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嬴陆

4、三：一弦一柱思华年

　　“所以呢？”桓莜坐在刘季的对面，听着那些过去她错过的事。末了，她问：“陛下是想从臣妾这里知道些什么？桓霖归家后，于隆安三年至元兴元年间发生的事？”那段时间桓霖不在刘季身边，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足为奇。
　　刘季却突然沉默了，整个璟阳宫静谧下来。就在桓莜以为眼前的男子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刘季却低声说了一个字：“说。”
　　桓莜笑了：“好。”
　　即使刘季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出情绪，可在后宫尔虞我诈多年的桓莜能听不出来？那声音中，饱含了太多压抑，像是一只被封锁的兽，一放出来，便能令人悲伤成河。
　　不知哪个宫里传来婉转低沉的琵琶声，桓莜的心蓦地痛起来。
　　锦瑟无端四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时光这样快，留给我们的究竟有些什么，是无尽的相思？挣也挣不开？

　　桓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如今，已是喜欢他的第八个年头了。
　　恣意妄为在父亲的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只为了父亲同意收留他；抗旨拒婚得罪司马皇室甚至触动战争只为了为他守身如玉；一意孤行将桓霖送往南燕只为了能将他们两人的关系断干净，不让桓霖影响他的前途……
　　父母亲临终前桓莜是陪在他们身边的，母亲问她，为刘季做了这么多，他却不知，可曾后悔？
　　那时刘季刚刚起兵，便拿桓玄杀鸡儆猴，只为了掌握东晋摇摇欲坠的政权然后去南燕要人。
　　尽管刘季如此绝情断义，桓莜还是摇头，说，不后悔。父亲在旁边连连叹气，然后一鼓作气拿起手边的白玉酒杯一饮而尽，便缓缓躺下背对桓莜。母亲只是不停地流泪，然后也缓缓执起酒杯轻抿一口，也躺在床榻上背过身不去看桓莜。
　　二人呼吸声渐轻，屋内归于一片死寂。桓莜像是脱力了般伏在榻前，任凭眼泪模糊视线，心中有一抹浓雾，怎么也驱散不开。
　　父母……其实是恨自己的吧？恨自己恣意妄为，恨自己一意孤行，恨自己不顾一切……只为了换得刘季的一个回眸。
　　但是桓莜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她想，如果再来一次，回到四年前，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刘府去接桓霖，然后爱慕上那个剑眉星目的男子。
　　但这一次，她想要学会放手。她不再做那些刘季并不知道的事，这样刘季就不会杀害她的父母，就不会成为一代帝王……
　　或许吧，或许。桓莜可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以如愿和刘季在一起。
　　但是这些，都不是真的。这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桓莜低着头，嘴边挂着自嘲的笑容，摩挲着手边的夜光杯，娓娓道来。
　　“隆安三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