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心响玉》桃宝卷

35、第三十五章

　　王妃一来，陈五非但要迎接，还要忍着心里的怨念把上首座位让出来，给王妃和世子坐。
　　一群女人方入座，张大儿就贸贸然开口：“我儿可要坐娘身边来？”
　　张大儿不算白痴，否则也不会想到王妃要卸磨杀驴，跑来投靠陈五和顾七了。然而她是绝对比不上王府里的女人们的，尤其是她有点冲动莽撞，急急忙忙就开始站位示威。
　　王妃未开口，程檀儿抱臂笑了笑，“谁儿？”
　　张大儿脸一下子就白了。
　　她和王爷私会时，王爷看她颜色未见衰老许多，重点是给自己生了个儿子，因此提过能为她弄个身份……然而这个话没成前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王爷的信誉可说不上好。
　　更让她心中不舒服的是，她觉得自己好歹是世子生母，王妃这个等级的呵斥也就罢了，怎么那个丫头也敢……
　　张大儿不大的脑子转了很多圈，最后发现陈五和顾七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大约也明白自己没做对，而且这个丫头地位也不寻常。

　　自然不寻常，程檀儿是王爷请回来的供奉，就连王妃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她仍是一身男装，腰身束得盈盈一握，像是消瘦了不少。
　　不过再消瘦，也比不上顾七病体消瘦，傅沉玉偷偷打量时，心中很不是滋味。
　　岂料程檀儿十分敏感，瞬间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眸扫去，捕捉到傅沉玉的视线。
　　傅沉玉猝不及防，竟愣了愣。
　　程檀儿就站在王妃身旁，王妃也是觉得有人往这边在看，一眼看过去，不悦道：“顾七，你那丫鬟如何调.教的，将脸涂成这样，目光还如此大胆。”
　　顾七不急不忙地道：“回娘娘，这并非妾身的丫鬟，而是府中方士顾通诚的丫鬟，粗通丹道，被送来侍奉妾身养病。”
　　王爷热衷修道，府里对这方面的人才都是比较宽容，而且顾通诚不属于王府后宫之人，王妃一听，便没有立刻出声。
　　程檀儿却道：“纵是顾大师的丫鬟，既然到了王府，也该知道规矩，眼睛该看着何处，难道没人教过你吗？”
　　傅沉玉看她装作不认识自己，也假模假样地道：“奴婢醉心丹道，无暇学习。”
　　王妃便冷笑了一声。
　　王妃是不屑于和傅沉玉搭话的，仍是程檀儿道：“可有所得？”
　　傅沉玉：“娘娘，奴婢天资驽钝，未能感应正道，但于养生、养颜等微末之道颇有所得，精通驻颜之术！”
　　王妃神色一动。
　　所有女人都脸色微变。
　　驻颜之术！好哇，她们就知道顾七这个年纪了仍是嫩得出水是有原因的！原来是她那个哥哥一直在给她炼丹驻颜！
　　程檀儿却是目中闪现惊讶，她和傅沉玉住了这么久，这家伙有时候早上起来脸都不洗，还驻颜？

　　傅沉玉指着自己的脸道：“娘娘，奴婢把脸涂成这样，正是因为，这是奴婢正在试验之中的祛斑粉。”
　　王妃一下子就想多了，什么，祛斑的，难道说刚才她看我就是因为我脸上有斑？不对，忍住，她可是顾七的人，这等人上供的东西用了说不定会烂脸。
　　可是王妃又太过心动顾七的驻颜有术，于是按捺下冲动，心说日后顾七倒霉了，再把她麾下有用之士收服也不迟！
　　于是王妃只是淡淡道：“既然是醉心丹道，那边饶你一回，倒是不要忘了，你现在仍是俗世中人。”
　　傅沉玉忙道：“是，奴婢谨记。”
　　王妃不是一般人，心里想什么脸上都没显露半分，但是她没有态度就是最大的态度了，这样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不就是卖了个好。
　　傅沉玉未及多想，这次站在顾七身后，乖乖低了头，一声不吭。

　　这场暗藏刀锋的宴会结束之时，大家各回各家。
　　程檀儿却追上了顾七。
　　“顾小姐。”
　　顾七微微侧身，“檀儿姑娘。”
　　程檀儿笑了笑，“你身边那位婢女，暂留我院中些时日吧，王妃吩咐了，叫我教她点规矩。”
　　顾七淡淡道：“明日她就要回顾道长那儿去了。”
　　傅沉玉正想程檀儿会如何回答，谁知程檀儿二话不说，把刀拔了出来，戳在顾七身前，用刀身拍了拍她，“走开点。”
　　顾七：“……”
　　傅沉玉：“……”

