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爱》月半温柔

2、第二章

　　第二章

　　这回，苏小曼并不是自己坐车回学校的。
　　走到村口，她就看到了程式那辆佳美2.4.这天程式穿一身黑色的西服，白衬衫，打着红色条纹领带，整个人显得越发俊朗。一点也看不出他才十七岁。
　　虽然程式说他只是碰巧路过，然而从他说话的表情，苏小曼轻易的识破了他：他是为了等她的。
　　苏小曼朝程式笑了笑，便依言坐上了他的车。
　　程式真是个有心人。原先车里放的是张学友的歌，小曼一上车，他就给换成了刘德华。
　　他知道小曼讨厌张学友那颤抖的声音，说那会让人掉一地的鸡皮疙瘩。
　　她十四岁那年说过的话，二年后的今天，他仍记得，一字不漏。
　　然而，他这种过耳不忘的好记性只会用在苏小曼身上。在学习上，他则粗心得多。程式初中毕业就随父母北上经商去了。
　　这次，他回来，为的什么，苏小曼一眼明了。
　　她知道，他同她是一样的。他们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们有着超乎实际年龄的成熟和理智。
　　他追求她，也是不急不徐的，似乎胸有成竹。他料定，她是他的，她逃不出他的掌心。
　　然而，他这种过份的自信，却让她十分反感。
　　他凭什么这样认为。
　　她是他表哥的。她也只能是她表哥的。
　　“小曼，你是越来越漂亮呢！”程式斜了她一眼，仍然专心开车。
　　她知道，他是故意说得滴水不漏，轻描淡写的。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前几天，他还拉着她的小手说：“小曼，我爱你，一直爱你。”可是，今天他又一派正经的模样，连说话也要再三裁量。难道，那天，他也喝醉呢？
　　苏小曼轻轻的笑了两声，低头看看自己的白色棉布裙，白色系带凉鞋，不禁笑出声来。
　　她睬了他一眼说：“我这叫漂亮啊？”
　　程式似乎早就料定她会这么说，接口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苏小曼本想说：你怎么知道？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犯不着得罪他。然而，他的花言巧语又让她觉得厌恶。她从六岁始，就只穿白色。她所有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白。包括鞋子、袜子。他当然知道，可是他偏要这么说她。他的意思是不是想说：你为什么不尝试其他颜色的衣服？
　　然而，他又不懂她。
　　她穿白，完全是因为她表哥。
　　他说过的：小曼，你穿白色最好看，像个安琪儿。
　　这些，是她和表哥的秘密。他当然不知道。那么，也怪不得他。
　　“小曼，晚上有空吗？”程式态度随便的问，不痛不痒。
　　“唔，什么事？”苏小曼佯装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知道的！”他竟有点急了。
　　“我知道什么？”她按捺住自己想笑的念头。
　　“我想请你吃饭！”他非说不可了。谁先装傻，谁就赢了。这回，是苏小曼赢了。
　　“唔，这么好的事，我若不去，岂不便宜了你！”说完，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他疑幻疑真。
　　“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她边说边玩弄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
　　坐汽车就是好处多多。汽车内是一个小小的世界。风雨尘土都被挡在外面，外面发生的一切只是过路风景。不痛不痒。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亦是不痛不痒的。
　　她原以为在餐桌上，他会说点什么暧昧的话，然而没有。
　　一顿饭吃下来，他们说的话不会超过五句。而且都是些客气话，比如：这个好吃。
　　她不禁有些失望。
　　虽然她不爱他，可是她自私的希望他爱她。她希望他爱她爱到无法自拔。她要他付出整个世界来爱她。
　　然而，如果他真的来纠缠她，她又要讨厌他了。
　　他了解她。所以，他才会这般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他明白，他越是不紧不慢，她越是会在乎他的存在。
　　吃完饭后，他送她回学校。
　　车只到校门口便停下了。
　　这次，他竟然不愿意驶进去。
　　难道他也会介意吗？他是担心别人误会了他和她吗？
　　“小曼，我就不送你进去了，我还有事。”
　　苏小曼心想，多么蹩脚的借口。然而，她只是无邪的朝他笑了笑。
　　她看着他的车驶离她的视线，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就这么迫切的希望得到一份爱吗！
　　这么一想，不禁在心里生起自己的气来，仿佛自己污辱了自己似的。
　　苏小曼本以为一回到宿舍便可以得到陆曼青一个长长的拥抱，谁知陆曼青竟然不在。
