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柒孜洋

12、12

　　London。充满古典气息的雾之都。古朴，雅致。走在街道上，没有都市的喧嚣与嘈杂，润湿的空气吸入鼻腔，四处流溢着的，是浓浓的沉抑与静谧。
　　薄雾弥漫，朦胧了横跨泰晤士河的十二座桥梁。
　　烟雨笼罩，掩盖了伦敦塔塔群历经百年的沧桑。
　　简冬绪来到英国三个月了。
　　英国人的生活节奏很慢，平时也不大爱出门。
　　简冬绪每天除了上课以外，大多数时间就是泡在图书馆，周末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打工，他的英文本来就很好，所以生活沟通也没什么太大的障碍。
　　空下来的时候，他就拿着速写本，在哪栋建筑物前停下来写生，一呆便是一个下午。
　　简冬绪原来念的是绘画专业，和奚宇一样。
　　大二的时候，两个人分开了，他才改念了平面设计。
　　如果说因为某个人舍弃了自己最爱的东西，那么将这样东西重新拾起的时候，是不是意味着，对那个人已经彻底不在乎了呢？
　　简冬绪去了平时很喜欢的一间小咖啡馆。
　　这间咖啡馆，来的一般是念书的学生或是公司的职员，抱着一摞书或是手提电脑进来，要一杯咖啡或者热可可，一份甜点，然后埋头静静做自己的事。
　　简冬绪刚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眼尾却瞥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那个已多年未喊出口的称呼。
　　心里一阵热一阵冷的，像冬天浸着热水时忽然起身一样。
　　那人回头，看到他，有点讶异，唇瓣动了动。
　　“冬绪么？”
　　母亲看上去还是与以前一样年青，岁月在她脸上似乎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痕迹。跟简冬绪里记忆中一样的红棕色波浪长发披在肩上。
　　简冬绪很轻地喊一声，“妈。”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看见过这个他生命里唯一最爱的女人了。
　　母亲说，冬绪，你…长高了不少呢。
　　简冬绪笑着说，是啊。
　　停一下，又问，“您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我挺好的。去年跟Steven登记了，现在就在英国定居。”
　　Steven是地道的英国人，母亲说，他们是在一次画展认识的。
　　他很久都没有在母亲脸上看到那样轻松快乐的表情了。
　　自从10岁那年父母分开以后，简冬绪一直寄住在亲戚家里，考上大学以后，才自己搬了出去。
　　“冬绪，妈妈还真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这么多年让你一个人生活，妈妈觉得…很抱歉。”
　　母亲抚了抚他的刘海，有那么一刹那，简冬绪觉得，他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母亲替他选着出门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让他去试，看着镜子前的他微笑着说，冬绪啊，还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呢。
　　十多年来心中的委屈苦闷，如决堤之水，倾泻而下。
　　简冬绪说，妈，这不怪你的。
　　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