　　程檀儿回头看其他人都走远了，顾七带的人也不多，就嘿然冷笑，“不是同你商量。”
　　顾七气得直捂胸口，“来人啊。”
　　程檀儿刀锋一转，搭在顾七脖子上，“放心，我不会动她的，你不想她出去吗？”
　　顾七脸色一变。
　　虽说程檀儿现下投了王妃，可是她好像对沉玉是挺关心的……
　　未及顾七想明白，程檀儿已经揪住傅沉玉了。
　　傅沉玉四肢乱动，“等等，我不走，我不走！！”
　　顾七手放在胸口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盈盈地道：“檀儿姑娘，她……”
　　程檀儿夹着傅沉玉就跑了，速度太快。
　　顾七：“……”

　　傅沉玉没想到程檀儿来这一手，虽然是晚上，不能说光天化日，但也没避着人呢！就这样把人拖走是想干啥？
　　程檀儿把傅沉玉拽回了自己院子，拍了拍手。
　　傅沉玉不满地道：“干什么？”
　　程檀儿打了一盆水来，“你把脸先洗了。”
　　“我不洗，洗了被认出来怎么办。”
　　“还想被人认出来？”程檀儿道，“今夜我就送你走。”
　　傅沉玉大叫：“我才不走，你凭什么让我走！”
　　程檀儿挑眉，“你现在倒不想走了？”
　　傅沉玉顿了一下，想着程檀儿恐怕早就知道了，于是十分烦躁地道：“不想，我已经知道顾七就是我娘了，我现在若是走，岂不是猪狗不如。”
　　程檀儿沉吟道：“你倒是不知你娘怎样换来让你离开……这里是龙潭虎穴，你真以为走得很轻松吗？”
　　“她怎样换的？”傅沉玉警惕地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投靠王妃？”她现在才觉得，可能顾七和程檀儿的关系也不像之前自己想的一样，但是程檀儿恐怕不会乖乖告诉她了。
　　程檀儿果然避而不答，“我也是为了信守诺言，我既然答应她保你平安，就会做到。你和这里其他人不同，涉足并不深，还可以脱身，不要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傅沉玉沉默片刻，“生死有命，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程檀儿轻叹道：“你怎么这么倔……”
　　傅沉玉觉得眼睛有点发热，“你们这些骗子……要不是我自己发现了，就骗我一个人。不就是欺负我历史学的不好，没文化……”
　　程檀儿：“……”
　　程檀儿：“你知道自己没文化，还敢诓王妃！”
　　傅沉玉眼泪一下缩回去了，茫然道，“我哪有诓王妃。”
　　程檀儿：“你还说你是修炼驻颜之术？你当我不知道你每天脸都懒得洗？”
　　“……”傅沉玉脸有些发红，“我还是……懂一点保养的。”她又哀求程檀儿，“我总觉得不对，是不是有人要对顾七……我娘下手？否则她为什么这样拼命要送我出去？她这样受宠爱……王爷也不是没纳过寡妇，帮人养孩子……是王爷非得搞我？还是我其实是王爷的女儿？”
　　王爷这不是子嗣艰难么，早年还不怎么样，现在是越来越把孩子当回事了。
　　程檀儿被她的脑洞给折服了，“……你怎么会觉得你是王爷的孩子？”
　　傅沉玉嘤嘤嘤地哭，“我就觉得像。”
　　程檀儿道：“王爷可是一直想对你下手，你这样觉得，是把他当什么人了？”
　　“什么人啊，”傅沉玉愤愤道，“他根本就是禽兽，说不定早就想玩父女play，只是郡主那小贱人不让他玩，他就打我的主意。所以我娘才死命拦着他，然后要把我送走。”
　　程檀儿嘴角抽动了几下，“……”
　　傅沉玉：“那我和小郡王原是姐弟来的，难怪我先前看他不顺眼，后来倒觉得像个弟弟一般，原来果真是弟弟的。”
　　程檀儿：“我不说你还真编排起来了？我问你，你知道小郡王现在如何了吗？”
　　傅沉玉心中一惊，怕她连自己和小郡王一道的都知道了，又怕是自己吓自己，于是支支吾吾道：“怎、怎么了？”
　　程檀儿：“他已死在王妃手下！”
　　傅沉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