　　她又怎么会知道，此时陆曼青正在某个酒店的自助餐厅焦急的等待程式。
　　原来就在苏小曼回家的当天，程式上她们宿舍来找她。
　　当时陆曼青正在洗头，听到敲门声勿勿擦了擦头发，跑过来开门。她原以为是苏小曼掉了东西回来取。谁知道门外站的竟是上次送苏小曼回来的大个子。
　　陆曼青因自己穿的是一件蓝底白花的睡衣，头发也没梳，一路纠结着垂在腰际，湿漉漉的滴着水，觉得颇为尴尬，于是勿忙的挤兑出一丝笑容借以缓和这紧锣密鼓似的气氛。
　　而程式见自己来得冒失，也有些过意不去，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傻傻的笑着。
　　陆曼青招呼程式进到里面去坐，待程式在苏小曼的小床上坐下，她才返身进浴室把头发理了理，整了整睡衣，不一会儿她便干干净净的出来了，在自己的床上面对着程式坐下。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程式举目四顾，并未见苏小曼的身影。
　　陆曼青笑了笑，表示并不碍事。
　　“请问小曼在吗？”程式说明来意。
　　“小曼回家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陆曼青这才把程式看了个仔细。心想：这男孩子好帅。
　　程式接住了她的目光，一眼看穿了陆曼青的心思，却不愿道破，只是笑了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我只是碰巧路过。”
　　四目交接，陆曼青脸一热，垂下头去，玩弄着手上的一个银手镯。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程式随便拾了一个话题。
　　“陆曼青。”陆曼青简洁的说。她一说话便叫人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不喜欢拖泥带水，直接而大胆。然而，在程式面前，她却禁不住要红脸，一颗心也跳得比平常快许多。
　　“陆曼青，名字很好听嘛。我叫程式。”
　　“我知道！”
　　“哦？你怎么会知道？”
　　“小曼说过的啊！”
　　“你们聊过我？”程式觉得诧异。他了解苏小曼，她向来少言寡语，不轻易向别人说自己的事。看来，她和陆曼青还不是一般的好。
　　“嗯。”陆曼青点了点头，脸上的余温渐渐褪去。显然，她已经能够试应和程式正常的交谈。
　　“都说些什么呢？”程式试探性的问。
　　陆曼青却不乐意说了。程式对小曼的在乎使得她颇为不悦。难道他看不出，她喜欢他吗？他偏要在她面前表露出对小曼的一往情深！他偏要叫她难过！
　　陆曼青两手摊开来，抖了抖，耸了耸肩说：“忘了！”
　　她是急于摆脱关系。她不叫他看出她对他的在乎。她说“忘了”表示她对他的事并不关心。她并不稀罕他！
　　然而，这完全是出于她那骄傲的自尊。在她心里的另一面，她又希望他看透她。她希望他能够了解她。
　　可是程式再一次叫她失望了。
　　他显然是有些失望。他的失望源自苏小曼。而她的失望则是因为他。
　　他越是想知道小曼对他的想法，她越是不叫他知道。
　　空气里弥漫着伊卡露淡淡的香味——来自陆曼青湿润的头发。
　　他和她听得到彼此的咻咻的呼息声，感受着自己因紧张而略显慌乱的心跳。
　　天一点一点的暗下去了。
　　“我想，我该走了。”程式站了起来。
　　陆曼青把头一抬说：“你请我吃晚饭吧！”
　　程式发现自己并没有拒绝的理由。陆曼青是一个身子早熟而思想幼稚的女生。这样子的女生对成熟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然而，她身上的磁力对程式似乎不起作用。他请她，只是因为她是小曼的朋友。他是爱屋及乌。
　　“好啊，去哪！”
　　“你请客，你决定吧！”
　　“OK，没问题。”
　　“你先到楼下等我？我换身衣服就来？”
　　“唔。”说着，程式做了个OK的手势退了出去，带上门，下了楼。
　　十五分钟后，陆曼青坐进了程式的车。
　　下楼梯的时候，有个女生暧昧的朝她笑问：“刚才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陆曼青笑着摇了摇头，径自下楼。那女生却在背后和别的女生叽叽喳喳说“那男的好帅”之类的闲话。
　　此时的陆曼青比刚才又漂亮了许多。她精心的化了淡妆，穿一件紧身的黑色T恤，胸前镶着闪亮的鳞片，下身是一条紧致的黑色牛仔裤，紧紧的包住了臂部。乍一看，还以为她有二十来岁。
　　车门一打开，程式便吻到了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隐约的，似有若无，欲拒还休的味道。
　　“你和小曼一样漂亮。”程式小心的赞扬，生怕冷落了某一个。
　　他之所以没有说“你很漂亮”，是因为他知道他这样说，她便可以问他：那么我和小曼谁漂亮。女孩子就是喜欢钻这种空子。当然，女人也不例外。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于是，人也学着聪明了。
　　陆曼青心里喜忧参半。女孩子听到有人夸自己漂亮自然是欢喜的。然而，他偏偏把苏小曼和她一起夸了。她希望他和她在一起，就只看得见她。可他偏偏左一句小曼，右一句小曼。他的眼里心里就看得见容得下小曼。
