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星（密林父子亲情向）》幽疏桐

23、23

　　林西迪恩哽住了，密林的王重要，密林的绿叶也同样重要，他下意识地念着：“我们会有办法叫醒殿下的，王，一定有别的办法……”
　　同样慌乱的费伦大概是被他这句话提醒了，急切地点着头：“是的，我们可以向瑞文戴尔求助，埃尔隆德领主医术如他的智慧一样被精灵传颂，求您，不要再尝试下去，您已经消耗不起了……”
　　“即便瑞文戴尔也帮不了我们……我们还可以……”林西迪恩眼看着王投过来的目光仿佛被他燃起的星辰之光一样变得灼人，蓦然后悔自己提出的这句话，然而话音已然落了地：“送殿下西渡……”
　　那光芒如同被泼灭的火炬，瞬间黯淡下去，颜色自瑟兰迪尔完美的脸上瞬间退却，“不，”几乎从未在臣属面前失态的精灵王呢喃着退了半步，撞上了床沿，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瑟兰迪尔摇着头：“我不能这么做，不……”
　　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倾注了所有感情的唯一的亲人了，在一次次生离死别之后，在他以为自己将永远不会付出感情之后，因为那个小小的粉嫩的生命冲他咧开嘴，仿佛含着块糖一样叫了一声“ada”，像春水融化了他自以为坚硬的冰封层，让内心徘徊在黑暗孤独痛苦里的他看到了希望，他坚信他的绿叶是维拉予他的恩赐，来拯救他指引他。
　　他不能，放开他的希望和光明，一旦松手，就意味着永久的失去。他回过头看向沉睡中的莱戈拉斯，几千年了，他早已通过一次次彻骨的悲恸而知道了什么叫失去，也因此难再承受任何的失去。
　　他的王国，他的子民，他的绿叶，几千年他为他们权衡取舍，不仅仅因为他是王，更是因为他的生命为他们而存在。
　　瑟兰迪尔的手指慢慢收紧，当手指再度舒张开时，温暖的手掌已经又一次覆在了莱戈拉斯的额头上，“这一次，假如注定要消亡，那么让我为你们留下密林的绿叶，他在，林地王国的希望与光明将永不陨落。”
　　“吾王……”林西迪恩垂下了头，花纹精美的地砖上落了两滴水晕，费伦拧转了身体将阿拉贡和精灵守卫关在了门外，而他再也无力松开门把手，将额头抵上了门，咬紧了嘴唇。
　　淡淡的光晕自修剪整齐的指尖泛起，微笑从瑟兰迪尔的唇边漾到了眼底，温暖得如同他的名字。
　　瑟兰迪尔，春天。
　　愈渐强烈的光芒笼罩了瑟兰迪尔和莱戈拉斯，仿佛夜空里最璀璨的那颗星辰释放出的光华，耀目纯净，涤荡着黑暗与悲伤。
　　外面的森林里，无数枯萎的花朵重新抬起娇艳的头颅，翠绿的叶片随着拂过的林风摆动，林间的溪流奔腾起来与山石碰撞迸溅出活力的水花，动物们从各自的栖身之所走出，在经历了数天的低迷之后，森林刹那间迸发了令所有精灵惊讶的生命力。
　　黑发领主的披风如同旋风一般扫过青翠的草坪，巫师的拐杖重重地击在回廊的地面上，他们几乎同时喊出了这个王国无可替代的王的名字：“瑟兰迪尔！！！”
　　厚重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犹如激流破开空气，回荡在庄园每一个角落，重重地落在每一个精灵战士的心底，仿佛被震荡了灵魂，尚被森林如同绝唱的壮美惊呆的精灵们回过神来，方才意识到那壮美似乎掘走了他们最重要的……信仰，他们有些茫然地环顾彼此，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概这是埃尔隆德活了几千年第一次如此不顾形象不顾礼仪地推开一扇门，力气之大让门那边的费伦直接撞到了墙上，但他顾不了这些，如同旋风一般刮到床边，黑发领主果断地将自己的手覆在了那双几乎失却了温度的手上，漆黑的眼眸逼视着面前的金发精灵王，低沉的嗓音虽然焦虑却从容：“瑟兰迪尔！停止这一切！”
　　浅淡的笑容在苍白的唇边滑过，瑟兰迪尔式的高傲在此刻让埃尔隆德格外无奈，古老的语言自他翕动的唇间溢出，风之戒维雅渐渐生蕴出温润的光泽，流光浮动，接续起精灵王渐渐黯淡下去的光晕，灰袍巫师试图劝说瑟兰迪尔停止，几次尝试张嘴，却一个字也无从说起，这是几千年来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精灵王，即将消亡的瑟兰迪尔。
　　通过大开的门口，回廊里的阿拉贡又一次看到光芒从精灵王指尖倏然消失，然而又几乎是立刻那些光晕又顽强地聚集起来，这一次不仅是他，几乎在场的所有精灵都看到了精灵王苍白的左颊发生了变化，也仅仅是一眼，也足以让他们感受到了疼痛与折磨。
　　这并非埃尔隆德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瑟兰迪尔脸上的伤，事实上在几百年前的某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会见到，但这是第一次看到瑟兰迪尔不堪痛苦地闭上了眼，在他的记忆里，那个高傲到对他自己都不肯放下架子的精灵王连在他面前皱个眉都会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