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几许印流年》豆腐肉丸

4、3、

　　项目接近尾声，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多。之前甄薇详细给Leo讲过整个设计方案的工作进度，此行的目的，主要是让他和香港负责人见见面，保证顺利竣工。
　　回国前，甄薇将自己存下的钱全转给国内的父母，去银行办业务时，工作人员欣赏稀有物种似的多看她两眼。甄薇明白这意思，多数中国人把钱从国内输往国外，极少有转回去的，她算另类。
　　鹿特丹的账户停用了，这个项目还有些尾款没打给甄薇，转入账户变更，她得去财务部报新的账号。核对好信息出来，Leo已经被office lady们层层围住。
　　说实话，Leo属于荷兰标准的帅哥，眼窝深陷，眸光迷人，头发微卷，俏皮又可爱。重点是，他拥有185cm的模特身材和令人无法招架的腼腆笑容，极富亲和力。
　　看脸的时代，甄薇觉得自己毫无存在感。
　　昨天在飞机上没有睡好，再加上时差，马不停蹄奔波，不得空闲。趁Leo脱不开身，她在休息间寻到沙发，背挨到靠垫，全身松懈，不大会儿功夫就睡了过去。

　　出了电梯，Leo往上抬抬胳膊，让沉睡的甄薇把头转向他的胸膛。见她睡得沉，没忍心叫醒，小小的身子也没几两肉，抱着不累。
　　突然感觉近处有杀气，脊背发凉，Leo加快脚步出楼。却在门口被拦下，来人正是中午在机场邂逅的精英男。Leo微笑点头打招呼，小声道：“She fell asleep.”示意张义威不要大声说话。
　　寒气逼近，他不由看向张义威身后，眼神凛冽的男人。
　　尽管知道这个荷兰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柯翊梵还是深深介意甄薇睡在他怀里。紧紧蹙眉，暗自气恼，这女人在国外呆过，思想开放不少。
　　转瞬间，甄薇就换了肩膀靠。似有意，柯翊梵的动作幅度大了点。可她依旧气息均匀，没有半点要醒的意思。低头细看，他的心抽疼了一下，无视目瞪口呆的外国男人，吩咐张义威：“开车去医院。”

　　工作劳累，脑供血不足，甄薇出现间断性休克。天气不适，水土不服，下飞机没半天功夫就发起烧来。去挂号的，去取药的，助理和秘书各有分工，Leo站在医院走廊上想帮忙却插不上手。屋里冷若冰霜的男人紧抱师姐，不假他人之手。
　　知道甄薇不喜欢医院，有不好的记忆，醒过来会闹；再则冬天医院病人多，病菌也多，柯翊梵没在医院逗留太长时间。待医生打完针，听完嘱咐，他复抱起昏睡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酒店，柯翊梵倾身掀开被子，想把她放下。挨到床甄薇不适应，主动抱住他的腰，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温热的呼吸透过黑色外套暖着柯翊梵的胸膛。
　　张义威和纪赛交换了眼神，拉着搞不清楚状况的Leo退出来。对方不依不饶，怎么能将甄薇随便交给他不认识的男人，他们刚刚的动作好暧昧。
　　“Don't worry, my boss is her fiance.”张义威机智地劝下对方，虽然说了谎。

　　相互依偎的感觉，令人怀念。柯翊梵甩掉鞋，跟着躺下来，胳膊收紧。她回来了，睡在自己怀里，没什么比这更窝心。
　　烧容易退，按时吃药，多喝水，发发汗就好。长期拿身体当机器，任她是铁打的也扛不住，要调理。柯翊梵垂下眼，凑到近处细细端详，甄薇只有在睡觉和害羞的时候，才会这般乖巧。醒着，总耍性子，调皮的要命。
　　为了跟他赌气，这丫头折腾得不轻，不让人省心。三年前他联系好美国的学校，让甄薇秋季入学。打算七月三十一日生日过后就带她过去，好适应那边的生活。结果，七月下旬她到香港散心，再也没回来。为了躲起来，甄薇花了不少心思。

