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者》悠璟

1、第 1 章

　　【起】
　　“可是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去城市呢，在树林里当一辈子树妖不好吗？”少年妖精拉拉姐姐长长的柔顺的头发，“就算成精了我们也还是树不是吗，树就应该待在树林里的呀。”
　　“那是因为你没去过城市，没有见识过那些人……我们修炼几百年不就是为了成为人嘛。”
　　“可是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少年妖精坐在姐姐旁边，“你从上次去城市回来就不正常诶……一看就是谈恋爱了啊。”
　　“而且姐姐，我们修炼成妖有千千万万年寿命，就算是还作为树也能活几百年。可是姐姐……”
　　微风穿越丛林，卷起地上的清润的土粒。少年顺顺头发，声音清澈干净：“你喜欢上一个人类，他能陪你几十年呢？而且，他死掉了，你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呢？”
　　“树应该是有根的啊。城市里那些柏油的马路，你要怎么在上面生存呢？”
　　少年的姐姐望着城市的方向，她知道那里有她不能放下的人。那些树的叶子哗啦啦地响着，仿佛在诉说着那些无人知晓的故事。新的树来了，有老的树讲给他们听，老的树枯死了，还有新的树把这些故事传承下去。千年如此，万年如此。蓝天白云下的那些树，不曾变过。
　　“那我也要去……”少女这么说着，“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这里，当一个自生自灭的小树妖。”
　　“好吧，那姐姐那你去吧，我对人类的世界没兴趣……五十年后记得回来哦。嗯其实姐姐你只是回来告诉我你要去城市五十年，我再怎么说也没什么用吧……”少年自顾自地说着，从姐姐的身边站起来，倚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同类身上，“比起人类的世界，我更想去看看海……听说海里有一种动物叫鲸鱼，它比咱们认识的那头最大的大象还要大还要沉，据说它还会喷水……”少年沉浸在对海和鲸鱼的幻想中，“姐姐你回来之后咱们一起去看海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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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记一】
　　今天见到了姐夫。
　　很清润温和的一个男人，长相也不是特别突出，可是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是那种人类眼中可以踏踏实实过一辈子的男人。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让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妖精愿意放弃不死的生命，与他同甘共苦。
　　姐夫一家很热情好客地招待了我，然而从姐姐和男人家人的语调中，我知道姐姐并没有告诉他们我们是树妖的事情，而是说自己与我都是孤儿，从小姐弟相依为命的那种。
　　于是我知道，姐姐也在怕。
　　所以我想姐姐也不是那么爱他啊，就算是愿意为他放弃漫长生命，却连信任都做不到，算什么爱呢？
　　或许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得患得患失，如履薄冰吧？生怕自己有任何一点配不上那个人，生怕那个人讨厌自己。
　　如果我是姐姐，我一定会告诉我喜欢的那个人（也有可能是妖），我真实的，全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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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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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段重写，比原来短了很多，因为发现没有第二段剧情实在是连不上。于是只当剧情衔接补丁看就好，大段的抒情论述实在是找不到当时的那个感觉去重写了。快叫我良心悠（哪里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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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之后，姐姐回来了。
　　“咦，姐姐这么快就回来拉。”少年妖精看着气色红润姿容艳丽的姐姐，心说这种叫爱情的东西就那么好吗。
　　然而姐姐的和他说的决定却让他当时便懵了。
　　“什么？！”
　　“对啊，你没听错……”妖精少女理理长发，“我要毁去内丹，当个普通的人类。”
　　“可是……”
　　“没有可是。”少年看到了姐姐眼中温柔的坚定，他知道，这次的决定与上次姐姐去城市的决定一样，都是姐姐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到的，都不是他所能更改的。
　　少年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土，再抬头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姐姐你不要我了……咱们还说好一起去看海呢……”
　　姐姐轻轻把他搂在怀里，长发拂过他的脸。
　　“不哭……咱们也可以去看海啊，和我的家人一起……”
　　已经被看做家人了吗。少年忽然有一种原本只属于自己的姐姐被人抢走的委屈。那种委屈没有来由，却是铺天盖地的让人揪心。
　　少年妖精从姐姐怀里挣出来，抽抽鼻子：“不能不去吗……”
　　姐姐微笑：“可以不去，因为你比较重要。但是如果不去，我可能会遗憾一辈子。”
