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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奇妙的邂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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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出人意表的自杀,那女人双手托着剪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幸子找医生去见她时,她已经没了气息。病房里只有一种濒临绝望的死寂。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病床单,白色的窗帘,所有的一切都夹杂着一种消毒液的味道。
而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半垂着眼睛,手上握着一张全家福。她像是有些气愤似的,朝向外的面目对着幸子,有一种恨意深深的寥落。
死亡的消息幸子还没有公布,房里已经闯来了一个人。是个金头发的女孩。那女孩虽然住在幸子家。可是由于内心的恨,她从来都没有去见过,初次见到仿若形象印在了脑海里。
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哭到最后,泪如泉涌,倾泻难收,滴答滴答的痕迹落在那女人滢洁的手心里,也附带浸湿了那张全家福。
幸子一眼瞥去的是那个令她心如刀绞的男人。他的微笑似烈烈夏日下含苞待放的向日葵。多么迷人的微笑。接着幸子就忍不住捂上嘴,惶恐不安地后退。她在哭,可是没有在众多陌生人的面前流眼泪。
金发女孩立起来,两手用力地推搡她,因为幸子时常穿着很高高跟鞋,所以矮小的女孩仅够得到她的大腿。
“你是坏人,你害死了我妈妈,你害死我妈妈。”女孩就这样在她面前狠狠地哭,像一个小丑是的。然而那长长的指甲也因为所有的力抠出两条长长的血痕。雪白性感的长腿突然开始流血。幸子看见了,眉间有一点点微蹙。很疼,但是她没有吭声。
她咆哮说:“你哭个什么,你哭个什么劲。我是坏人,那你们又是什么?”幸子那涂满红色指甲油的食指定在病床上的女人,她咬牙切齿,“是她,是生你养你的妈妈抢走了属于我的男人,你这孩子懂什么是爱么,我心爱的人出车祸死了,他出车祸死的最后一句话是要让我幸子,让你爸爸生前的前女友去照顾她的老婆和孩子。现在呵,你说我是坏人,你凭什么说我是坏人。”幸子嘤嘤哭泣,捶打着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可那女孩视若无睹,她只是眼含泪地乱叫着,你是坏人,你是坏人,你害死了我妈妈!此后幸子一周心情不佳,所有的困顿逼得她休息了两周。房间里燃了的烟头一支又一支。有的吸尽了,有的燃成了半截,还有的完好无损到一口都没吸。
屋子里乱极了,她吸了烟就躺在床上。暴露着大腿瑟瑟缩了缩。蓝色的窗帘被拉得很大,冷风从里面拂进来,吹在她的腿上。就是那样困顿的心理,她折磨着本没有过错的自己。
直到两周过后,她安排那女孩上了学,美国顶尖小学。她宝贝儿子阿金同样的学校。可惜,她当时忽略了,竟然没有想到把自己的儿子和那女孩分开。
日子紧凑的有些不像话,渐渐地,他儿子天真的笑颜渐渐落在那女孩的身上。她看见了,开始忐忑不安。尤其是某次金发女孩立在她的面前冷嘲热讽地说:“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什么后悔,她根本不清楚,只是她内心深处有一处脆弱到几近崩溃的角落使她下了决心要去做那件事。
终于就在那个天蒙蒙地,飘着白雪的早晨里。
“你回日本吧,这是机票。”幸子背对着那女孩,专注地仰首盯着天花板。她不知道女孩当时是什么表情,只是她离开时那兜走机票的动静已显示了心坎里对幸子的仇恨。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在那样的当口下。
家里,他的儿子很不客气地看着她:“妈妈,本樱是你赶走的么?”幸子望着他的眼里,埋着头将碗中的饭粒吃抹干净。一言不发,可俨然默认了一切。小泽金崎没有说话,苦笑了声就回房了。
第二天,幸子的儿子杳无音讯。他追随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乘机奔回了日本。这便有了来时的一幕。小泽金崎孤身一人住着公寓,孤身一人来到国中读高三。
也许在校老师能让其就读的原因一来是小泽金崎本身在国外优异的成绩,二来便是他高贵的身份背景,三来便是他的母亲在他离开美国的当天,便派自己的手下秘书赶回了日本。
这便是为什么外文长樱老师特别关照小泽金崎的原因。
午后的办公室里,幸子夹杂着烟叫来了自己当时的手下,不过这个手下胜似多年伙伴。能力十分出重,只是有些轻佻和风流。
“哪,我的幸子上司,你招我来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呢?”井藤上尤手指把弄着自己的金发,坐在幸子的书桌上。幸子冷哼了声,从荷包里拿出烟递到自己的嘴里。一旁的金发男人知趣地为其点燃。幸子吸了口气,烟气缭绕。
金发男人呛得咳嗽了声:“哎,你这女人少吸点烟,这么想得肺癌啊!”
少顷,幸子担开井藤上尤放肩的手,督促说:“今天我让你来不是叫你献殷勤的?”
井藤上尤呵了两口气:“哦,好吧,什么事。不要告诉我又是少爷。”
幸子笑:“恭喜你,一说便中。他一个人回日本了。我需要你赶回日本帮我看着他。”
金发男人一个如飞健步跨到幸子夫人的跟前:“喂,事成之后给我什么好处?”