　　他带她到了一家酒店吃自助餐。然而，在餐桌上两人却相对无语。
　　一男一女坐在一起，若不是同事，恋人，或多年的朋友，能说的话实在寥寥无几。更何况，本来他和她就不是那种喜欢天花乱坠的人。
　　不过，她还是希望他能够主动说点什么。当然，除却和小曼有关的一切。
　　中间的火锅炉不停的冒着热气，雾腾腾的，他和她看不清彼此的表情。然而，多少总是尴尬的吧？
　　她迫切的想要和他说点什么，或者应该说，她渴望从他口中知道点什么。比如：他是否还在上学？他平常有什么爱好？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然而，除却第一个问题，其它的似乎都显得太过冒昧和唐突。于是她拣了那个份量最轻的来问。
　　“我初中毕业就没读了。没办法，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他爽快的说。低学历并不使他觉得难堪。他今天的成就是那些呆在教室啃书本的同龄人望尘莫及的。他甚至感觉自豪和骄傲。
　　“唔。”她却在替他可惜。他这么聪明，怎么不多读点书了。不管怎么说，有知识总是好的。
　　可是，她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必竟，她自己亦是一个不爱读书的人，否则就不会选择这个学校。然而，她喜欢住在学校。学校让她觉得温暖。就算每天啃瓜子数日子，她也觉得很舒服。不管怎么说，热闹总是好的。她害怕那种冷冷凄凄的感觉。所以，她几乎不回家。
　　“你发什么呆？还想知道点什么，我这人没什么不可说的，有问必答，绝无保留。”他打趣道。
　　然而，她的脸却“唰”的红了。他懂她的。他看穿了她的心。
　　隔着那腾腾的烟雾，他看不到她红得像苹果的脸。
　　她整了整心情，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真的吗？那我可就不客气呢？”
　　程式笑了笑，露出一口玉米粒似的白牙说：“那是当然。”
　　于是，她得到了如下消息：程式，十七岁。天蝎座。喜欢灰和黑。偏爱甜食。善长篮球运动。
　　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认识了他几千几万年。然而，这只是她一时的错觉。眼前的程式对她而言依然是陌生的。她了解到的，也不过是皮毛而已。
　　之后，他开车送她回来。
　　她请他到宿舍坐。他没有拒绝。
　　上楼梯的时候，偶尔经过的女生看到程式都是尖叫着走过的。
　　“真是不得了。你还真是引人注目啊！”
　　程式双手抄在口袋里，作了个夸张的表情，说：“是不是你们学校帅哥太少了。”
　　曼青睨了他一眼，笑而不答。
　　“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
　　两人自走廊踅进宿舍。
　　走到那蓝天碧海下，程式抓住了陆曼青的手。
　　曼青一惊，身子贴到墙上。
　　程式的头缓缓的低下来，吻住了曼青的红唇。开始只是轻轻一啄，似那蜻蜒点水，接着越吻越重，两人直跌到那蓝天碧海里去。
　　陆曼青并没有闪躲。这个吻，她仿佛已经期待了许久。虽然这是她的初吻，可是并没有丝毫生涩的感觉。是程式技术太好？这样一想，使她觉得非常不是滋味。他吻过别人，他一定吻过别的女孩！会是谁了，苏小曼吗？想到这，她一把将他推开，重重的喘着气。
　　程式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看到陆曼青的眼里有泪涌了出来。
　　陆曼青摇了摇头扑到他怀里去。
　　“不关你事。我是自愿的。”她抽噎着说。
　　程式轻拍她的肩，将头埋到她那浓密的黑发里嗅伊卡露好吻的香味。
　　第二天，程式赶回家乡去接苏小曼。
　　而接苏小曼回了学校，他又赶到上次的那家酒店去见苏小曼。
　　苏小曼回到宿舍，见陆曼青不在，不禁有些失望。
　　不知不觉到了晚饭的时候，陆曼青依然没有回来。
　　苏小曼独自一人连食欲也提不起来，懒洋洋的和衣躺在床上，竟然睡熟了。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陆曼青回来了。
　　“曼青，你喝酒了，脸这么红？”被吵醒后的苏小曼看到醉熏熏的陆曼青着实吓了一跳。
　　“嘻嘻，你回来啦！”陆曼青一个踉跄，跌到床上去了。
　　“要命，你跟谁去喝酒了？”
　　“嘻，不告诉你。”
　　而此时，程式正开着佳美2.4离去。
　　半夜，陆曼青吐了两次，苏小曼忙这忙那，一宿没睡。
　　第二天早晨，她没有去上课。任是陆曼青怎么叫，她的眼皮始终沉得睁不开。
　　中午，陆曼青打了快餐回宿舍，方才得以叫醒她。
　　“小曼，很抱歉，都是我害的。”
　　“别这么说，这没有什么。我去刷牙了。”说着，汲一双白色人字拖鞋，揉搓着惺松的睡眼，进了洗手间。
　　这一顿饭，苏小曼吃得津津有味，陆曼青却食难下咽。
　　然而，她也很会安慰自己：苏小曼又不喜欢程式，那么她喜欢程式，就不算是夺人所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