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花隔云端》展无

4、【四】

　　（七）白玉堂

　　这一晚酒喝的不少，丁家二子喝的趴在桌上说醉话，展昭倒是比他们好点，不说醉话，整个人很安静，就像平时那样。
　　若不是他的脚步浮虚，眼神迷离，只怕不会有人相信展昭现在是醉着了。丁老夫人嘱咐丁月华扶着展昭回到早已备好的屋中。
　　跨进半圆的拱门，来到一处独立的院落里。院子不大，却种着许多花花草草。如今入了东，只有院角一株寒梅开的热烈。
　　丁月华将展昭扶进屋内，就立刻倒了茶水递于他。“展大哥，喝口茶。”
　　展昭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淡淡的说道：“多谢。”
　　“不用客气。”丁月华小心的应道。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丁月华走到门口，接下丫鬟递来的醒酒汤就迫不及待的走了过来，柔声道：“展大哥，先将醒酒汤喝了吧，不然明日就该头疼了。”
　　丁月华一边劝说着，一边舀了一汤匙，吹了吹热气，就向展昭的嘴边送去。却被他堪堪躲过，侧着脸低声道：“汤放桌子上就可以了，夜深了，丁姑娘还是早日回去歇息吧。”
　　“展大哥！”
　　仿佛没有听出她声音里的不甘，展昭淡然道：“回吧。”
　　丁月华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将碗放在了桌边，轻声道：“醒酒汤我就放在这里了，你趁热喝，冷了就伤胃了。晚上早些休息，夜里凉，展大哥若是觉得冷，橱柜里还有两床新被子，已经晒过太阳，展大哥自可拿出来盖。”
　　“多谢丁姑娘。”
　　永远都是这么疏离的声音，永远都只会叫着丁姑娘。展昭，你到底有没有心？若是有，为何连一点立足之地都不愿给？
　　“不用客气，”丁月华咬着唇，慢慢向外走去。走至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来问道：“展大哥，你说要娶我，可是真心话？”
　　展昭低垂着头，声音便这样传来：“自然。”
　　丁月华喘了口气道：“我明白了，展大哥，晚安。”
　　直待脚步声渐行渐远，展昭这才抬起头，望着屏风之后轻声道：“出来吧。”
　　不消片刻，那屏风之后缓缓走出个人影来。一身雪白，连着手中握着的长剑都是通身雪白，好不惹眼。更惹眼的要属这人的眼睛，一尾活络的桃花做眼，就这般看着仿佛会说话一般。
　　不待这人说话展昭已起身先唤了出来：“玉堂！”
　　话中的笑意便是藏也藏不住。
　　原来这人就是锦毛鼠白玉堂，此番前来乃是收到消息展昭来到陷空岛，就直接去了丁家，这才连夜赶来。
　　较于他的欣喜，白玉堂却是挑眉问道：“猫儿，你真要娶那丫头？”
　　展昭未作回答，而是顺手拉起他的手，感觉他指尖透出的温暖，才放下心来。“怎穿的这般少？”
　　这动作熟练之至，没有丝毫的遮掩。
　　白玉堂任他拉着手，冷哼道：“还不是为了来看某只陷入温柔乡的臭猫。你不知，臭猫面子大，须得白爷爷亲自出马才可。”
　　展昭听了便笑个不停，直笑道白玉堂狠狠剜去一记眼刀，厉声道：“臭猫笑甚？讨打！”
　　作势就要一掌劈去，被展昭稳稳地捉住了手。顺带着整个人也到了展昭的怀里。白玉堂一惊，刚想跳开，展昭已经将脑袋搭在他的肩上，手中已牢牢的搂住他的腰。
　　头发蹭在颈间有些发痒，白玉堂偏了偏头，低声道：“臭猫还不放手？”
　　展昭手搂的更紧，贴着他耳边轻声道：“玉堂休恼，教展某抱会，头昏的很。”
　　闻言，白玉堂已放弃了挣扎，只是嘴上还不放过的讽刺道：“活该，不能喝还偏逞能，这下倒真喝成个醉猫。”
　　“玉堂说的极是……”展昭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撩拨着。
　　白玉堂一愣，试探性的喊道：“猫儿？猫儿？”
　　久久未有回应，白玉堂表情放缓和下来，抬起左手抚上展昭的头发，唇间含着浅笑。

