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窗夜雨》宁墨紫

1、发榜

　　1.发榜
　　S大校园公告墙上，大红名单醒目的贴在上面。让人不得不为之注目。墙边围着一圈又一圈的学生，对着墙上鲜艳到灼目的名单指指点点.

　　偌大的一方公告墙，此时上面只有五个人的资料。

　　S大是省内唯一一所具有月考惯例的学校。每次考试，各院的前五都会挂在公告墙上，直到下次考试的到来。整整一月，那五人都遭众人神一般的膜拜。

　　“这个秦怡雪还是人吗？居然可以甩第二那么多？”

　　“简直就是怪才吗！”

　　“是啊，真的好厉害啊。”

　　照片上排名第一的女孩嘴角微勾，似笑未笑，静静的看着前方，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令她情绪波动。

　　几乎所有人都在对排在榜首的人发表着自己的评论，这秦怡雪绝对是S大变态的存在，居然可以比第二名高出整整72分，以绝对高傲的姿态荣占冠军宝座。

　　公告墙下，一个女孩静静地站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周围的讨论声恍若未闻。

　　如果有人站在她前面，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她竟然就是此刻众人讨论的对象，被称作怪才的秦怡雪！

　　该退学吗？女孩看着墙上的榜单陷入沉思。自己在这个学校的学习还应该继续吗？于情于礼，她都不该再出现在这个地方。。

　　远远地，一个男孩朝这边走了过来，额前的发丝张扬的飘在空气中，淡蓝的牛仔衬衣仿若散发着阳光的清新。人群中，他似看到了她，不，更确切地说，他眼里似乎只有她。

　　看到男孩前进的方向，女孩的面色微微一变，掉头就要离开呆着的地方。

　　指指点点的声音停了下来，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女孩的脸。他们刚刚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对象居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一条畅通的路让了出来，让女孩顺利走了出去。

　　她的脚步有些凌乱，背着阳光的纤细背影带着些许的孤独。这样的孤独在有心人眼里，那是绝对的刺目。

　　“雷然学长。”

　　“学长。”

　　“学长~”

　　俊逸的男孩站在人群的前面，看着女孩离去的方向，面色微微泛黑。

　　若说秦怡雪是S大怪物的存在，那么雷然绝对是王子的代名词！2011年的元旦晚会，雷然领舞“dangerous”，以潇洒利落的舞技征服全校，成为全校女生心中无可替代的白马王子。

　　她躲他已经两个多星期了，所有的事情，他可以陪她一起解决，他舍不得看她独自躲在角落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

　　2.回家
　　生锈的铁门轻轻合着，破裂的齿锁处使门扉露出一条窄缝，透过那条缝，正好将里面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怡雪靠在墙上，听着屋内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面色越来越黑。

　　“我就不信大哥死的时候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留下。”

　　“大嫂啊，我看你识相点赶紧交出来吧。”

　　屋内，一个玫瑰红发色的女人翻箱倒柜搜寻东西，屋内床单被褥茶具……能翻的不能翻得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又是老套的争夺遗产的戏码，只不过怡雪不明白，自己家的东西凭什么要被平日里连路人都算不上的人来争夺。

　　“这是二十块钱。”坐在椅子上叼着烟的男人原则上是她的二叔，从口袋中捏出一张钱，“就算雪梅今天打碎家具的赔偿。”

　　雪梅，是那个玫瑰红发色的女人，按理她应该称她做二婶。

　　“凭什么，”玫瑰红发色的女人扭过头来，扔掉手中刚刚提起的茶壶，从男人手中一把抽出钱，

　　“我们的钱凭什么给她？就算是二十也不行！”

　　屋内，昔日高贵的母亲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悄悄抹泪。从小不曾受苦的她，哪里受过这样的侮
　　辱。

　　“算了，就当可怜可怜你了。”忽然想到了什么，女人将手中的钱推出，“不许告诉怡雪我们来过这儿。”

　　一旁站着的女人轻轻点头，她的女儿，她那么优秀那么骄傲的女儿，她怎么忍心让她委屈。颤颤巍巍的手伸出，马上就要接到那甩出的卑微20元。

　　“够了！”

　　一声怒斥响彻在那一方小小的空间，屋内的三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孩。

　　眼前的女孩他们从小看大，向来是沉默寡言，性格娴静，像极了她从不发火的母亲。可现在，她站在屋内，眼睛中流露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憎恨，如同一只发狂的豹子。

　　怡雪从母亲手中接过那带有屈辱意味的20块钱，冷冷看着面前两个丧尽天良的人，将那20元举到他们眼前，对折、撕掉，然后一字一顿，“带着你们的钱滚出去。”

　　“怡雪啊，大人的事”玫瑰红发色的女人走了过来，声音降了几度，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对于这个外甥女，她还是颇为顾忌的。

　　“闭嘴！”秦怡雪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的名字？”

