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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六章 幕后高人 ...


  •   空旷的声音持续了许久,我随着瑟瑟发抖的马凤男躲在一块墓碑后面,心里也一直怕那张脸会突然绕过来,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所幸并没有,那女人久寻不到,确实是走了。
      这时,凤男做的第一件事,是用哆嗦的手掏出手机来。
      “喂!我是马凤男!你,你做的是什么事?我可没少付你钱,可现在曹可娜,在,在外边!”
      我心里一跳,果然,马凤男是请了一位伏魔使为他做移魂之事,而这通电话就是打给他兴师问罪的。
      电话对面传来男子的声音,动听,但是阴沉。出乎我意料的,起头是一串笑声,然后他轻描淡写地道,“马先生,您委托我做的,我都做到了。可是世界上并不是您一个人在请我做事,您仔细看一下我们的协议,并没有不能放您太太出来的条款,所以当另一个人委托我从钗子中将她换出来,我也接下了那个委托。”
      我感到心提到嗓子眼,看来把我无辜封在木钗里的,就是电话对面的混蛋!要是让我知道他是谁,我又打得过他,非揍死他不可!
      “你!你!”估计事实可能确如对方所言,凤男“你”了半天,没说出理来,只好道,“可现在怎么办?她在我家,她开始报复我了!”
      “你不要急,我也正在你家附近,”对面声音依旧阴恻,“你家出了点事,建议你还是先回家一趟。”
      说完,对面突然收了线,只剩下凤男拿着“嘟——嘟——”空响的手机,愣在那里。

      月亮依然挂在天上,时而隐没在一些云里,听到电话里男子的说法,凤男开始风驰电掣地往家跑。
      一进院,密密麻麻地一堆人,我能感到他头皮嗡一下就麻了——这会儿,可还是半夜啊。
      “这谁出什么事了?”他忙扒着一个亲戚问。
      “是凤男啊,你二姨娘,叫草叉子给叉了。”
      凤男忙冲进去,我的视野也跟着急速变化,到了最里面,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老太太,前几天我见过马甲叫二姨的,眼睛睁得老大望着天,喉间两个窟窿流出的血已经发黑,上面插着农村常见的一柄草叉,周身便是她的儿女,围着大声嚎哭。此时月亮一半从云里露出,在这些人身上都铺下一层诡异的蓝光。
      我心里一凉,相信周围人也有同样的疑问,一个久做农活的人,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草叉叉到脖子上去呢?
      说着,又有一个人分开众人,跌跌撞撞跑进来,扑在死者身上就哭,“二妹子,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病了,让你帮我来拿下叉子,怎么会有这事啊!”
      我定睛一看,这不是马大娘,也就是凤男的妈吗?
      然后凤男的口袋,就猛地被他的心脏撞击了一下。他想到的我也想到了:这样说,这位二姨娘,是替她妈妈去死的!
      里面还哭做一团,他却再也站不住,拨开人群跑出来,边跑边掏手机拨电话。

      “你不能这么做事情!这样你下次还有客户吗?差一点,死的就是我妈!”他跑到一棵大树下,对着电话大喊大叫。
      “我知道,所以我来,帮你解决问题……”电话对面传来这样的回应。
      可是,等等,这声音,怎么像从我身后发出来的?
      我张大眼睛顾盼,身边弥漫着浓稠的夜雾,露水打湿衬衫的衣角,让它们沉甸甸地下垂。而从这夜雾中,竟转出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高挑清瘦的男人,月光打在他的正面,他整个人裹在一件黑风衣中,一手在耳边拿着手机,连手机也是乌黑峻薄的,瘦削而骨节突出的手指,从黑色齐肩长发的发丝间露出来,客观说他长得很不错,但给人的感觉像一块冻土石板样不愿亲近。
      我突然想起,我在一开始到马甲家时,就见过这个男人,当时他是跟曹可娜的灵一起出现的,两个人都显得跟背景很不搭调。
      而这时我注意到,他左手上带着一只黑色双头蛇手环,上面刻满细密的银色符文。
      就是他,没错了!这种手环是移魂术法的必备道具,双头一主吸一主吐,是将活的双头蛇浸渍在符水中三年,再加以处理,铭刻符文等工序制成的,它的珍稀并不仅仅在于双头蛇的难寻,更在于秘炼过程花费的时间与精力。所以说,在幕后操纵,转移我们几个人的魂魄的家伙,必是此人无疑。
      我心头涌起极其不祥的预感,在这个事件中,他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可能还是规则的制定者,有着自己的目的,那凤男对他提出的愿望,怎么可能按正轨走下去?
      可惜凤男听不见我的心声,快步上前抓住他,像怕他跑掉一般,连声问,“解决?什么方法?”
      “自然是把那为恶的灵做法降伏,打得魂飞魄散,她就再也不能危害你家人了。”
      “你说可娜?把她魂魄打散?”凤男一听,脸色发白,连连摇手,“不成,不成!当初我只是想眼前应急,奶奶过大寿,可娜她不跟我回家,也不让我回家,节骨眼上,我只好找个人来代替。但长远讲,就算我们过不下去,离婚,我也不是想真的害死她啊。”
      黑衣男人听了,唇上竟浮起一丝难得的笑意,“你不想害死她,她却不会放过你,她的报复是从你家人身上开始的,先是你奶奶,再来是你二姨娘,再下来还不知道会是谁……”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么?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不想这样对她,”凤男拽着风衣的袖子,苦苦哀求,但男人这次索性连话也不回了,只冷冷看着他。
      “要么她死,要么你家人一个个死光,自己看着办吧,”凤男求告许久,男人终于不耐烦起来,扯回袖子,甩出一句,转身欲走。
      凤男在后面呆立了两秒钟,终于追上去,爆发似的大喊,“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早这样不就好了,”男人转回来,似笑非笑地看我们,“把她的生辰八字写给我。”
      “就是生日吗?”凤男的声音无比颓唐,像一下老了十岁。
      这时,黑衣男人的眼睛却突然亮了一下,而当我发现他目光是指向何方的,不由打个冷战。
      “这个怎么在你手上?”
      他这样问,不过显然没有期待答案,而是直接伸手,将束缚着我的木钗从马凤男衣袋中拔走,“我有用,拿走了。”
      我心中一阵哀号,我这他奶奶的是什么命运啊,从一个魔头手中,落到另一个更大的魔头手中?

