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记》张张何何

7、纵不忘

　　对于这第一次的见面人选，方圆自然是不满意的，那孙娘子不是愚笨的，虽然方圆没有明说，但从方圆的表情她就看得出这次安排的会面显然是失败了，生意人的头脑转的极快，这是孙娘子糊口的门生，她自然不会轻易让对方寒了心。

　　“姑娘没有看中那二公子，是那二公子没有福气，想来二公子一定是有什么举动闹了笑话罢，不过这‘相亲’毕竟是件大事，多看些人多比较才能选出最好的，眼下奴家还可以联系到几位公子来”，孙娘子说着，透过虚掩的门帘看了眼坐在外间窗前正起身往外眺望的兰灵灵，又道，“我看那小姐容貌气度都是极好的，想来必定出自贵门，奴家定会全力找来与那小姐相配的，家世也是说得过去的，姑娘看何时安排这第二次才好？”

　　方圆凝眉沉思片刻，忽的生出一种感觉，觉得此次拉着表妹来个所谓的相亲完全是一场闹剧，灵灵那样的女子非得这样才能找得出如意郎君，方圆心底低叹一声，那时她一定是被沈羽书气昏了头才想出这样的办法吧，可事情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再看那孙娘子，也是一脸热忱与期待，她也不好意思拂了人家的意，现在终止来浇人家一盆冷水，心里又暗骂自己没事找事儿，可现在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了。

　　“那就麻烦孙娘子了。”方圆说完这句就走出了孙娘子所在的里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在刚到门口时蓦地站住，回头嘱咐道，“孙娘子这次可得留心了，定要找个出挑的，配得上我妹妹。”

　　孙娘子自是点头，“奴家一定尽心。”

　　走出里间径直往兰灵灵她们那桌走去，见兰灵灵托着腮看着窗外，方圆收起心中的涩意，脸上挂上了笑容，“看什么呢，头转回来，灵灵，下次我们肯定会遇见一个好的。”

　　兰灵灵回头看她，低笑一声，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抿了口茶水，似是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方圆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这个时辰该回去了，折腾了半天，没劲儿。”

　　一行人又开始往回走，街道两旁小贩们高声吆喝着，却见兰灵灵停下脚步，在一书画铺子外面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里面。

　　“怎么了，灵灵？”方圆好奇的问。

　　兰灵灵摇摇头，“没什么。”对着方圆一笑，“表姐，我想进去看看。”

　　方圆不解，这店铺是卖笔墨纸砚的，兰灵灵那性子她是知道的，要是让她静下来看会儿书，她能哀嚎老半天，这会儿竟然主动要去以往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不免让人太好奇了，难道这丫头转性了？

　　一见有客人上门，老板忙热情走来相迎，“客户快请进，笔墨纸砚，本店应有尽有，小姐们好好看看，这边请，这边请。”

　　却见兰灵灵摇摇头，没有往那物什架上看一眼，只对着那老板说道：“我要一支笔，笔头雕着青竹的，笔身是墨红的那种。”

　　她这一说，老板自然就知道要的是哪种了，忙笑着应道：“姑娘有眼光，姑娘要买的笔是不是这种？”说着从架子上拿下一支笔，“这是行云笔，乃是本店卖的最好的一款了。”

　　兰灵灵细细端详手中的那支笔，一眼就看出正是自己要的，她不觉紧紧握住，”多谢老板。”说着，看向一旁碧绿，“给银子，我们走。”

　　方圆觉得兰灵灵有些反常，可又具体说不上来哪里怪，好奇的道：“你买笔做什么，你不是最讨厌这些玩意儿么，怎么，现在想通了，开始要学着做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兰灵灵撇了撇嘴，“不想当大家闺秀就不能买笔了，我今日高兴，就想买。”

　　兰灵灵嘴上说着高兴，可有一瞬间方圆却似乎发现从她眼里透露着一股莫名的哀伤，再细细一看，仿佛刚才都是错觉一般，此刻的兰灵灵微扬着唇角，哪里有半分哀愁的样子。

　　“好了好了，买了东西就快回去，这么长时辰了，若是再久了，姑丈要担心了，再说我肚子饿了，咱们快些走。”说着，方圆越过兰灵灵大步向前走去。

　　看着前方她的身影，兰灵灵低下头来，扬着的唇角慢慢低垂下来，看着手中紧握的笔，指尖细细的摩挲，脑海里不觉想起半个时辰之前的情景，她依着窗，看着他从那间铺子出来，他手中握着的正是和自己拿着的一样的东西。