　　（八）筹备

　　第二日天将亮，白玉堂与展昭约好，已经先一步回府上去。展昭梳洗之后，也来不及用上早饭就去同丁老夫人辞别，丁老夫人虽然颇有微词，但顾及展昭与白玉堂的情义，还是让他先行离去了。
　　展昭骑着马就马不停蹄的向白府而去。
　　这白府就是白玉堂的府邸，展昭与白玉堂熟识之后，也曾三番两次来过，府内的布局精巧且别具匠心，而且大多出自白玉堂之手。
　　白玉堂对机关之术方面的造诣十分了得，所以二人当年才能从冲霄楼中脱险，只是冲霄楼的事都不愿多提。
　　两个时辰之后，展昭已经出现在白府门前。门上缠着的鲜红的绸缎已经吊起的两盏红色的灯笼无一不是在诉说着此间即将办喜事。展昭下马盯着那红绸看了许久，突听门内有人喊道：“哟！这不是展爷吗？！”
　　被这声音拉了回来，展昭就看到站在门口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人正是白玉堂的贴身小厮白福。
　　白福已经跨下台阶前来牵马，就听他殷勤道：“五爷早前吩咐了展爷要来，可算是来了，展爷里面请。”
　　展昭松了马绳，冲他点点头，就大步走进了府内。
　　这一进来，眼前就是一片红色。各处张灯结彩，丫鬟们忙进忙出好不热闹。一路走来打招呼的声音络绎不绝，展昭一一回应着，终于在正厅遇上了卢方。
　　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卢方一身深紫色锦衣长袍着身，笑容满面的指挥者小厮搬动物事。展昭走到他的身后，恭敬的道了一声：“卢大哥。”
　　卢方蓦地转过身来，惊讶的脱口而出：“展大人？！”
　　展昭看着他，眼中暖了暖，抱拳答道：“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卢方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万分的询问道：“好好，前日派人送喜帖，包大人说你出外办公，还道你赶不回来。今日便见着了，几时回来的？”
　　面对别人脱口而出的却是这样的说辞，仿佛这话早已在胸中酝酿了千百遍，“玉堂成亲，展某怎能不来？”
　　“哈哈，展大人重情重义，必是要来的。”卢方大笑道。
　　展昭也笑了起来，笑罢便问道：“卢大哥可知玉堂在何处？”
　　卢方连忙道：“玉堂此刻应当在自己房内，你去找他吧。他若是见你这个兄弟来，必是高兴的紧。”
　　早已见过面了，展昭在心中补了一句，面上不动声色的抱拳道：“展某先去见玉堂，先行退下。”

　　卢方点点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捋了捋胡子。不知为何，他觉得这背影消瘦孤寂了许多，想来是因为五弟即将娶亲，这二人聚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不过他与丁家那幺儿有了婚配，哈日子也该近了。
　　越想，卢方越觉得心花怒放。指挥下人做事情也越发的有精神了。
　　而卢方想的这些，展昭统统不知。他顺着记忆，轻车熟路的走到白玉堂的房前。房门半掩着，他推开门，才想说话，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白哥哥你回来啦，快来看看这件衣服如何？”
　　展昭被这声音惊到，顿时站在门口也忘了说话。而那女子也因为没有得到回音，转过身来看了一下。这一看不要紧，房内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骇得她险些撞在了桌子上。
　　堪堪扶住桌子，女子握紧手中的剪刀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
　　展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人连忙解释道：“在下展昭，无意冒犯姑娘，还望姑娘……”
　　话还未说完，门外就传来一个声音：“猫儿，站在门口作甚？”
　　展昭一个转身，就看见站在身后手中托着一个盘子的白玉堂，正不解的看着他。展昭还没开口，屋内的女子突然扔下剪刀快步走到了白玉堂的身边甜甜的唤了声：“白哥哥 ！”
　　展昭被这一叫又惊了一下，白玉堂却恍若未闻，只是将手中的盘子递到女子的面前，皱眉道：“东西拿了快进屋，外面冷，教大嫂见着了又该说了。”
　　“没事啦，我穿了很多哟。”女子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接过白玉堂手中的盘子反身往屋内走。越过展昭身边的时候，还特意抬头看了他一眼，才进的屋。
　　展昭这才看清楚她的长相，与丁月华相似的瓜子脸，美的惊人。展昭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样的女子，但是可以套用一句俗话，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见。更重要的是，她与白玉堂站在一起时，仿佛天造地设一般的样子，展昭已了然。
　　白玉堂掩上房门，一转头就见展昭满脸思绪，便带着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小亭子里。亭中的玉石桌上已摆上了一坛女儿红和两只白玉酒杯，一看就知是人悉心准备的。

