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入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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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入府
“哇……”一声刚劲的婴儿啼哭声响破天际，永安王朝迎来了新的生命。
“恭喜六爷，母子平安，小世子哭声这么响亮，以后必和王爷一样英勇”，乳娘抱着个襁褓上前对着一位英朗的男子笑道。男子挥手，嘴角挑笑，道：“赏，全府上下赏一月俸禄。”
这位男子，便是永安朝的六皇子穆钦远。此时的他单着了一袭黛蓝刻丝暗花龙纹袍，随意披了披风，平日冷厉的眉眼间此时也带了几分喜色，因为这个孩子，他分外看重。穆钦远如今已有二十余三，深得皇上欢心，六年前封了睿亲王，又迎娶了少傅嫡女沈婧颐为福晋。少傅是从小教他识文断字的先生，沈婧颐自小家教甚好，端庄稳重，入府后操持家务井井有条，却奈何久久无孕。皇室血脉不容有失，穆钦远也是有野心筹谋帝位的，因此在六年中又陆陆续续纳了各房侧福晋庶福晋格格若干。却只有侧福晋苏沁孕有一女，起名璟瑶。穆钦远自小养在深宫，看惯了各宫嫔妃们之间的尔虞我诈，自是知道皇家子嗣来之不易，然而在亲身经历几次三番得子，却又莫名其妙失去的事情之后，才切身体会到了女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是多么可惧。
穆钦远接过乳母抱来的小小的婴孩，孩子好像知道自己躺在父亲的怀中，睁开眼睛盯着他看，突然便咯咯笑了。听到这笑声，素来冷面的六爷也不禁伸手抚摸孩子的脸庞。
福晋沈婧颐也上前细瞧着孩子，说道“王爷喜得麟儿，是咱们王府的喜事，王爷可否让臣妾抱抱这孩子沾沾喜气儿。”穆钦远自是高兴的，福晋抱过孩子和众女细瞧，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孩子眉眼与王爷有几分相像。苏沁掩住眸中忿忿的神色，轻轻道了一句：“羽瑛妹妹诞下长子，就已经长得这般秀气，待来年福晋若是诞下嫡子，必然是人中龙凤。”
福晋听了微微皱眉，她最早进府，却至今没有一子半女，纵然王爷并没有什么言辞，可无后乃不孝之首，悻悻地对王爷说：“妹妹深夜产子，折腾半宿，王爷也该倦了，不如先回去休息，臣妾在这儿照顾就好。”
穆钦远只道：“你们都回去吧，我去陪陪羽瑛。”众人相视，难掩无奈和嫉妒的神色，纷纷告退。
众人散去，穆钦远踱步进入卧房，生产过后的血腥之气久久不能散去。他走到床边，遣开婢女奴才，方才挑开床幔，看着床榻之上舒睡的容颜。她是林羽瑛，他王府中的格格。永安朝王府的规矩和后宫一样森严，皇子可以有一位正妻嫡福晋，两位侧福晋，两位庶福晋，下来是不计数的格格，侍妾。格格在王府里的地位很低，林羽瑛在他心目中和其他女人一样，不过是他生儿育女的工具，争夺皇权的棋子。但就是这样一个在他看来沉静的女子，在前几位福晋频频小产之后，安安静静地度过了危险的十个月，为他生下了健康的世子。穆钦远此刻凝视着这个女人的睡颜，回忆起与她相处不多的点点滴滴，觉得这个女人需要他重新审视。
穆钦远想着，林羽瑛就睁开了眼睛。见王爷挑着床幔站在床侧，便急忙要起身。穆钦远按着她肩头坐在床边，只道：“这时候就不用那么拘礼了，你为本王诞下世子，可是大功一件”。
羽瑛垂眉浅浅一笑：“王爷这么说可是见外了，这是妾身的本分。”
穆钦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含笑着说道：“大功自然要赏，可是本王的两位庶福晋已经满了，我想着这么大的功劳，破格晋你为侧福晋，相信父皇也是同意的。”
林羽瑛听完自然高兴，可又暗暗思索，果然天家凉薄，我一个格格能在女人的嫉妒中平安十个月，已经值得他试探了吗？想着便做出急切的样子答道：“王爷不可，就算诞下长子是大功一件，妾身也无福消受侧福晋的尊荣，王爷要是真心要赏，便赏我们的孩子一个好名字吧。”
穆钦远听完只叹此女聪慧，朗声笑道：“名字自然是要好好取，你先休息吧，待我回过父皇再仔细斟酌。”
羽瑛理了理穆钦远微散的发梢，柔声道：“王爷快回去抓紧歇歇吧，还有一个时辰便要起身上早朝了，妾身怎么好再耽误王爷。”
穆钦远听了这话又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林羽瑛看着离开的背影暗自沉思。他的父亲只是从四品江州知府，两年前她进宫选秀被指给了六皇子，因为她父亲只是地方官员，官位也不算高，她入府也只做了个格格。
