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奇遇》弓日

1、第 1 章

　　新年开始的第二十四天，若是按阴历算应该是农历新年。适合躲在被窝里睡觉，睡不着也可以胡思乱想；也适合逛街窜门走亲戚兼吃霸王餐……做什么都好过去一个更冷的地方过冬！
　　过冬，的确。
　　今年的冬天很冷，可是再冷终究还是在南方。对于一辈子没有冲出国门走向世界的奕琼而言这次可算真的是过冬了。
　　零下二十五度是什么概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掉落一地鸡皮疙瘩。
　　“回神啦——”两双玉手在奕琼眼前摇晃，“奕琼，有没有在听啊！”左边的江薇正哇哇叫着以示抗议。
　　“有，有有…零下二十五度嘛！”连声回复，“会不会冻死人啊！”虽说她一直也很期待这次欧洲之旅，但这天气…..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右边的颖儿开始发声，手中紧握着特意求来的护身符攥在手心中，心中默念观世音，耶稣，阿拉，玛丽雅。“拜托，奕琼，知不知道最近你背运？还乱说，小心应验。 ”
　　一连串的童言无忌听得奕琼头昏脑胀，忍不住哀声告饶，绕了她耳朵吧——
　　“安啦——就是想转运才忍痛丢钱去呼吸不一样空气来着。亲爱的夏颖小姐，我发誓再也不说任何不吉利的话，类似飞机被劫啦，起落架失灵啊！暴雨台风啦——”
　　“施奕琼！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高兴啊！”夏颖紧张地捂住对方正想继续的疯言疯语，夸张的动作引来四周侧目。
　　江薇在一旁咭咭直笑，“你知道她最近被公司炒鱿鱼还这样刺激她？叫我也一样反击。话说回来，怎么也没想到你怕成这样，不知道当初是谁建议大冬天去欧洲的。”
　　“嗯哼——”夏颖无言以对，喃喃道，“谁叫它便宜呢，七天的行程外加来回机票住宿只要两万！也只有乘老外们过新年的时候才又这个好价钱便宜我们这些穷人。”
　　的确，这就是这趟欧洲之旅的成行原因。没人会在过年的时候出国旅游，各大旅行社纷纷打出低价位的招牌来吸引客户，价钱只需要平时的一半。对她们三个荷包不鼓的穷人而言无疑诱惑极大。
　　任何稍微有观察力的人一看到她们三个就知道是刚踏进社会的菜鸟。夏颖胆小，长那么大第一次坐飞机，恐惧在所难免，看她腕上的檀木手链，脖子上的十字架，还有手心里的神符，纯一个小迷信的样子。还有江薇，一幅准备充足的模样，连风凉油也带在身上，说是怕晕机。老天，有谁会在冬天涂风凉油！当然还有她自己，刚刚失去工作，不思进取居然还花光积蓄圆梦，只为呼吸那口“特别”的空气！
　　同团的还有两对蜜月夫妻，估计也是预算吃紧才选择大冬天地往北寒带带跑，算下来加上领队他们这团还不满十个人。
　　奕琼在心里偷偷吐舌头想着。希望这次欧洲之旅可以留下终身难忘的纪念，也不枉费她炸干自己的为数不多的存款。
　　一旁，在心里念经的夏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手肘推搡着奕琼的腰侧，一脸狐疑地问道，“奕琼，上次我为你求的签是怎么说的？”
　　好想昏过去，要不，口吐白沫也行，可惜她好像太健康了，没法做这种高难度的特技，这个时候，连身体好也是一种罪过。奕琼大翻了白眼，有心恶作剧一番。
　　“比下下还要下下签——”
　　“怎么说？”夏颖开始紧张，引得左边坐着的江薇忍不住憋笑，很辛苦的样子。
　　“说是——”奕琼故意打住，四周张望一下，然后神秘地凑到夏颖耳边，“风雨突变，险象环生。看完签后晚上我还做梦，猜我梦见什么？”没等夏颖追问，她继续自圆其说着，“晚上我梦见从飞机上掉下来——”
　　“啊——”
　　惊叫声划破候机厅中的宁静气氛，她们坐的角落重新又投来无数注目礼。
　　没料到夏颖的反应那么大，这次轮到她伸手捂住对方的张大的嘴巴，玩笑的心情早已不见。
