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学》汤启舟

3、第 3 章

　　自从上次相亲之后，徐玥没再给自己安排相亲对象，但李可也没见过那个男人再来找徐玥，她没问，若是徐玥愿意说她便听，不愿意，就算了。相亲路上没了徐玥陪，李可索性也不去了，这期间却接到了很多祝远东的电话，偶尔和她聊聊他的工作，他的家人，李可觉得祝远东有什么预谋，但又觉得他只是个孩子，也没再多想，到了后来祝远东不仅联系她，和徐玥的接触都多了起来，这些都不是重点，只是每次徐玥接祝远东的电话时都神神秘秘的，李可想不注意都难。
　　直到一天晚饭，徐玥对着满桌子的饭菜，心里发怵，还不等李可问，立马招了：“那孩子只是喜欢你啊，向我打听你来着。”李可夹菜的手悬在半空，过了一会才放下，扒了两口饭，觉得食之无味，放下筷子去客厅窝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你别不说话啊，你这样，祝远东会恨死我的。”“他没事恨你做什么。我只是在想怎么和他谈谈这件事。”李可说出心里的想法。“不是吧，我看得出来他挺认真的，你不考虑一下？”徐玥有些挫败，内心也为祝远东感到惋惜。李可白了他一眼：“你若是早点告诉我，他说不定早被我赶走了。”
　　“就是说嘛，现在他陷得深了，你才告诉他，这不是要他的命吗。”徐玥抓着空子就想劝劝李可，奈何她心意已决，一言不发的回了卧室。躺在床上，李可看着手机上祝远东发来的晚安，心中有太多道不明的感觉。距离上次罗贺给她打电话，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李可想了想，主动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是一个孩子的声音，是小陶。李可挂了电话，心里掀起惊涛浪，罗贺，你竟然心甘情愿的给别人养孩子，是当初我看错了你，还是这些年你变了太多。李可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慌，出神的当口，竟给祝远东拨去了电话，等到对方接起，才知道挂断已不可能。
　　“姐姐，你是不是想我了？”听着对方的声音，李可忽然就哭了出来，电话那头的祝远东急得不行，一边宽慰着李可，一边像是出了门，李可从电话里听出来，他在打车，听见那个熟悉的地址，李可不想阻止，也没有挂断电话，祝远东的焦急，让李可的内心萌生出了一丝贪恋，她觉得也许这样也很好。
　　祝远东来了，徐玥才知道李可哭，她只知道自己告诉了祝远东喜欢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哭，直觉告诉她，李可的眼泪不是因为祝远东，但是看着祝远东那副焦虑模样，徐玥真心觉得李可也是够作，明明有个好的在身边不要，非得要那个早就发霉变质的。徐玥主动把空间让给这两个人，她觉得李可也许只是一时间看不清，慢慢的也会被祝远东打动的，她自己不也是被祝远东的一番话给说服了，才答应帮他的么。
　　李可没哭了，索性手机也关掉了，木然的坐到床边的地板上，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刺啦的火光一闪，瞬间又变成一点红色，祝远东坐到她身边，只是陪她坐着。“喝酒么？”李可打破了沉默，递给他一个杯子，咕咚咕咚倒上一些辛辣的液体，自己仰头吞下，祝远东只是轻轻浅浅的喝了一小口。接着就是李可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说着罗贺，说着见证着她的曾经的老中学。末了，李可感觉自己飘在云端，痛，但却无能为力，恍惚间像是听见祝远东在喊着自己的名字，低沉而遥远。
　　李可醒来就是那么裸着的，看着还算整齐的房间，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起身穿衣服，扯过被子盖上凌乱的床单。出了卧室门，便往厨房走，“你怎么还没走？”听见李可的声音，祝远东转过身，露了一个大大的笑，“你醒了。”“徐玥呢？”“她有事出去了，临走前说你们这一个多月都在休假，可以不用叫醒你。”李可打开冰箱，想要喝口水，却被祝远东一把夺下，指了指桌子上的牛奶，“刚热过的，喝那个吧。”李可不和他争，走到桌边，“你今天不上班？”“嗯，队里调休。”祝远东探出半个身子，说完又缩回去。李可盯着牛奶发呆，直到祝远东把早餐端上桌子。
　　“吃完你就走吧，把门带上。”李可起身回卧室，没有再看一眼祝远东，她的脑袋有些乱，房门被打开，祝远东的声音不大，李可也听得清，“早餐还是要吃的，我把它放在那儿了，如果待会儿凉了你就再热热，我先走了。”李可背对着门，没吭声，直到听见门锁上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辗转了很久，李可终是睡不着了，身子却又乏的不行，动都不想动，摸到床头的手，开机，接着又把头埋进枕头里，整个床上沾上了祝远东的味道，李可一骨碌爬起来，把床单被罩都扯起来，丢进洗衣机。手机上短信提醒他有三个未接电话，一个是她爸，一个是她妈，还有一个没有备注。李可先是给自家母亲回了个电话，说明自己手机没电又忘了充，然后又给老爸打电话，让他不要听李妈妈的话，瞎操心，嘱咐他安心工作，最后看了一眼没备注的电话号码，犹豫几番，还是拨了回去。
　　李可一个人坐在咖啡厅显得很无聊，点了一份提拉米苏，小口小口的吃着。“你还是很喜欢吃甜食？”罗贺的声音突然出现，李可却不觉得惊讶。两个人这么面对面坐着，却都不说话，李可翻阅着手里的杂志，罗贺望着她，李可知道，但是她没有抬头，所以就看不到罗贺眼中蕴着道不明的情感。罗贺的手机打破了这份宁静，李可从他的神色可以判断出来，对方是谁。“要回去陪老婆儿子了吧，老同学下次有机会再聚。”意思很明显，就是你有事就先走吧。罗贺半敛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说：“林雨他们母子需要人照顾，暂时住在我哪儿。”李可不明白罗贺为什么要和她解释，连罗贺自己都不太清楚，从昨天小陶接过电话后他回拨，对方已经关机开始，他就觉得很心慌。李可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她也不知道该给他什么回答。