　　不消说也知是何人准备的。展昭看着那桌面的时候，白玉堂已经走到对面掂量起酒坛子，抬头看着他笑着问道：“猫儿，不问问她是何人吗？”
　　展昭已收起思绪，盯着白玉堂手中的酒，面色平淡的答道：“玉堂若是想说，自是不必展某询问。”
　　“话虽如此，可是……”白玉堂吊着嗓音接过话茬，将酒坛藏于身后，倾身向前暧昧的笑道：“你不问出来，白爷爷又怎知你想不想知晓呢？”
　　这般不饶人的性子，也是因为他是白玉堂所以分外觉得珍惜吧。展昭终于抬起头看着他如画的眉眼，抱拳轻笑道：“还请玉堂明示。”
　　白玉堂却不紧不慢的取出酒坛，一手劈开封口，淳淳的酒香让展昭的眼睛一亮。却见他低头斟了一杯酒，展昭也随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清澈的女儿红斟了满杯。放下酒坛，白玉堂独独端起那杯酒，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斜挑了眉笑得狡黠道：“想知道先得了这杯酒再说。”
　　这已经成了每次一起喝酒的一种习惯，展昭也在他话音未落之前已经探过一只手去夺杯。白玉堂手一动，酒杯被抛向空中，没教他摸着。同时手上灵活的与展昭过上了招，与以往一样，脚下都没有动过半寸地儿。
　　只听刷刷刷的风声不停的响起，落下来的酒杯也不知受了谁的力，又向上飞去，没有溅出半滴酒。两人就这般过了几十招手上功夫，最后互拍了一掌才双双住了手。那酒杯也被这激烈的劲气拍中，“啪”的一声碎裂开来。好在两人反应快，不至于被酒水洒上。
　　这一站稳，白玉堂就瞪了过去，咬牙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猫儿！”
　　“展某也不知会变成这样，玉堂还是消消气吧。”将白玉堂的恼怒一并收下，展昭无辜的扫了眼桌上的另一个杯子，更加人畜无害的笑道：“只是这杯子只剩了这么一只，只能委屈玉堂与展某共用了。”
　　“……”以后谁再敢在他面前说这猫儿老实，他非将那人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没有得到拒绝的话，展昭探身抱起酒坛理所当然的斟了一杯酒，双手恭敬的递到白玉堂的面前，“玉堂，与展某置气可以，却不能辜负了如此美酒啊。”
　　白玉堂冷哼一声，接过他的酒。看着他笑着的样子，满腹的气如何生的起来。只是不气面子上也过去，思来想去还是喝酒好。于是他不假思索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展昭见他喝酒，于是便道：“玉堂，我已同包大人约定好。待这件事完了我便辞去官职，以后便永远陪着你……”
　　展昭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询问他今早用了怎样的早饭一样。白玉堂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口酒呛进了嗓子里。女儿红虽不烈，可是呛进嗓子里难免辣的咳嗽。
　　“咳咳！”
　　展昭迅速的来到他的身旁，扶着他的肩，小心的替他捶着背，皱眉问道：“怎么好好呛到了？！可还好？”
　　白玉堂却不等他这一连串的关切之语，而是伸出手探向他的额间，不敢相信的问道：“猫儿，你没发烧吧？怎么大白天说这等胡话？”
　　原来白玉堂是被自己的话惊吓到了，展昭放下心，任由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自己，展昭反问道：“玉堂不想展某辞官吗？”
　　白玉堂怔忪的瞧着他，在他的眼里没有半分的迟疑，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白玉堂只觉得心头一颤，到了嘴边的千言万语只成了两个字：“为甚？”
　　展昭捏了把他的脸，突然兴起了捉弄之意。只听他凑近贴在他耳边轻声道：“玉堂如此聪明，只管猜测就是。”
　　至于缘由你知晓的吧，因为你是白玉堂啊。