　　“喂！你知不知你叫起来像破锣啊！是你帮我求的签，难道你自己都不看？”眼神有些阴晴不定，低头望向自己手中的机票。她一向不求神佛，也不相信宿命论，可偏偏老天总是和她过不去，一些事，一些人好像冥冥中早已安排注定般摆在自己眼前。
　　该怎么解释？也许是她运气不够好。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我是特地为你求的。当然不能看，看了就不灵了。”夏颖回答得斩钉截铁。“你真的梦见——？” 她声音拖得很长，可就是没有再说下去。一脸担心，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快要掉下飞机的人。
　　奕琼想笑，却笑不出来。天下还真得找不出第二个夏颖来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啊！没错！千真万确！是落下来了，只不过飞机还没有起飞而已。”话还没说完，肩头就被重重挨了一记打。
　　“奕琼，这种事怎么可以开玩笑。厚！问你这个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又惹一肚子气。你总是这样。已经发生那么多事了，你还不相信？真是铁齿的无药可救！”
　　“你们两个好了啦！一个太迷信，一个太现实。我是你们的折衷，都向我看齐就好啦！”江薇大言不惭地打圆场，不料惹来两人同时的白眼，瞬间又站成一线。
　　是谁说唯女子难养也？经典的总结。
　　“不要说我现实哦，若真是这样，也不会跟你们去欧洲了。”晃了晃手中的机票，算是驳回江薇的话。咳，这张机票可是她两个月的工资呢。
　　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梦，又叹息一声。
　　算了，多想无益。
　　快登机了吧！看了看墙上的大时钟，六点差十分，突然感到肚子有点饿。再忍一下，马上就有飞机餐可以享用了。
　　可，好像有人忍不住了。
　　“咕噜——”肚子抗议的声音真实得可怕，江薇捂着饿了半天的肚子看向身边的奕琼和夏颖。大家都没吃晚饭，该饿的，也都差不多，只是另外两人的肚子比较为主人争气而已。
　　“机场的东西很贵哦。” 奕琼冒出话来。
　　“嗯。” 夏颖附和点头如倒蒜。
　　“知道了——” 幸好她江薇有考虑到。利落从包包里拿出KitKat干啃着，也不忘照顾姐妹。
　　奕琼接过江薇递来的饼干，站起身拿着随身的背包，“我去买水。”照单全收下两人投来的感激目光时也不忘教训一下，“你们两个胃都不好还要学我忍到吃飞机餐？少吃点不消化的垃圾。”
　　说完，背上包包，离开三人坐的角落。在一边顺着指示牌的方向找便利店时，啃着手里的饼干。看来从欧洲回来后就是她们三个人苦日子来临的时候了。江薇还说她现实呢。依她看，她们三个女子均属不现实的那一类。夏颖每个月浪费钱去烧香求佛，做礼拜，听算命先生胡言乱语；江薇呢？应该是她们三个中最物质欲的人了吧！但也经常花钱买罗曼史小说，看完了作作白日梦；而她情愿写小说，做梦的同时说不定还能赚稿费，只可惜运气总是不光顾她。
　　这次的欧洲之行，只是将睡前的幻想变成眼前真实的景色而已。
　　法国，意大利，捷克……
　　还有七天后的现实……

　　* * * *

　　机场超市的东西真的不是普通的贵，在罗森三元就能买的方便面躺在这里标价居然六块半！虽然比起机场餐厅里六十五元一份的套餐这应该算是贫民价了，但心里怎么都觉得性价比太差。最后还是放回了原处。
　　“你也来买东西？”
　　耳边出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领队丘小姐。果然，跟着鼻尖就是一阵好闻的香水味。
　　“嗯。”奕琼苦着脸，“本来就知道机场的东西贵，没想到还贵成这样。”
　　领队丘小姐不置可否地笑道，“是啊！不过到了欧洲就到什么是真正的天价了，吃一个鸡蛋就像在吞人民币。如果没有带足够的干粮，那现在在机场买还来得及。”算是忠告，但更多是无奈。一边说也不忘一边为自己选购，不久篮子就被装满。“麻烦帮我拿一下。”丘小姐将购物篮递给奕琼，空出的手还能抱些杯面。
　　“买那么多？”怎么吃得完?
