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星（密林父子亲情向）》幽疏桐

22、22

　　自从黑发领主和灰袍巫师动身前往南部之后，格兰伊德就处于焦躁中，他再一次推开面前的文书，支起双臂撑着额头，埃尔隆德带来的希望似乎随着他离开精灵王大殿也消失不见，格兰伊德褐色的眼睛隔着自己的手指看向那些文书，谁都没有向远在瑞文戴尔的黑发领主求助，在王倒下之后如此短的时间他即能穿越迷雾山脉来到密林只能证明他早就预见到会发生什么，这本应是值得欣慰的，可格兰伊德从埃尔隆德和巫师的眼睛里看见的绝不是可以让他安心的光芒。
　　究竟，会发生什么？让那位智者如此匆忙，甚至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陷入思考的政务大臣忍不住颤抖起来，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颤抖着的手试图重新握起笔，那支笔却好像有了生命，一次次从他指间滑落，他需要向林西迪恩求证王的状况，他需要一个人告诉他事情并非如他想的那样，随便是谁都可以来告诉他吾王安好。

　　伊芬纳相信最近脾气暴躁的林西迪恩大人有一百个理由惩罚自己，而哪一个都不如放任刚刚苏醒的王去看王子殿下来得令他气愤，唯一让他庆幸的是莱格莱斯殿下的房间就在隔壁。
　　房间外的守卫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以为是和善的医师为王换好了药，想要从医师的表情中探知王的情况，于是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又无一例外地愣在那里。国王陛下自门口缓步走出，一如寻常的高傲从容，完美的容颜让他看起来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直到瑟兰迪尔推开莱戈拉斯的房门，精灵战士们才如梦初醒一般高兴地对王行礼，当他们抬起头，便只看到金色的发梢轻舞过痕迹。
　　房间里闻声而起的年轻人类在看清来者之后，从容地从窗户旁的椅子上站起向精灵王行礼，瑟兰迪尔并未还礼，而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继而开口：“你来自瑞文戴尔？”
　　精灵王冷澈幽远的声音让阿拉贡怔了怔，下意识地低头检查自己的行头，他在外游历许久，身上应该早已没有了瑞文戴尔的印记，除了……年轻人在看到自己靴变露出的匕首把柄时，微微翘了下嘴角，这样的反应让对面的精灵王笑了笑。
　　“阿拉贡，阿拉松之子，或许，我应该用埃尔隆德领主的方式称呼你爱斯泰尔，”瑟兰迪尔双手交叠在身前，没有了王者拒人千里之外的霸气，却依旧有着让人类敬服的威严：“莱戈拉斯贸然将你置于密林的战斗中，我对此表示抱歉。”
　　能够得到传说中高傲自负的精灵王的道歉，年轻的人类有些惊讶，但很快礼貌又坦然地接受了来自精灵王的歉意。
　　瑟兰迪尔说完这些便将目光转向了床上沉睡着的莱戈拉斯，阿拉贡看了眼面前这对父子，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瑟兰迪尔在床边站了许久，用目光描摹着年轻精灵修长的身材和美丽柔和的脸庞，唇边不知不觉浮起温和的微笑，莱戈拉斯已如他出生时精灵们所期盼的那样，成长得如同一棵小树一般茁壮而柔韧，与生俱来的美丽与优雅让他成为密林所有生灵的焦点，但他始终谦逊温和，每一个精灵都歌唱他们明快热情的王子，所有的精灵都赞美他明亮纯净的眼睛，每一次当莱格莱斯成为他的子民簇拥的中心，瑟兰迪尔都会由衷地微笑，在莱戈拉斯出生至今的每一天，他始终是自己的骄傲。
　　尽管他是一个吝于表达的父亲。
　　瑟兰迪尔弯下腰，伸手替儿子理顺了鬓边一缕杂乱的金发，而躺在那里的精灵毫无所觉，瑟兰迪尔的笑容渐渐被悲伤掩盖，他还记得莱戈拉斯小时候睡觉时总是把自己的小脑袋搞得乱糟糟的，每天的早安吻之前他总是忍不住伸手顺利小精灵乱成一团的金发，也总是会不小心弄醒他，他的绿叶会睁着惺忪的睡眼绽开令他这一天心情舒畅的笑容，伴随着一句糯软的“早安，ada。”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莱戈拉斯的笑容了，或许更久没有听到莱戈拉斯叫“ada”。
　　“莱戈拉斯……”低喃出这个名字，瑟兰迪尔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略显疲惫地合上眼睛，你还在贪睡吗？我的绿叶，我该如何叫醒你？或许，我应该更强大才对，才不会如现在这样力不从心。再次睁开眼，瑟兰迪尔垂眸看向展开的双手，假如你能感受到这双手的温度，请跟随我远离黑暗回到光明吧。
　　带着父亲体温的手轻轻覆在莱戈拉斯的额顶，瑟兰迪尔闭上眼睛，最后一次吧……
　　“吾王，请您停下来！”林西迪恩的惊呼就这样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被打断的瑟兰迪尔微侧首看向门口，一下子站了林西迪恩费伦两个精灵和一个人类显得门口狭窄起来。
　　从那双阴沉的冰蓝眼睛里，林西迪恩看到了王的愠怒，但他顾不上去想这愠怒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只是迈前一步单膝跪下，曲臂于胸前，哀求着：“王，请您不要再消耗自己的力量，难道您想再一次在您的子民面前倒下吗？”
　　瑟兰迪尔霍然起身，动作之大甚至将身下的椅子撞到一边，然而也只是一瞬，他将愠怒消化在平静无波的眼神下，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寂静到那似乎永远泛着清冷的声音格外地清晰。
　　“莱戈拉斯沉睡越久，他在黑暗中沦陷得就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