　　“而且，”姐姐揉揉少年柔软的短发，“我们修炼那么久，不就是为了生而为人，拥有这万物之灵的三魂七魄、七情六欲吗。”
　　少年沉默。
　　“好吧，那我……也要去，”少年妖精做出了一个决定，“我也要去城市……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神奇。”
　　【曾初见】
　　姐姐终于是废去了全部的妖力，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普通人类。少年把姐姐刚刚脱离身体的，已经修炼了将近千年的内丹偷偷保存了起来，虽然那本来是应该还给这片森林的。因为他怕姐姐忽然哪天后悔了还希望变回妖精，而如果还道于天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看到姐姐婚礼那天那么开心的样子，少年妖精觉得如果姐姐真的可以快乐精彩地活六十年，可能真的比在树林里平平淡淡地过上千年要好。他想，那枚内丹可能用不上了吧。
　　来自树林的妖精对于一切人类都是新奇的，尽管从去过城市的小动物那里听说过许多东西，可真正见到它们的时候还是会感到新鲜。包括那套他亲自为姐姐选的手绣淡绿色装饰的婚纱，他从来没见过那么美丽的衣服。
　　还有他现在正穿着的这种叫西服的东西。虽然有一点拘束，可是好像显得很高很帅的样子，所以他也是很喜欢。
　　姐姐在给到场的宾客敬酒。他是树精不需要吃东西，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闲极无聊，满会场转悠，不知道有什么能玩儿的。
　　那是妖精第一次看见钢琴，也是他与那个正在弹钢琴的人的初见。
　　好好听……原来一直在唱歌的声源在这里呀。少年妖精这么想着。
　　他就那么默默地看着，看着那人在指尖流露出清脆连贯的琴声。
　　妖精那么默默地听着，他从那琴声里见到了他所见过的那些美好的东西。那些穿越山谷带着花香的风，那些饱蘸晨露的初夏的阳光，那些他曾经赖以生存的芳香的泥土，全部全部，那些出现在他过往漫长生命里那些曾经的景色曾经的爱意，他们在这一刻熙熙攘攘地拥上来。
　　直到那人微笑着抬头看他。
　　妖精如梦方醒，晃神看着那个温柔英俊的青年。
　　“好听？”
　　“很好听……”
　　“那我再弹一首吧，最后一首了哦，”青年单眼眨眨，“我翘班偷跑出来的，待会还要去调话放呢。”
　　“《蓝色多瑙河》。”
　　刚弹了几个乐句，妖精的情感还没有酝酿起来，就听见有人喊：“音响师！哪儿去了！”
　　青年停手，音乐戛然而止。他朝着少年妖精歉意地笑笑，“抱歉哦，再见面的时候把它补全。”
　　“么么哒～”人类青年伸手揉揉少年妖精柔软漆黑的头发，“再见啦。”
　　妖精傻乎乎地摸着刚被揉过的头发，“么么……哒？这是人类示好的方式？”
　　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完了，怪不得都说有人类的地方就有奇迹。
　　这是妖精第一次想要了解某个人类，想要和他多待一会，想要听他说话，想要听他弹琴，想要看他笑，想要和互换那些曾经经历过的景色并一起创造更多的回忆。
　　通俗一点，妖精爱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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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定相识】
　　那之后姐姐便与那男人在城西一隅买了一套小二居室，八十多平米，不大，但已算是一个家。
　　男人坚持要在房产证上只写姐姐一个人的名字，姐姐坚持不肯。少年妖精觉得无所谓反正已经在一起了，但姐姐却是知道这八十多平米的价值，又是男方掏的全款，不愿白白受这几百万的馈赠。
　　最后二人各退一步，房子作为了婚后夫妻共同财产，一人一半。
　　【日记二】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姐姐那么不想在房产证上写自己的名字。
　　家，又不是一所房子的概念。就算这个家的容器真的值很多很多钱，反正他们也不分开，写谁，有什么区别呢？
　　反正法律这种东西只在撕破脸之后才有效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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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精记得有人说过，注定要在一起的爱人，不管错过多少次，都会碰面的。
　　所以当他一个人茫然地走在街头，再次遇到那个青年音响师的时候，他一点意外也没有。
　　那个青年还是一如既往温柔俏皮地微笑着：“呦，小妖精，咱们又见面啦。”
　　妖精恹恹地：“嗯，又见面啦。”
　　“诶你都不惊奇为什么我知道你是妖精啊？”
　　“小说里都那么写的啊……再见面时他知道了她（他）的真实身份了，于是对她（他）退避三舍敬而远之，了解到了自己与她（他）的巨大差距……最后他人类的良心觉醒知道人和妖在一起既不能繁殖后代又不利于人类社会的和谐，亲手把她（他）赶回了树林或者亲手杀了她（她），最后他们许诺过的事情也都没有完成……”少年妖精懒懒抬起胳膊，“别问我为啥不怕太阳，我是树精很喜欢阳光的……快动手吧趁我还没那么爱你，我不太喜欢那种优柔寡断的男主，像个爷们一点儿……”
　　“……”青年哭笑不得，“喂你脑补过头了！另外是哪个作者写出这么狗血的东西来的？”
　　妖精顺手伸了个懒腰：“一个家伙刚刚脑补出来的……这不是重点。你要不要杀？不杀我走了啊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死的……对了我姐姐已经放弃千年寿命幻化成人要和那个男人相守一生了就不要再找她麻烦了……”
　　“打住打住你想多了！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妖精了……”
　　“那你还散发出那种'快来喜欢我啊'的气场是闹啷个撒……”
　　“你是水瓶座的吧！！”青年终于被这个时而文艺时而脱线的逗比妖精搞得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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