　　自家破产，爸爸被打成重伤。身为二叔二婶的他们居然眼睁睁看着爸爸躺在冰冷的水泥的上不闻不问。如果他们有一点点的人性与良知，爸爸或许就不会死。

　　“喂，我说你。”坐在椅子上的二叔看到自己的老婆被堵，有点火大，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然而下一步在看到侄女的举动后，嘴里的话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女孩手里举着厚厚的一摞钱，眼神冰冷，“这是两万块钱，要是你们再敢来打扰我母亲的生活，我绝对不会再顾念什么亲戚面子。”

　　怡雪站在男人面前，甚至比男人低了整整一头，但是她就只是那么站着，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让人为之胆寒。人总是会长大的！尤其是在遭遇足够大的挫折之后。

　　二百张百元钞票哗啦啦飞荡在小小的空间内，落在带着贪婪目光的二叔二婶身上，然后，落得满地。。。。的确，她是故意的！

　　“半个小时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们。”

　　怡雪扶着母亲明显瘦削的肩膀，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地上散落的百元钞票甚至落上了他们的足印。

　　女孩悄悄在长大，她的心中有他们无法匹及的执拗。她会让他们为今天的所作所为而后悔。总有一天，她要站在他们无法想象的高度低头俯瞰。

　　“雪儿。”母亲看着旁边紧咬嘴唇的女儿欲言又止。

　　“妈妈是要问我那两万块钱哪儿来的吧？”怡雪截下母亲的话，努力使自己的话听起来轻松起来，“一半的学校奖学金，一半打工的钱。”

　　怡雪看着憔悴的母亲，冰冷的心渐渐有了暖意，“妈，不要为了钱委屈了自己。”

　　“对不起，是妈没能力，让你受委屈了。”母亲轻轻哽咽着，“你的古筝妈妈没有能力给你赎回来。”

　　古筝？听到这两个字，怡雪的身子轻轻颤了颤，有多长时间她没有碰过古筝了？爸爸在世时，每天都会督促她不要忘了弹古筝，他喜欢与世无争，清清静静的女儿。

　　“只攥够了480，”一旁的母亲既自责又难过， “带上刚刚那20的话就够500了。”

　　“妈~”秦怡雪的心彻底被放纵开来，抱着母亲失声痛哭，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这半个月究竟做了什么？只今天，就她看到的，为了20块钱就放弃自己的身架，放弃尊严。

　　“雪儿，”温柔的母亲轻轻抚摸着女儿柔顺的长发，“雷家那孩子我看着不错，他心里若还有你，你就答应了他吧。”

　　感受到女儿身体的僵硬，母亲微微苦笑，“你和雷家那孩子一起长大，没有谁比你们更了解彼此。更何况，妈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待你的。”

　　怡雪看着眼角带着泪意的母亲，呢喃出声，“对不起，妈。”她知道她是为了她好，但是，她没有办法将自己软弱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然后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帮助。她不喜欢被施舍的感觉。

　　“妈，钱的事我来想办法，”至于古筝，怡雪微微苦笑，“至于古筝，对于现在的咱们，是奢侈品的存在，完全是可有可无的。”

　　3.回校

　　秦怡雪在家只待了一天，便踏上返校的路，她没有告诉母亲，那两万块钱，其实有8000是奖学金，而打工的钱只有不到四千。

　　剩下的钱，是作为班长的她收取的全班的班费，以权谋私，以前她最厌恶的手段，现在却出现在
　　她身上。

　　一排排杨柳自窗外呼啸而过，怡雪的心似冰封般没有丝毫起伏，秦家破产，爸爸去世，这发生的一切，教给她的是成熟后的麻木。

　　“姐姐，我见过你。”旁坐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将怡雪的思绪牵回。怡雪转头，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只有孩子的心才是最纯真的吧？“姐姐是S大最了不起的那个人吧？我在那面大墙上见过姐姐四次了。”

　　开学至今，整整五个月，公告栏排行榜的位子变来变去，唯独位于榜首的她。

　　“姐姐知道吗？我最大的目标就是考上S大，然后做最了不起的人，可是我想做的姐姐都已经做到了，所以姐姐是我最崇拜的人呢！”

　　听着孩子的声音，怡雪忽然想起了什么？同样稚嫩的声音，同样的语调，是那天在公告栏旁边说她成绩退后的那个孩子吧？

　　“姐姐还没有男朋友吧？姐姐如果没有喜欢的人的话，就一定要等着我，等我长大了把姐姐娶回家。”

　　看着健谈的小朋友，怡雪有点哑言，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第一次，秦家破产后，怡雪有种想笑的感觉，这个世界果然只有孩子最纯真可爱。

　　孩子在半路下了车，怡雪目送他离开，将口袋中不断震动的手机拿了出来，电话短信一条接着一条。果然，是雷然。每条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为什么要躲着我。

　　怡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就算是她懦弱吧！

　　S大很快就要到了，但她在半路便下了车，以雷然的风格，必会找到她问个明白，而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