　　等到李可从僵直的状态恢复过来时，罗贺已经走了许久，木然的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到家坐在地板上，李可拆开一包锅巴，往嘴里塞，不大一会儿，她身边就有了一大堆零食残骸，正要把撕开的蛋糕卷往嘴里递时，忽然冲向了洗手间，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又全都吐了出来。李可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不禁觉得好笑，看吧，林雨需要人照顾，她李可就是铁打的身心，无病无灾的过了二十七年。
　　祝远东傍晚时过来时，看见洒落一地的食品袋子，不由得发出惊叹：“饿了怎么不吃饭，净吃这些对身体不好的东西。”李可没有回话，她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说，祝远东像个小媳妇似的，把乱成一团的客厅收拾干净，李可就那么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你为什么还来？”李可问他，“看你死了没。”祝远东半开玩笑似的回答，李可说：“以后都不用来了，要死早死了，哪会像现在这么快活。”“你现在活得很快活？”明显的疑问语气让李可很厌烦，转身沉着一张脸说道：“是，我很快活，如果你现在可以离开，我说不定会高兴的飘起来。”祝远东垮了一张脸转身进了厨房，忽然意识到，惹天惹地都不该惹李可的那张嘴。
　　徐玥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祝远东每天都来，拿着徐玥的钥匙，李可最后终于憋不住，问了徐玥的去向，祝远东说她是跟一个男人走的，交代他如果李可问起，就叫她不要担心，过几天会回来的。说完这些祝远东半笑不笑的看着李可：“你对每个人都冷言冷语的，徐玥是唯一一个走近你的人么？”李可觉得他的问题太无聊，无聊到她根本就不想回答，谁说她对每个人都冷言冷语，他是没看到自己对着那些客户时，脸上笑的满是褶子，明明见证着他们的幸福，却又恨不得每个人都光棍一辈子，徐玥说得对，她就是因为自己不圆满，所以才一直不肯放过罗贺。
　　徐玥不在，祝远东就有了每天都过来的理由，美名其曰，受徐玥之托，照顾友人，其实就是想和李可多接触，身为当事人的李可不好说他什么，毕竟人家是来照顾自己的，一开始她还想着拒绝来着，后来对于祝远东的执着，李可也不得不佩服，索性不再管他，只是每次从小区门口路过时，保安那副像是看新婚夫妇的了然表情让李可很是不爽，好不容易熬到徐玥回来，李可也以未来几个月是结婚旺季，会很忙，叫祝远东不要再过来给自己添乱，这才有了一阵消停日子。
　　上班第一天，李可就忙个不停，邻近十一，手上结婚的案子太多，她也就捡了几个价高一点的，人家出的钱多，自然要求就多，容不得半点差错，成天忙的和一个陀螺似的，徐玥帮着她打点，也累得够呛。徐玥刚打完一个电话，确定某个婚礼的主持人员时间安排，看见李可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要说起操心，李可绝对是比她要费心的多，她们俩一组，徐玥也是乐得清闲，只需要打电话确认各项事宜，婚礼风格的设计和准备都是李可决定。“要不你先去歇会儿，事情都差不多安排好了，我挨个儿打电话过去确认就行。”徐玥看见她这样，有些心疼，明明是可以好好在家受尽父母疼爱的女孩子，却不得不在这个社会上打拼。
　　早几年，她们都还只是接一些小单子，慢慢的，店长试着把一些大客户交给她俩做，李可机灵，点子又多，能拴住不少大客户，有了和上流社会合作的机会，店里的名声也会渐渐好起来，一切都是顺风顺水。李可家里的情况徐玥多少知道一些，现在她老家那套复式楼就是她这些年挣来的，还有她们合买的那套小别墅，当时把房子的钱结清后，李可吃了一个月泡面，但是她却从未抱怨过半句。徐玥也曾问过，为什么李可会对买房子的事情那么执着，她只是回了一句：“因为以前太缺了，现在有能力拥有了，就想要，不在乎是不是真的需要，只是单纯的想买。”徐玥不明白她内心的想法，只是默默地在一边支持着她，她们都需要有除了家人之外的一个人站在身边，她需要，李可更需要。
　　“我们假期本来还有一周的，安娜怎么就那么快把我们喊回来。”徐玥见她不肯去休息，只好和她聊聊天，权当放松了。“好像是王姐的孩子病了，最近有太多事抽不开身。”李可又抽出一本画册，看着新进的婚纱款式。“她们倒是好，把你叫回来，算是当作代理店长在用吧，却又不给提工资。”徐玥有些气，她为李可觉得不值。“只是个婚礼策划师，工资还能往哪儿提？”李可倒是很平静，“这次回来也好，手上这几个单子都是些大头，接触中间打好关系，未来的路也会稳当一些。”徐玥知道李可有投资的打算，一直苦于没有门路，之前接触的虽然也是些有钱人家，但远不如这几家，光是杨氏集团的千金出嫁这一单，就可以抵上过去一年的业绩。看着李可忙忙碌碌的样子，徐玥忽然很失落，身边有太多优秀的人，她有什么自信可以呆在那个人身边。李可见她愣神，手上动作不停，问道：“在想什么？我都还没问你，之前和‘他’去哪儿了？”徐玥被她问的脸一红，李可笑了，说了句，“傻子。”没再看她，“既然有合适的人就应该好好珍惜，别又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李可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了解她的自卑与不安，在适当的时候给出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