　　兰灵灵忍不住自嘲一笑，仅仅是偶然看见他买了一支笔，她却不受控制地也想要买上一支，想要拥有和他一样的东西，仿佛这样就可以离他更近些。沈羽书，为何对她的影响还是这般大，不是说好了要开始忘记，怎么就是忘不了？

　　回到兰府时恰好赶上了午膳，兰卓幕热情的招呼着女儿和侄女吃饭，自然是一阵嘘寒问暖。

　　“今日玩得可好尽兴，听说你买了支笔回来，为父真是高兴啊，女儿大了开始知道心疼父亲了，灵灵，爹爹没白养你。”

　　鉴于兰灵灵以往的表现，兰卓幕根本就没想到兰灵灵买笔是为了她自己用，自然的认为这个家能用上笔的就是自己了，喜笑颜开的往兰灵灵碗里夹了好多菜，宠溺道：“多吃点。”当然他不能厚此薄彼，也没忘记了方圆。

　　看着兰卓幕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兰灵灵没好意思戳破他老爹的美梦，让碧绿将笔取了来。

　　兰卓幕爱不释手，“灵灵，真有眼光，这笔爹爹一定好好用。”

　　用完午膳，姐妹俩回了房，两人是静不下来的性子，径直去了后花园，这里是两人常来的地方，假山旁长了颗大树，枝繁叶茂，前年被兰灵灵物尽其用，在最粗的枝干上拴上了秋千，虽然那枝干颇高，可只要爬上假山，就可以够得到。

　　对于爬山，兰灵灵和方圆是熟能生巧，更别说这只是座假山，不过片刻两人就到了山顶，腿一迈，就坐到了秋千上，两人晃荡着腿，微风拂面，好不惬意。

　　方圆微眯着眼，神情悠哉，“这样的日子，真是太舒服了。”

　　兰灵灵瞥她一眼，“那你还想把我快嫁出去，到时我嫁了人就没人陪你来这晃荡了。”

　　方圆闻言嘀咕一声，“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么，你一心围着那沈羽书转，可人家的心是石头做的，无论你付出多少，人家就是无动于衷，我是怕你越陷越深，想着即时解救你。”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兰灵灵低笑一声。

　　“那是。”方圆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我给你找的相公一定是又体贴又温柔，只会比那沈羽书好不会比他差。”

　　“嗯，我期待着。”兰灵灵强忍着笑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

　　第二日，兰灵灵又是一大早被方圆喊醒，“还睡呢，忘了我们的正事了？”

　　睁着朦胧的睡眼，兰灵灵显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什么正事，我困着呢，让我先睡会儿。”说着就要夺过被子继续会周公。

　　“这么快就忘了，我看你是完全没放在心上，灵灵，不要睡了，我和孙娘子已经约好了，今日我们还要相人呢，也许你未来的丈夫会在今日出现也说不定。”

　　被方圆这么一闹腾，兰灵灵是彻底醒了，由着碧绿伺候着穿衣，不忘瞥一眼站在一旁见兰灵灵配合而满意微笑的方圆，“什么未来丈夫，我看今日你会见到未来丈夫也说不定。”

　　“好好好，我会见到。”只要兰灵灵跟着她去，方圆不介意让她打赢一场嘴仗，要是往日，她非得好好挠一挠这丫头不可。

　　见面的地方依然是在那茶楼，兰灵灵不愿换位置，还是坐在那临窗的位置，孙娘子早早的就等在那里了，见了她们自然是寒暄一番。

　　“今日会来的是州判大人的独子司承之公子，州判大人官阶虽不大，但家中却是殷实，小姐若与司公子结成姻缘，嫁过去也是享福的。”

　　州判？

　　原来是官场上的人，兰灵灵对这些官位不熟，她父亲兰卓幕也极少在家中会客，因而与她父亲一起主事的官场之人她一概不识。

　　孙娘子出身平民，对于有官位的人打心底总是尊崇些，在提到他们身份时语气不免就恭敬多了，上次没能让这小姐满意，她这次可是下了大功夫，找了好些路子才想办法让那司公子今日来这茶楼一趟，她做这门生意很多年了，认识的人多的去了，三教九流、白道□□，总有一两个使唤的动的，只要给他们些好处，那些人自然就会帮她把人弄进选好的地方，到时只要相看的人看上了，她就会从中获得大笔利益，至于那些小姐们会如何嫁进看中之人的府就不关她的事了，她所做的只是介绍人提供机会罢了。

　　孙娘子说完，就照例去了里间，规矩和之前的一样，只要人来了就会有小童子来提醒。

　　方圆这次的热情显然不必昨日，百无聊奈的等着，倒是兰灵灵依旧淡定，闲闲的喝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