幸子支着额:“真的很难想象你在我的手下做事,跟上司讨价还价可不好?”
金发男人嘟着嘴,把头转向窗户不理。
“这样吧,事成之后,我带你泡更多你喜欢的金发妞?”
井藤上尤瘪嘴。
“那……要不我给你一笔钱?”
井藤上尤仍然瘪嘴。
“呵呵,好吧。一幢别墅,外面植满栀子花。”
“成交。”小拇指套上幸子的小拇指,这便拉了勾达成了交易。快走到门口,他挠挠脑袋转过来,“夫人,可不可以加个附带条件?”
幸子埋着头,拿着笔写着,想了想说:“什么附带条件。说出来我听听?”
金发男人抚了额,眼睛垂到地底下,坚定不移地说:“事成之后,你得答应跟由真那家伙约一次会?”
“你们两人的关系可真是特别!”幸子冷笑了声,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你要是还不去,我便重新找人。”
“等一下,别发火别发火,我去我就去。”金发男人冷汗即出,一溜烟就走了。这才有了井藤上尤初到日本,初次搞定咖啡馆老板,初次成为调咖啡的忠实店员的事情。
一切的故事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慢慢袭来。
幸子回想起脑海中的一幕幕,猛摇了摇头。看着外面的灿烂日光,她拿着皮包出去了,没有叫上阿六,自己到了驾驶座坐下,开着那辆黑色的丰田走了。
她在一个公园里停了下来,那里面有一个小草坡,小草坡上有一棵长得极好的樱花树。
当时有几个小孩指着那树天真地说:“你知道么,那是一棵心愿树。你要是有什么秘密,或者有什么心事无法说出来,都可以对着那棵树倾诉。真的很灵很灵的哦。”鼓着腮帮子的红脸蛋的孩子呼啦一声又跑开了。
此时,站在这里的幸子又突然觉得自己很是幼稚。无奈一耸肩,就提着自己的黑包准备原路返回。
“既然来了,就应该许了愿再走么?”树后面站了一个女孩。她的眼珠子亮睛睛的,头发也垂在腰间。她穿着短裙。
“是你?”幸子惊愕地说不出话来。萤挠挠头笑了,随即又拿手指着自己:“你认识我?”
幸子当然没有办法说清楚这一切,只好面带疑惑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萤回答说:“我在许愿。”
“许愿,许什么愿?”
“我不告诉你,这是秘密。”萤耷拉着脑袋,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诚心诚意地祈祷着。
“与其向这棵死物许愿,不如你到教堂去,估计更有用?”幸子轻蔑地扫了一眼。
“那姐姐呢?一个人来到这棵死物面前,是要做什么?”幸子怔住了,她没有说话。究竟如何说,又该说什么呢?她的的确确前几日从孩子的话中了解了这棵树,也的的确确抱着一丝相信的态度来到这棵樱花树下。
于是她兜转了话题:“我都可以做你妈妈了,怎么还能当姐姐?”
“可是你的皮肤很白,看上去十分年轻。”萤说出自己的观点,“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幸子。”她不清楚为何能脱口而出。刚说完就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因为她看着萤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了笔和贴纸写了几笔。然后将挂在树上,庄严一会儿又说:“姐姐的心愿是要找个男朋友么?”幸子抱着臂,也应承地接纳了她口中姐姐这一称呼,“妹妹,应该是你想求个男朋友吧?”
幸子的话说到了萤的心坎里。她的脸一下就红了。
“你没有男朋友么?”幸子明知故问地望着萤。
“不,还不算。”萤回答得模棱两可。“你的男朋友不喜欢你么?”
幸子眨了眨眼,试探道,“莫非闹别扭了?”
萤仍旧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不过……”她想了想,“在某个远去的夏日,他一定喜欢过我的。”
幸子无奈,闷气说:“现在的高中生说句话都令人文绉绉的。”
其实,她哪里知道萤的内心深处那段和阿金在森林里的浪漫回忆。即便过了很久,也依然会有某种异样的东西从胸腔里窜出来。
“姐姐,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怪么?”萤抬着头瞪着。
幸子也含糊其辞:“也许……也许有吧。说不准还有……”幸子想起了死去的男人水獭,“还有恶魔!”
萤捂嘴呵呵直笑:“没想到还真的有人相信呢,哈哈,恶魔?”
幸子倾头邀请说:“喂,小妹妹,要不要过去坐坐?”她的目光循到山坡下面的长木椅上。
萤答应地点了点头。
“我叫幸子,刚刚说过了?”幸子习惯性地瞥过去,“有烟么,给一支?”
萤吓坏了,摇着头紧张地问:“幸子心里有什么事么?”这样一问,幸子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眶里溢出来。她一把抱住萤,泪水不绵不休。
“我真是个笨蛋!”幸子说。
“为什么?”有个声音在耳边响着。
幸子答非所问:“你也是个笨蛋。当然是做了笨蛋的事才叫笨蛋了。”幸子缩回身子,嘟囔地说。也许萤只是一个陌生善良的女孩子,所以幸子隐忍的脆弱可以毫无保留地传给萤。
“幸子,听说过笨孩子会一直幸福的么?”
“是么?”
“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