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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

  •   “隆安三年春……”
      是的,悲与欢,爱与恨,怨与怼,离开与留下,一切都发生在隆安三年与元兴元年间。

      桓玄确实对桓霖寄予重望,自他归家后,便为他安排名师,教他文墨;教他武功;教他论语;教他兵法……而桓霖天资聪颖,不出一年,便既能吟诵诗词,又能布兵排阵,桓玄把他带去军营,将士们对他满满都是赞赏有加。
      桓玄越来越多地在妻子和女儿面前提起桓霖,说他如何运筹帷幄,如何胸有成竹,如何智勇双全……归结起来,不过八个字。
      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桓莜的侍女绾佩小声将这八个字传到桓莜耳畔时,桓莜重重地撇了撇嘴,“嗤”了一声,心想,怎会举世无双?她的刘季哥哥也不是这般吗?
      可无论怎样安慰自己,可还是害怕的。每每夜深,桓莜总会唤人来将烛火点燃,然后便彻夜亮着,不然便睡不着觉。她的梦里,刘季牵着桓霖的手,一脸淡漠疏离地向她道别,然后二人转身离去,衣袂翻飞间,他甚至连背影都没有给她留下一个,仿佛他们认识,可又不熟悉。
      而桓莜,只会哭,一个劲的哭,她不明白。
      为什么会有这样禁忌的爱,且偏偏其中一个还是她深爱的人。
      然后天就亮了,她缓缓起身,越过屏风,绾佩就睡在榻上,见桓莜醒了,便急急忙忙去打水给她梳洗,回来了,却见桓莜哭成了一个泪人,绾佩瞬间就慌了,将毛巾拧干轻轻地给她擦脸,可眼泪就像倾泻的大雨,怎么也止不住。
      桓莜握住绾佩忙碌的手,用含着弄弄鼻音的声音问她:“绾佩,怎么办,我那么爱他,我该怎么办……”
      绾佩与她自小长大,情比姊妹,怎会不知桓莜的心思,她缓声劝桓莜:“那刘季可是个断袖,小姐你怎能嫁他?若实在是龙章凤姿……就是他们那般为人诟病的感情定不会长久的,若是真要拆散他们,机会与方法多了去了……”说到最后,声音渐渐狠厉,带着些咬牙切齿。
      桓莜的目光失神般紧紧盯在那精致的雕花古木窗外,窗外的桃花有的已经绽放,有的还菡萏着。一派新春的景象。
      不知不觉春天就来了罢,桓莜心里盘算着绾佩的话,有几分可用。

      时光如水,渐渐流走。桓莜窗外的桃花开了谢,谢了开,每年都有桃子满枝桠,但桓莜从不让侍女去摘,她就这样每天坐在窗前,看风挑逗树上的花或叶,风大写,花就被无力的吹落;风小些,也就被吹得沙沙作响。
      桓霖终是跟着桓玄上了战场,一路南下,立下战功无数,使得桓玄每逢遇人便会与人提起这个侄子,满满的都是自豪。
      元兴元年,是桓霖被桓玄派去驻守交广二州的第三年。
      真如桓霖所言,自他归家后,四年,桓霖没和刘季见过一面,也不曾听他提起过刘季,甚至是旁人说起,他也是连头也不抬,继续看他的兵书。
      而桓莜闺房外的花换了又栽,栽了又换,可那桃树,桓莜愣是没让人动。
      彼时春红已谢,正是初夏。桓莜的生辰也正在这时。
      桓莜十八岁了,自绾佩说过那番话后,她便对自己说:若真要下定决心等刘季,那便等一辈子。所以,及笄三年,上门提亲的少年郎把桓府的门槛都差点踏破了,桓莜硬是没应下一门亲事。
      不愿意便不愿意罢,桓玄本就对独女心疼得紧,更不想把女儿早早嫁出去,也没对桓莜恶声恶语,更没摆出逼婚的姿态。
      可桓母可就不像桓玄这样想了,可无奈家里丈夫为大,她只好明里暗里地在桓莜出门的时候制造一些才子佳人般的“偶遇”,可桓莜却一点春心涌动的现象也无,可把桓母给急坏了。
      于是,桓莜十八岁生辰这天,可被桓母操办得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就希望桓莜能脑袋一热,看上个俊公子然后要以身相许。
      那天桓莜确实脑袋一热了,可是人家俊公子却拒绝了。这却是桓母没有想到的。

      十八岁,桓莜喜欢刘季的第四年。
      彼时她也不是当年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了——桓莜五官生的十分标致,一笑宛若云中皎月;身姿婀娜,气质纯然,一走宛若高山雪融。
      绾佩这样称赞她:“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桓莜听得咯咯娇笑,心里却暗道,如此姿容,可能是那人倾心?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两句诗虽帮助李延年向刘彻荐送李夫人,但这首诗的下文却是“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那时候,桓莜不知道的事还很多,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刘季。

      觥筹交错,歌舞不休。
      桓莜是桓家长女,就坐在桓玄的手边。她正准备向父亲敬酒以示身体不适提早告退时,就见一个小厮匆匆忙忙来到上座父亲身边,压低声音禀报:“老爷,门外有一年轻人,想要求见您。”
      “哦?来者何人?这般没规矩,没看到我府在款待众宾客么!”桓玄蹙了蹙眉,也压低声音对小厮说。
      那小厮略微紧张地低眉:“来人说自己姓刘,单字季,原是刘劳之幕下的。”
      “姓刘,单字季”这五个字传到桓莜耳畔的时候,桓莜清楚地听见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多年以后,桓莜回想起那一幕,只是恻然。
      刘季的叔叔身患重伤,权衡之下来投靠桓家,希望得桓家救助,可桓玄可不是什么活菩萨,硬是不救,这可把桓莜给急毛了。
      她亲自去和母亲说要嫁给刘季,可刘季却不同意了,桓莜在刘季住的厢房里软磨硬泡了半天,最后还是桓霖从南方寄来绝情信刘季才缓缓点头,应允。
      桓莜记得,那封信上,只有这么一句话:
      “唯愿,天下康安;与君,不复相见。断情丝,路寥廓。”
      不知道刘季做过了怎样的思想斗争,桓莜只知道,他终究是答应了的。
      真真是,一处相思,两处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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