶老板，抹抹眼睛上并不存在的泪，“说的声情并茂的，把我说的都挺感动的。”

　　“那本来就是事实。”

　　“你别说，我也挺担心的，若是小雪发现小然这次受伤只是自导自演的话剧，她会不会一脚把他给踹了呀？”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陶老板拿出口袋中的手机，指着上面显示的14个未接电话，“这才是重点。”

　　世界上有哪个母亲为了侄子的婚事把亲生儿子给锁到房里的？这样的母亲是好母亲吗？

　　“哎呀，我把小辛给忘了，快走。”

　　谁让他那么小就想着和小然抢老婆来着？

　　两个人风风火火离开后不久，病房里久违的传来一声河东狮吼般的咆哮，“雷然你个大骗子！”

　　从不发火的怡雪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