羽瑛初见穆钦远的时候，是在入府后的第十天。在她甚至不知道相守一生的夫君是什么样子便被嬷嬷唤去了穆钦远的卧房。她守着礼仪躺在榻上，一面回忆着嬷嬷的教导，一面幻想着那个必须要她钟情一生的男人的样子。但躺了很久都没有动静，羽瑛便起身环视房间，只见书桌上文房四宝样样俱全，便起了玩儿心。羽瑛小的时候父亲给他请过一个先生，教了她一手好书法，羽瑛提笔便在宣纸上写下“琴瑟在御，莫不静好①”。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好字，吓了一跳，手一抖，一个大墨印尬尴的留在了原本娟秀的字迹上。羽瑛连忙放下笔抬头看。穆钦远随意穿着墨灰刻丝云锦长袍立在门边，穆钦远的母亲李氏，是后宫顶尖的美人，穆钦远随了母亲长得端正，又生在帝王家，与生俱来的贵气更衬得气宇非凡。她连忙行礼，穆钦远轻抬手示意她起身，指着桌上的字道：“你的字倒是好看，我吓着你了，毁了这个。”
羽瑛起身：“妾身不才，方才等得实在无聊，随意写写打发时间，还望王爷切勿怪罪。”
穆钦远抽过另一张宣纸，抬手写下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凤飞翱翔，四海求凰”。
羽瑛看着他紧缩的双眉，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有些许沧桑操劳之感，这个男人不过二十一岁，却不似寻常人家的公子潇洒自在。思量了几分便道：“王爷求贤之心，他日必得贤人辅佐。”
穆钦远很是吃惊，这样寻常的一句话，普通女子只会理解成欲求美人而不得，面前的女子却能看透他求贤若渴之心。便道：“你如何知晓？”
羽瑛微微福了一礼：“妾身愚钝，只是幼时读过曹孟德之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先生讲青青子衿原是男女之情，孟德借用。今日看王爷的字，就想但凡有抱负的心胸必不会困于男女情爱，王爷双眉紧缩，自是求贤若渴。妾身妄自猜测，还请王爷恕罪。”
穆钦远仿佛很是疲累，走向床边顺手解着上衣最上面的扣子，说道：“倒是个聪明的丫头。”林羽瑛见他手中动作忽的想起嬷嬷的吩咐，顿时周身一紧，面上飞红，只愣着神站在原地。穆钦远看她娇羞可爱的模样噗的一笑，便道：“愣在那儿干嘛，帮我更衣。”
羽瑛红着脸上前，颤抖着手要去解王爷的扣子，却挣扎了许久也没有解开一个，脸愈发的红了。穆钦远笑笑便让她坐下，自己边解着外衣边含笑道：“你今年多大了？”羽瑛小声的回答他：“十五了。”穆钦远道：“十五就有这样的见解，实在不易。”又看她不知所措的尴尬模样，笑着摇摇头，起身便要吹熄蜡烛，还剩两根的时候忽听得她说：“王爷，别都熄了。”
“哦？这是为何？”
羽瑛头低的不能再低，轻轻说：“女子新婚，都要长明红烛，意欲白头偕……”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失礼，便更加羞怯起来。
穆钦远看着床塌边紧张又娇怯的女子，心下一动，并没有说什么，便罩上了红烛的灯罩。灯罩是蝉翼砂暗丝芙蓉鸳鸯绣样，红烛燃烧，透过灯罩投在墙壁上点点灯影，衬得气氛更加暧昧。羽瑛更加小声的说：“妾身失言……”
穆钦远兀自躺下，便道：“无妨，民间嫁娶本有许多规矩，只是我的身份，满足不了其他，红烛便留着吧。”
羽瑛识趣的不再说话，心中想素闻六爷冷面，却不想对待女子这般善解人意。想着便躺在男子身边。成熟男子温热的气息呼在耳边，床幔外的点点红烛仿佛映照在脸上。羽瑛只觉脸上烧红。王爷忽然翻身单手拢过她的肩头，只听得一个带满了暖意的声音在耳畔呢喃：“第一次总是紧张的，你且忍着些。”羽瑛只“嗯”了一声，唇上便覆了温凉的触觉，她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周身便渐次燥热起来，洁白的床幔外的一切仿佛渐渐远去，只能感受到几尺床幔中的柔情蜜意。忽的一阵撕裂的疼痛惊出羽瑛一身汗，伏在身上的男子单手抚着她微微拱起的背脊，唇在她雪白的颈间游走。她紧紧抓着床单的手缓缓松开，复又融入满帐春宵之中。
打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羽瑛借着柔软的灯光仔细打量着身侧舒睡的面庞。他的容颜是绝好的，但清醒时周身透出的气势令人忽略了他俊美的脸庞。即使是在梦中，一双剑眉也透着凌厉。羽瑛想着这就是他要仰望终身的依靠了，心中仿佛有什么慢慢流逝，眼中温热，瞬时滑下泪来。只叹时也命也，胡思乱想了一番终是沉沉睡去。
注①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出自《诗经郑风女曰鸡鸣》，原文为：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入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