　　铃声响起，是甄薇的手机。被里的人嘤咛一声，侧翻过身，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只脑袋露在外面，眉头舒展开，呼吸声平缓。柯翊梵掖掖被角，拿起手机走出卧室，来电显示上的两个字让他稍有迟疑，按下接听。“阿姨。”
　　电话那头正是甄薇的母亲，顾兰芝。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心一沉。“翊梵？你……”
　　“碰巧遇到的。”柯翊梵朝卧室看了眼，“薇薇在睡觉。”隐瞒病情，怕长辈担心。
　　“没别的事，就是问问她到香港没有，这孩子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报平安。”顾兰芝有点尴尬，前两年对方没少往甄家跑，打听薇薇的下落，他们夫妻俩言辞模糊。既然被撞着，干脆把话说开。“阿姨就薇薇一个闺女，不指望她嫁的大富大贵，只求找个贴心的。薇薇心眼实，好多事转不过弯来。这几年你俩都不容易，当年闹成那样也不好回头了……阿姨说这话，你别不高兴，人总要往前看。”
　　柯翊梵沉默不语，顾兰芝点到为止。

　　在一起不合适，不如趁早分开。陈词滥调，柯翊梵听得耳朵生茧。过了年轻气盛的岁数，凡事不爱当面辩驳，听听就算。他的事情，不喜欢别人做主。
　　收起手机走回去，左手伸入被子下寻到甄薇的小手，温的。右手探探她的额头，触感温湿，发汗了。骨骼分明的手掌留恋在甄薇娇小的脸颊上，中指动作缓慢描绘她的五官，前倾下身，在她的嘴唇上落下浅浅一吻。
　　迷蒙中，甄薇有点口干舌燥，似有一只坚实的手臂托起她的背，喂了两口温水。宽厚的手掌拂拭她的额头，理了理碎发。尝试着睁开眼，想问Leo是不是该走了，可脑袋晕的厉害，眼皮有点重。失去意识前，耳边有人低语，“当初，不该让你走”。
　　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陌生又熟悉。

　　兴许没有工作所累，卸下心里的负担，甄薇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睁开眼，窗外霓虹璀璨。摇晃身子从床上挪下来，半倚门框目光伸向阳台外，维多利亚港两岸灯火通明。
　　四年前她第一次来香港，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大冬天坐在岸边欣赏夜景开心的忘乎所以。那时候，除了自以为是的理想和满腹经纶，一无所有，日子却踏实。现在，实现了理想，成就了事业，心里依旧没着没落。
　　饥肠辘辘，简单洗漱后，她换了轻便的衣裳出门。走廊遇到客房服务员，甄薇报上自己的房间号，要求换新的床单和被子，貌似出了很多汗，起床的时候被子潮，不舒服。

　　庆祝签约成功的酒会上，杯觥交错，众人簇拥中的柯翊梵有些心不在焉。他后悔没有留在酒店陪甄薇，担心她出汗太多踹被子，怕她会口渴，不喜欢她生病。
　　“柯总有烦心事？不如说话来让大家替您出出主意。”说话的是签约公司的项目经理，他观察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柯翊梵许久，刚刚签完八千万的生意何以这般模样。
　　柯翊梵毫不客气，“家事。”
　　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这位雷厉风行的年轻总裁什么家世背景，对方尴尬笑了笑，自讨没趣。只见向来行事严谨的张助理行色匆匆走到柯翊梵身边，低头耳语。柯翊梵莞尔，面色由阴转晴，留给旁人无限遐想。
　　张义威依旧一副面瘫脸，内心却在呐喊，自己一个好好的社会精英，竟沦落到出卖色相套取情报的地步。一分钟前，Leo发信息给他，甄薇吃过晚饭刚刚睡下，烧也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甄薇和师弟在街上闲晃，带他逛逛享有“东方之珠”美誉的特区，顺便给同事买点纪念品。结果，大失所望，没有看上眼的，只得等她回国内再说。
　　尝过各种小吃，甄薇送Leo去机场。过安检时，她拽住师弟的衣角，心有不舍。不似普通朋友之间的分别，更像一把锋利的刀，将切断甄薇和国外的联系，她预感，今后出国的机会少之又少。
　　Leo瞧着甄薇的小女人姿态，了然一笑。俯身抱住她，“Tina, lucky woman. Come on,your fiance is a handsome and nice man.”
　　幸运？未婚夫？甄薇脑仁疼，原来昨天被子上残留的男士香水味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