　　奕琼夸张地看着篮里的饼干、方便面、巧克力，满是讶异。
　　“是第一次出国？”丘小姐斜睨她。本就知道带这个团没有油水可捞，只不过看在这几个客户不像太难缠的主，才接下这团。不过，一路上她对这三个女孩也颇生好感，让她忍不住想起自己刚毕业时的生涩。所以也不介意拉近关系，语气也跟着和蔼可亲起来，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嗯。”奕琼点头，殷勤地接过丘领队手里的食物往篮子里塞，篮子不够放，干脆捧在怀里。东西太多，难免差错，不留神，一块大巧克力滑进她羽绒背心的前袋。
　　两人都没有注意这小插曲，只听丘领队打趣的说笑，“那你是没有在国外呆过。只要到了那里三天以上，你一定会非常想念一个人？”
　　奕琼不着边际的问道，“想谁？”身子动了一下，没有留身后的与她擦身而过高大灰影，直觉是个老外，四周飘着淡淡的古龙水味。
　　“谁？当然是康师傅喽！”丘领队回头愉快地解释，也没有错过这味道，同时眼尖地瞥见那道灰影，一双眼睛顿时发亮起来。“快看——”嘴角怒向收银台前站的男子，猎奇的心态跟她这个年纪实在不相称得很。
　　随着领队的眼神示意，奕琼下意识回头看向门口。
　　是一个长得很有型的体面男人呢！奕琼在心里偷偷叫着。光从侧面看，就好有味道，五官立体，看起来很有气势。大概三十岁的左右吧！虽然不是领带风衣的社会精英分子打扮，但那一身灰色夹克，深咖啡皮裤，还有那款有型的靴子…….
　　呀！不可以再看下去了，她可不愿意人家拿她当花痴看，赶忙调转回头，正好错过了对方投来的注意目光。
　　“看到了吗？他刚才回头看你呢！”邱领队揶揄地说着。
　　奕琼不自觉重又回头望去，哪还有人的影子。
　　就这样了。慢慢走向收银台，今天真不错呢，眼睛还真是有福得到犒赏，也许可能，他们还是同一班机乘客，突然有点期待早点登机了。
　　“只要经常搭乘飞机，不难找到一两个这样有型的男人。”身后的领队总结陈词，但她没有注意，又想到刚才惊鸿一瞥，那轮廓已经开始模糊，记忆中只留下他脑门上贴的帅哥两个字。直到领队结完账领着大小包准备离开时，才发觉自己还是两手空空。
　　“不用等我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东西没买。”
　　“那好。快要的登机了，动作快些。”匆匆交待后领队径自离开，超市里只剩下她和其他寥寥几位客人。
　　没有耽搁时间，在货架上拿了两灌奶茶。结完账，经过门口时，拦路的电子探测器嘎嘎地叫了起来。
　　奕琼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一个穿制服的警卫把她请了回去。
　　“麻烦将您的背包打开”警卫还算客气，但四周已经聚拢了几个人，让她又气又急。
　　“我没有拿东西！”奕琼十分气愤，自己还不够倒霉嘛！碰上这种乌龙事。
　　“这是规定，麻烦您合作，也有可能是我们的探测器坏了。”
　　奕琼看了一下表，愤愤不平，一边打开背包，一边不满意地说，“看吧！什么都没有！”她翻开包，将所有东西倒出来。
　　的确没有任何可疑的陈列商品。
　　可这一看，奕琼确傻了眼。惊慌的目光凝在桌子中间的一张小光碟上。
　　那——不是她的东西。她不记得自己有这玩意。一时光瞪眼，口吃起来，“我…..我没有拿。我不知道……”
　　警卫不理她的自言自语，一件一件检查过桌上的物件，放进包里，似乎没有看到可疑的地方，最后抱歉地拉上背包，递给奕琼。眼睛瞄向她的外套。
　　奕琼僵硬地伸手接过自己的背包，突然觉得它烫手到心上。心里再次确认那光盘片不是属于自己的。可是警卫不知道，也没有找到“赃物”，脸上明显有些心虚。
　　奕琼一肚子乌烟瘴气，看出了对方还想搜身的样子，突然先发制人，“你看到了，搜也搜过。我急着登机，也没有空跟你说理。”说完扭头就走。经过电子门的时候警报又哇哇地叫了起来，“该死的门！”咒骂一声后悻悻离开。
　　因为生气，她叫得特别大声，引来外头一些人的注意。不知道是刚好还是凑巧，那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子也驻足在人群中。
　　啊！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先是愣了一下。但只是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瞬间被对方没温度的态度和眼神冷了一下，有些尴尬，奕琼像木头一样，难堪到了极点。
　　第二次见面，她将他的轮廓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中，恐怕再要模糊，真的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