      黑衣男子行走如风,在半明半昧的乡村旷野中,犹如一个鬼魅。
      暂时地,他没有对我怎样,我虽然心中忐忑,但既然无法逃脱,不如索性静下心来,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久,他停了下来,面前是本次事件中另一位重要当事人:身体是章晓蔷但心神是曹可娜的那个家伙。为了叙述的方便,我觉得可以叫她“章晓蔷?曹可娜”。
      尽管已经看了这么多次,我还是对我的脸底下浮现别人的灵这件事别扭非常。
      “我拿到了,”男人将一张纸片递给她,“看看是不是他的笔迹?”
      可娜没有去接,我看到一瞬间有泪水充盈她的眼眶——虽然准确点说,是我的眼眶。
      “你还相信他不舍得吗?”男人唇边浮起冷笑,“告诉过你,男人绝情起来,比女人狠多了。”
      我知道纸片上是可娜的生日以及推算出来的八字,可那不是这男人硬逼着凤男写的吗,那他一面引导凤男去伤害可娜,一面又怂恿可娜仇恨凤男,他能从中得到什么?

      “我知道你还手下留情,可有什么用呢?人家看到自己的妈有危险,已经决定要将你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男人继续说着,抬起一只手,擦去可娜脸上的泪珠。
      可是突然,他又瞪眼大喝道,“哭!哭有什么用?!”
      可娜被他怒容吓到,一声抽泣哽在喉咙里,不敢再流泪,可表情一时又变不回来,惶恐地看他。
      “你该恨,你该报复,该让他们全都不好过!”男人的语气流水般灵活转动,时而雷霆万钧,时而又谆谆善诱,磁性的声音像蝮蛇吐着信子,他捧着女人的脸,“而我,能帮你做到这一点……成为瘟神,成为怨鬼……抬来瘟疫,让他们全村,笼罩在死亡的气息里……”
      “想好了,天亮以前,来后山的荒地找我,你还有时间……”最终,男人落下这样一句话,再次飘然离去。
      从身边的景物看,他是在马甲的家中行走,木质的楼梯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可能因为二姨的事情,人都跑到外面去了,一路上都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
      他要去哪里?他是谁?以及他这样做的动机?是曹可娜得罪过他?马甲家得罪过他?还是作为一个伏魔使,他受了什么人的委托或命令?
      我满脑子这些问题,直到被两根苍白修长而骨节突出的手指夹了起来。
      “婉如,这是送给你的玩具,”男人带着些微不可言喻的冷笑,将木钗递到另一双白皙的手上。
      我看过去,不由一震。
      乌黑卷发,米色长裙,洋气时髦的外表,却是一副低眉顺眼的神情:这是马凤男带回来那个曹可娜,躯体里住着另一个灵的曹可娜,而方才男人叫她婉如,想必就是那个灵体原本的名字了。
      先前我远远看过她一次,觉得穿戴像个古人,而此时看清了,确实是对襟绣花的长裙,像是古装电视剧里的衣服,头上梳着发髻,脸上厚厚一层脂粉,怎么看,都不是现代人的装扮。
      “这,就是封印了你六百年的钗子,你想一想那六百年的感受,然后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我在钗子里面,感到一阵寒意从背上梳过去,这一句话推翻了我之前对他的所有推测。之前我还以为是谁得罪过他,现在我认定,他纯粹是个心理变态!
      我把所有想得到的骂人话都拿出来骂他一遍,虽然鬼知道他听不听得到,但最后总之,他搁下钗子,走了。

      月光从带有铁栏的小窗打进来,射在桌面一本摊开的书上,那书签,是两个人开心笑着的大头贴。桌子下面,堆着凤男带回来的大包行李。显然,这是安排给凤男和可娜两人住的房间。
      不过此时,凤男不在,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我现在的状态能算“人”的话。
      米色长裙的女人拿着我,一直盯着。不知是否由于躯体磨合的问题,她的行动略有些木讷,但这是我第一次直视她的眼睛,突然发现,那里面有点不一样的内容:像两朵小小的火焰。一时我还说不清含义,但确定的是,与那些低眉顺眼的表情十分不搭。
      而这时她站起身,一手握紧木钗,一手去翻箱倒柜,找出一根凿子。
      我心里骤然抽紧。
      来了!还去想什么含义,她被封印了六百年,这时当然是想无所不用其极地在钗子上出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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