　　（八）婚礼

　　婚礼那日难得的艳阳天。
　　太阳升上天空的时候，便是那朔朔的北风刮在身上也没那么冰冷了。
　　一大早，展昭就被请进白玉堂的房内。
　　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红色，桌上手臂粗的蜡烛上绕着大大的喜字好不惹眼。展昭只匆匆扫了一眼，目光又落回白玉堂的身上。
　　一身鲜红的新郎服穿在身上，更衬的他器宇不凡。
　　总见他身着白衣，如今瞧见这不一样的颜色，展昭倒真有些不习惯。便是不习惯，也舍不得不去看。
　　将白福打发了下去，白玉堂原地转了个圈儿这才回头看着展昭神采奕奕道：“猫儿，白爷爷这一身如何？可够让你抢上一回？”
　　展昭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替他拉抻着衣角，没有说话。白玉堂有些不解的抬起他的脸，就见他两眼通红，先是一愣，随后又仿佛想到了什么，打趣道：“可是高兴的睡不着了？瞧这眼睛红的。”
　　展昭微愕，才反应过来道：“是啊，这一天终于到了，展某已经等了许久了。”
　　一看他的反应，白玉堂便道：“傻猫儿，白爷爷说了等你就一定会等你，你担心甚？”
　　看着他，展昭笑着。
　　白玉堂还要再开口，就听门外传来白福的身影：“五爷，大爷让您去迎娶新娘，不能误了时辰。”
　　白玉堂听了一愣，倒是展昭先一步捏了捏他的手，眼神温润如水。
　　“玉堂，我们走吧。”
　　白玉堂回过神来，笑着应道：“走吧。”

　　白玉堂要娶的人乃是无父无母的孤女，所以为了不坏了规矩，便拜了丁老夫人为义母，白玉堂此次娶亲去的便是茉花村的丁家。
　　白玉堂身跨白马，走在最前方。展昭则骑着马走在轿子的左侧。寒风瑟瑟，锣鼓齐鸣。
　　到了丁府的门口，门前聚集了不少人。白玉堂下马没有耽误多久，新娘就被丁兆兰抱将出来，直接送到了轿子中。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在一阵锣鼓鞭炮声中，又匆匆赶了回去。
　　回程的路似乎比去的路要短了许多，展昭只觉得自己发了一个呆的时辰，不远处已经出现靠岸的渔船。花良站在船头拼命的向自己招手，似乎还喊了些什么，展昭没有注意到。
　　丁家二位兄弟也是骑着白马走在展昭的前面，谈论着什么。瞧那神情，甚是喜悦。而且时不时的回头瞧他和新娘花轿后的另一个花轿一眼。
　　那里坐着的是丁月华。
　　轿子到达白府的时候，门前围了不少人。白玉堂抱着新娘下轿的时候，引来一阵呼和之声。展昭下了马的时候就看到那片红衣入了府内。
　　将马交予小厮看管，展昭与丁家二位兄弟打了声招呼，便已同向府内走去。鞭炮声响彻天际。
　　一进了府中，丁家二位兄弟就双双与展昭说了些话，各自忙自己的去了。展昭便向着白玉堂的屋内走去，明知道白玉堂抱着新娘去了，展昭还是控制不住跟过去。
　　只是他还没走下那条回廊，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展大哥。”
　　展昭回过头去，见到身后人连忙道：“丁小姐，找展某何事？”
　　丁月华有些踌躇，再三看着展昭。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展大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可否换了僻静的地方说？”
　　展昭先是不解，只是看到她的眼神，想了想，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